而且,内务府原本负责的就是皇室种种具体事项,但凡是宫里的事情,就没有内务府不知道的风声!
子初想了想,在接见赫连表哥的时候,最后单独留他下来,趁着侍女换茶的当口,给他递过去一张纸笺。
赫连表哥也是极聪明的人,他不但心思活跃,更懂得因势利导。对于自己这官场上的顺遂,他心下可是十分明白,若没有子初这个表妹的带携,新君身边的能人何其多也,哪能轮得到自己?再则,如今表妹已经贵为亲王正妃,日后更是有权有势的贵妇人,自己赫连家的家运,都跟这个表妹有着莫大的干系。
因此,如今表妹好不容易对自己开了口,他岂能不使劲浑身解数,替子初紧锣密鼓的打听了起来。
谁知道,这一打听之下,消息却是不太好。赫连表哥起初还有些顾忌,怕子初怀着身孕听不得这样的事情,后来被子初问不过,他撒谎功夫又不到家,只得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早在子初和君玉宸回京之前,纳兰太后便派人将自己娘家的一位亲侄女给接进了宫中。这位表妹也是出身纳兰府,是纳兰太后兄长的嫡长女,名为纳兰涟漪。听这名字,就知道其人必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更何况,能被纳兰太后选来的人儿,自不会有等闲无用之辈。
这消息可是着实把子初给气坏了,她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好半响才咬牙道:“真是没想到,原来是这样。君玉宸,你个混蛋,你.......”。
她一脸铁青的样子可是把赫连表哥给吓到了,他连忙安慰道:“哎呀表妹,你先别生气,我听说,虽然太后有这个意思,不过太上皇可没有答应赐婚。再则了,定王他根本就不同意。而且表妹你如今怀着身孕,凉她太后也不敢强逼着你点头答应给夫君纳妾的!”
子初恨恨的看着脚下的地砖,摇头道:“不,你不了解君玉宸这个人,他其实最是心软不过的。我听说,最近纳兰太后老是借故说自己身体不适,每次一派人来传话,他就立马赶过去。这说明,他母亲在他心目中,有着难以取代的位置。更何况......我现在怀着身孕,可是,表哥你也是男人,应该明白的,但凡是男人,在看着老婆怀孕的时候,都会觉得,这个女人肯定是跟着自己一辈子,再也不会离开的,表哥你说对不对?”
这话把赫连表哥问的十分尴尬,他已经是有了一妻两妾的人了,孩子都生了好几个,最后肯定只能点点头,有些讪讪的说道:“额,这个嘛,自然是难免会有这么一些想法的。不过表妹你怎么说都是正妃啊,再来什么纳兰小姐,她也肯定是只能在你之下的。只要你这一胎生下儿子,到时候,母凭子贵,何惧这些个小小妾室呢!”
“不,表哥你不明白。算了,表哥你先回去吧,我有点累了,你让我一个人清静一会儿。”
送了赫连表哥出去之后,子初有些呆怔的坐在寝殿里。不知为何,她的眼泪忽然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来,后来越哭越凶,竟然再也止不住,就这么抱着枕头哭倒在了榻上,直到君玉宸后来进来,看见她这幅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过来安慰劝导。
子初真是耐着性子,想要从君玉宸嘴里听到一句实话。可是,她失望了。
因为,君玉宸除了安慰她之外,再也没有说起半句关于自己那表妹的事情。
子初开始失眠,晚上睡不好,做各种各样的怪梦甚至是噩梦。白天则是呵欠连天,精神萎靡不振。不是补觉,就是觉得头疼,肚子里的孩子闹腾的厉害。总之,就在宫里到处喜庆盈盈的时候,她一个人消瘦憔悴了下来。
但是,赫连表哥陆续递进来的消息,却让她原本就低落的心情,变得更加的糟糕。
因为,君玉宸现在已经开始按着纳兰太后的吩咐,每日在去懿安宫的时候,也会留下来,与自己表妹下一盘棋,或者看她打一局茶花。
这两人,看着居然渐渐有了青梅竹马的味道。
而且,君玉宸回来之后,精神也开始好转起来,看着他红光满面,一副被爱情滋润的很是安逸的样子,子初终于开始觉得自己彻底愤怒了,心寒了!
她也开始每日在君玉宸出去之后,自己悄悄的易容出去。之前在京城盘下来的华容坊,如今交给桂皮在经营。桂皮与子初再见之时开心不已,不过听说这件事之后,却是异常的气愤。子初对桂皮是放心的,她暗中吩咐桂皮,将自己在京城的产业能变卖的就变卖的,不能变卖的就转移到赫连府那边的名下。总之,是做好了离开京城,以后再不回来的打算。
哼,混蛋君玉宸,虽然你曾经做过许多令我很感动很感动的事情,不过,如果你一旦移情别恋的话,我宋子初可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这是原则问题,没得商量!
转眼就是腊八节。
这一日,君玉宸早早的带着她去了紫宸殿参见君玉砜,然后兄弟两人又一起去懿安宫给太上皇和纳兰太后请安。
子初如今是对自己这个婆母讨厌憎恨到了极点,到了懿安宫之后,她只做不舒服,只草草见了一面之后,就索性躲在了偏殿中坐着。
也许是内殿的地笼生的太暖和,坐着坐着,因为边上没人,子初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醒来时,只见君玉宸正坐在自己身边,给自己拨弄着有些散乱下来的发丝。
子初怔怔的看着他,只觉得这一刻的他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甚至忍不住想到,这些天里,他有没有对那个美貌表妹,做同样的事情,露出同样温柔的表情?
她在出神,君玉宸也没闲着。
“子初,明年三月,咱们的孩子就能出生,所以,才刚母后在问我,说咱们要不要等孩子满月之后再出京好不好?”一边问,一只大掌不客气地攀山越岭游移到子初的腰腹之上。
“什么?要留在宫里,住到明年四五月去?”
“嗯,母后说,早就让人替咱们把定王府给收拾出来了,总归是住在皇兄的后宫里,处处不便,从前也没有这样的例子不是?”君玉宸说着,细碎地轻吻落到子初的颈上。
子初浑身一震,想起了君玉宸一直对自己隐瞒的问题,不由得心火大盛起来。
“怎么了?”两人亲密相贴,君玉宸自然马上发现了她的异常。
当面问出来?还是先忍着按兵不动不说?子初陷入天人交战。
算了,还是问吧,反正做错事情的人不是自己,问他又如何?难道说,自己做妻子,还不能过问婆母给丈夫纳妾的事情了?
“嗯,我还是想回去过年,毕竟,咱们作为藩王,总不能常住京中的,没有这样的规矩,我怕,到时候会节外生枝。”子初有些平静的道。
君玉宸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子初的眼神让她忍不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但她想起腹中的孩子,不愿当面和君玉宸吵翻,遂仍试着讲道理:“再说了,我想先回去,把孩子的房间布置好,让他熟悉熟悉环境,到时候,生下来也好带……”
“你放心好了,母后已经为咱们准备了二十个老练的嬷嬷,这些人,足以听从你的吩咐,照顾好咱们的孩子的。”君玉宸淡淡的指出事实,但是,这一句话,却瞬间激怒了子初苦苦忍耐的自制力。
“君玉宸,你到底什么意思?现在你跟我生孩子,还是你娘跟你生?你什么都听她的,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会如何?”
子初说着,已经从榻上起身,两手叉腰,十分凌然的俯视着自己的夫君。
“初初,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咱们的孩子,也是父皇和母后的孙子,母后关爱孙儿,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君玉宸忽然天外飞来一句。
子初眨眨眼,不知道接下来两人会在冲动之下再说出什么来,但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你似乎从不曾真正喜欢过母后,那是我的母亲,为了你,我已经将他们二老抛之脑后有大半年了,如今好不容易回宫,我自然想尽尽孝道。就当我求你体谅我一次好不好?咱们就在京城住到孩子满百日,之后我就跟你一起回封地去!”
又来一个孝道为重!
子初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忽然,她觉得,自己真是有些心力交瘁了。
这大半个月以来,她一直生活在疑虑和痛苦之中,可是对着君玉宸,她却很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就是因为,在心里,她还相信着他,始终觉得,君玉宸是不会让自己失望的!有什么事请,他一定会亲口对自己说出来。
可是现在,她却真的失望了。因为,再深厚的夫妻感情,其实也比不过骨血亲情!在他心里,始终是母亲比较重要的!
“君玉宸,你走开,走开,我.......”。
子初说着,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就这么一头晕倒在了君玉宸的怀里。
玉兰宫中,寝殿内,地笼温暖如春,窗台上还摆着几盆开的娇艳的海棠,只是,坐在床边的君玉宸的脸色却是十分的难看。
在他手里,握着的是一份,由桂皮派人送进来的清单,上面拟的清清楚楚,皆是子初之前在京城的一些产业,而今,都在抛售的名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