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沈贵人吓得往后倒退一步,神色万分错愕,似乎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发怒,却害怕得不敢再多说,赶忙福礼倒退了出去。
殿内瞬间静默了片刻,皇后轻轻咳嗽了两声,震的松散的发丝越加凌乱,抬手拂着整理道:“今日天气很好,臣妾一会儿让侍女陪着四处走走。皇上最近国事操劳,也是十分的辛苦,这么特地来看望臣妾,倒叫臣妾感到心内不安的很,再则,臣妾这病人怕有病气,若过给了皇上,那就更加罪过大了。”
说完,她又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又十分辛苦一般的,向君玉砜说道:“还有,臣妾如今这么病了,又赶上年前,宫中诸事也是十分的多。不然,还是请皇太后出面来管一管这后宫诸事吧!让沈贵人在旁边协助着,也就罢了。”
“也好,你且好生歇息。”君玉砜慢慢消了气,笑道:“朕要同婉儿出去一会,你下午也到外面散散心,朕晚点再过来看你。”
皇后抿着嘴微微一笑,道:“好,那皇上您慢走。”
“皇上----”皇后顺势拉住君玉砜的手,坐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认真道:“像是要起风的天气,皇上和皇贵妃出去游玩,千万记得多加一件衣裳。”
“嗯,你也别着凉了。”君玉砜的笑容略微凝滞,看着皇后欲言又止,却只是缓缓转身穿过玛瑙珠帘,步出寝阁而去。
“啪嗒!”一滴清泪落在浅桃红的锦被上,洇出一朵明艳的小花,皇后凝目于晃动不停的珠帘,颤抖着捂紧了自己的嘴,一任泪水滚滚而下。
这边,伊定大都之中。君玉砜乔装成一名普通的商人,坐着马车在大都中兜了好几个圈,最后才总算找到了叶赫明露派来的跟自己接头的人。
但谁知道,在按照约定,将江坚涛留在楼下,他跟着那人上楼之后,却很快就看见了一副令他目瞪口呆的情景。
只见里头蜂拥出来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个个娇笑着,死活把他拉进去。还有不少人,趁机在他身上摸摸捏捏的,还有人上赶着过来亲他几口的。
可怜君玉砜,此时才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女人的小心眼!他拼死保卫自己清白之余,更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得罪女人了,尤其是,那种自己得不到爱却又一根筋的女人!这个叶赫明露,简直是太可怕了!
待他灰头土脸,几乎是衣不蔽体的下到楼下之后,江坚涛还是很体贴识趣地没有上去问他到底怎么了,都经历了什么。
眼看着他拿回那张有叶赫明露签字的契约,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窜回房间,关上窗户锁紧房门,过了一阵,又见茗烟麻利的带着两个小厮端了热水进去。而后,还似乎听到一声拼死压制住的惨嚎声,啧啧!真是,可怜的男人!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到了前往赤圣山拜祭圣君的日子。这一日,皇宫中门大开,皇上与皇后在一众宫女太监侍卫官员的簇拥中乘车出了正门,浩浩荡荡往京城以北的赤圣山而去。
为了以防万一,伊不群与子初依然同乘一车,不过这次是皇帝出行,子初顶着皇后娘娘的身份,比起上次蹲在车厢角落里挨打挨骂挨白眼的囚犯待遇,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子初这才发现原来伊不群要摆排场也是非常夸张的,他们坐的这辆车由十六匹毛色纯净的纯种白色骏马拉动。这样神骏的好马,过去子初只在外国的赛马节目上见到过。那身价,自然是连摸一把都觉得奢侈的。
为了保证能够不在路上耽误时间,保持前进速度,这样的良种骏马备了三批,以便于轮换。
再说这马车上金碧辉煌就算了,论面积和功能来说吧,竟然还是三房一厅的超大空间豪华设计。
瞧,这马车上有书房、卧房、洗手间和起居室,为了让皇上可以偶然欣赏一下车外风光,还特地在马车四周设计了回廊,回廊的窗前飘荡着粉色的纱帘,一阵清风吹来,真是不要太爽了哦。
子初坐在这辆令她瞠目咂舌的超豪华大车上,开始认真而又诚心检讨起自己的没见识。她更为过往潜意识里对古人的轻视深感懊悔不已。
那啥,以前自己见过的什么百万级名房车,什么奔驰林肯劳斯莱斯,跟人家这马车一比,简直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见人啊,弱爆了这是!
不过惊叹不了多久,子初就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因为,据她观察所见,这车上还有一间陈设十分奢华的卧室!
而且,很不幸的是,卧室里只有一张床!
如果伊不群打算晚上在车上过,那自己岂不是要跟他睡一张床?!呸呸呸!这太危险了!
虽然她是宁愿睡地上也不想跟伊不群这大变态同睡一床的,但是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伊不群的皇后,自己怕连睡地上的机会都不会有!
怎么办?这么个事情,自己到底要怎么破?
子初想的简直都要发疯了。
伊不群瞥了一眼身前那张苦得要滴出汁来的丑脸,问道:“怎么了?难道是马车太快了,你不舒服?”
子初正左思右想应对办法,被这么一问,当即醒悟过来,对啊!古人也可以晕车的好不好?自己晕车,还要吐,这么一来的话,肯定能混到一个单人间睡觉的!
她想到此,连忙作出有气无力的模样道:“我、我头有点晕,这马车也有点颠簸,哎,想来是许久没有坐车了,再加上昨夜没睡好的缘故。”
对,先打个底,等到下午就赖死赖活,非找个驿站行馆休息,免得要被迫跟大变态共处一室同睡一床。
伊不群却没猜到子初心里那么多顾忌,听了只是微微一晒道:“一天都睡了大半天了,竟然还会睡不好,真是,朕看你这人,简直就跟小猪一样。”
话说完了,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语气中带着的亲昵意味。只是一旁的侍女和太监听了,心里却是暗暗咂舌不已。
子初心里回骂,你才是猪!但现在形势比人强,只好忍,继续装娇弱,装晕做恶心状。
伊不群忽然起身凑到子初面前,子初还没来得及惊呼,人就被他十分轻松的打横抱起来。
“喂喂喂,你干嘛?快点,你放我下来!”子初手脚并用地想回到地上,恨不得直接咬他一口。
伊不群无视她的挣扎,一路走到卧室里将子初放到床上。子初一着床就马上滚到床角,警惕地盯着伊不群。
伊不群嗤笑道:“放心,你这个丑模样,朕可吃不下去。”
呸呸!死色狼!子初满心怨恨,一手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在车上本就只穿了袜子,倒省了回床边脱鞋的麻烦。
伊不群对子初的抗拒姿态有些不悦,但还是温和道:”不是说不舒服?既然头晕,那就趁现在赶紧休息一下。”
说完,他就起身出去了。
走到门边,又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子初,皱眉道:“你最近在宫里是不是吃的太多了?朕觉得你似乎比之前胖了一些。”
子初心下十分的心虚啊,当下连忙回道:“那是因为在路上我根本就没吃好睡好啊!啧,你用不用这么小气,连吃睡都要限制我吧?”
伊不群闻言,还真是没往别的地方想,或者,在他印象中,自己的嫔妃怀孕之后,他也几乎没见过她们孕期是什么样子的吧?只是孩子哇哇落地之后,才有那么一个模糊的概念,这是自己的孩子,仅此而已。
当下便笑着回了一句,心情还似乎十分不错的道:“嗯,你放心,这回不比上回,朕已经让人准备了充足的你喜欢吃的东西。还有,临时从金旭国那边请了两个大厨过来,专门负责给你做你以前喜欢吃的菜。这一路上,你想吃什么,只要吩咐一声就行了。”
子初哪里知道,这会儿伊不群这么大方,其实也是因为羊毛出在羊身上。之前他因为连年征战,所以穷的要死。虽然面上看着是皇帝,十分的风光,可实际上,就连他自己的衣食起居,他都已经十分的节俭了。所以说,那时候没有招呼她吃什么好吃的,一来是因为在路上,二来么,也是他没有那个条件。
但这回情况就不同了,他用了子初给自己献的那个卖官的计策,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赚的盆满钵满的。有了钱,自然做什么都方便许多了。
眼前这辆超豪华的马车,就是他临时特地吩咐人布置出来的,里头的许多东西,都是按着服侍子初的宫人所说的,照她的喜欢来安排的。
所以,这招叫做不动声色的展露自己作为皇帝的实力,并且,他自己也有些享受。坐在柔软的絮着新蜀丝的垫子上,看着眼前布置的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车壁四周,他心下的喜悦一点点的升上来。其中还包括了他未曾意识到的一种献媚心理,那就是,从今以后,他是十分愿意将这天下最美好的一切东西,都送到她面前来的。只要她喜欢,只要她开心就好!
看着皇帝一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连手里的笔墨不小心沾到了自己的衣袖都丝毫未曾察觉的样子,一旁的赖熊颂可是看的十分的清楚。
他想起临行前左增春对自己的嘱咐,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不免狐疑的看了看身后毫无动静的卧室,心道,这还真是奇怪了,这皇后,真不是个一般人!看她把皇上给迷成这样,简直都要晕头了!看来,自己还真要多留点心,必要的时候,就像左增春所言,就算豁出了身家性命,也要替皇上铲除了这个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