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纳兰皇后又来指责自己,君玉砜心下的火也按耐不住。他冷笑着丢下一句:“皇后娘娘,儿臣没有记错的话,这上官婉音可是你相中的儿媳妇吧!彼时你还接她来凤仪宫住过一段时间,教过一段时间的规矩。后来仿佛听说你是嫌她太过顽劣不堪管教,这才送了她出去,也打消了让你儿子娶她的念头。怎么,现在你儿子不要的货色,你就想着塞给我?”
“太子殿下!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本宫几时......”。
帷幕后,这一家三口吵的是不可开交。那边,却叫上官元吉给听了一清二楚。他恨恨的看着,双手在袖中紧紧的握了又送。最后,是听见侍女的一声惊呼声之后,这才连忙定神跑了过去。
“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上官小姐才刚吐了血!”
“什么?吐......吐血了?”
皇帝与纳兰皇后一听这话,都顾不得再跟君玉砜争执了。两人连忙奔进去,太子君玉砜见状,也不得不怏怏不乐的尾随着进去了。
好不容易将上官婉音给救醒,这回,她睁开眼之后,却是十分平静且悲凉的对众人说了一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皇上,皇后娘娘,爹爹,请你们不要再为我操心了。我想好了,像我这样的人,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你们脸上无光。”
听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来,上官元吉便觉得一阵心如刀绞。他连忙摇头道:“你这傻孩子,说的是什么傻话?爹爹怎么能放心让你离开爹爹?”
“不,爹爹,我知道,我不孝,我累得您面上无关,还被人指责嘲笑。您放心,以后您再也不必被人指指点点了。女儿想好了,女儿还是出家去。去太后娘娘给女儿选的那个影梅庵,在那个地方安安静静的了此一生,以后常伴青灯古佛,也好赎回以前的过错.......”。
听上官婉音这么一说,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最为震惊的还属上官元吉,他一听说女儿居然主动道出要去出家的意愿,当下就觉得,必然是太子君玉砜的无情刺痛了女儿,否则,以女儿的个性,她怎么会舍下京城的繁华,甘愿去那什么荒凉的人影都不见几个的尼姑庵里修行?
而纳兰皇后听说上官婉音想要出家之后,就是心下一阵窃喜。她心道,你最好说话算话,如此一来,太子便生生的失去了你爹爹这个强有力的支持。而本宫若是能设法再令皇上对太子生出厌恶的话,哼哼......到时候,本宫还要多谢你这个出家修行者了呢!
只是纳兰皇后心里的算盘打得好,皇上却丝毫也不想让她逞心如意。只听皇帝进去之后,对上官婉音颔首道:“你也不必如此灰心,朕知道,太子如今是被狐狸精给迷惑住了,所以才看不到你的好。只是你如今已经成了太子的人,朕这个父皇便不会让你再担心什么名誉上的损伤。这样,朕即刻下旨,赐婚与你。你虽然只能作为东宫侧妃,但日后太子登基的话,朕可留下一道旨意,你可享有副后之尊荣,位及皇贵妃。上官将军,你以为,朕这个主意怎么样?”
听皇帝这么安排,上官元吉心下也是沉吟了一下。他自是知道,自己女儿是无法取代太子妃张氏成为未来皇后的,但皇帝亲口许诺的副后的尊荣,还有皇贵妃这样堪与皇后比肩的份位,还是十分稳妥的倚靠。再想想,自己女儿如今都已经成这样了,除非自己真愿意让她去出家,否则,皇帝这是已经上赶着给自己递了梯子过来给自己下台阶呀?自己身为臣子,若还不能马上感恩戴德的话,那就真是太不忠了!
于是,上官元吉也是十分识趣的马上就跪下,叩谢道:“末将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赐婚!皇上英明,末将愿肝脑涂地,以报皇上的恩德于万一!”
皇帝被这么一闹,心下也是有些焦躁。待听说上官婉音已经平静下来,只需要安心静养一段时日就能痊愈的时候,上官元吉便见好就收的上前道:“皇上,此处乃是皇后娘娘的寝宫,末将身为外臣,今日冒死闯见,已是大罪。而今蒙皇上皇后娘娘宽厚,不追究末将的罪过。只是如今小女已经醒来,末将还是带着她回府养病好了。”
说完,上官元吉倒是脚底抹油,带着女儿溜的飞快。倒把皇帝和纳兰皇后,还有太子君玉砜三人留在那里,互相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之后,太子君玉砜见皇帝旨意已下,情知是无可挽回,便索性只是冷冷的回视了他一眼,继而带着一种怨恨的情绪,不恭不敬的说了一句:“多谢父皇美意,想来母后若是泉下有知的话,定然也会觉得父皇生来就是个千古明君的。儿臣告退!”
君玉砜这态度,摆明了就是日后绝对不会善待上官婉音的姿态。皇帝被他气的眼前一黑,先前那种胸闷堵塞的感觉再度涌过来。纳兰皇后见他脸色不对,心下一惊,连忙扶住道:“皇上,皇上您怎么样?您可别吓臣妾呀!”
“朕......朕没事,你扶朕躺一会,躺一会就好.......”。
皇帝对自己的病心知肚明,只是,他却什么也不能说,还要命令御医们瞒着纳兰皇后。但实际上呢,太子君玉砜肯定是知情的,因为,皇帝所用的御医,都是由元皇后留下的那些心腹。在见着儿子对自己的病情如此冷漠,反而是转身离去的时候,皇帝心里的那根稻草终于被无情的压断了。
见皇帝一直脸色不虞,两眼紧闭脸色铁青的样子,纳兰皇后一面替他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脸颊,一面状似伤感的说道:“咱们的太子殿下这回也是任性了些的,其实臣妾觉得上官婉音这孩子以前就算任性刁蛮些,始终也开始懂事了。皇上,你说赐婚这件事,臣妾要不要请太子妃进宫来商议一下?毕竟她才是正妃,这迎娶侧妃的旨意,总要跟她说道一下的.......”。
皇帝心下原本就焦躁不安,之前的旧疾如今被接二连三的刺激之后,胸口早已憋着一口血,只待着找个时机喷薄而出罢了,听纳兰皇后在耳畔絮絮叨叨的说着,皇帝焉能不明白她心里所想?无非是希望自己能够厌弃太子,改立君玉宸为储君罢了。但他之前已经辜负了元皇后,如今又怎么能还对不起她的儿子?
遂勉力睁开眼,对纳兰皇后冷然道:“皇后你不必多说了,朕自己下的旨意,自然会召见太子妃进宫来说明的。而且你有所不知,如今不但是太子任性,他这任性却是有起因而来的。昨晚,宸儿已经带着宋子初连夜出了京城,如今朕已经下旨四处追捕这二人。皇后你若真有心思的话,就该好好的管教一下宸儿。毕竟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不比太子,从小丧母。朕并非偏疼太子,只是皇后你这个母后......有时候,对太子的关爱也太少了些.......”。
“什么?皇上,您这是在指责臣妾,没有好好管教好儿子么?“
纳兰皇后待听到皇帝这么说话的时候,脸色早已惨白一片。她复而又追问道:“还有,您说宸儿昨夜就跟宋子初出京了?这......这不可能!”
“可不可能,你自己去定王府亲自看看就知道了。”
皇帝说到此处,十分疲惫的合上眼,不愿再去理会纳兰皇后,仿佛神色间对君玉宸和这个妻子都是十分厌恶的样子。
“宸儿,宸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能就这么丢下母后,你......你太过分了!”
纳兰皇后遭了皇帝的冷脸相待之后,失魂落魄的步出大殿,看着熔金一般的天色,夕阳红得好似渗出血来,将周遭的景物都笼上一层红色光晕。
她怔怔的站在那里,遥遥的想起年轻时的一些事情来。在自己尚未进宫的时候,皇帝已经娶了元皇后为妻,少年夫妻,自是恩爱情浓。又是出身尊贵的人家,哪里有丝毫瑕疵可言?
而在元皇后未去世之前,现在这个时候,皇帝应该是在她身边的,夫妻两相对而坐,说笑闲谈着,或许跟前还有太子君玉砜正在皇帝膝下缠着,正等着一起用晚膳呢。
原来,在皇帝的心里,他待自己的原配发妻,终究还是与别人不同的。
可惜从前的自己不懂,以为世上女子百媚千红,元皇后就是再好,总不能样样占的齐全,自己在皇帝心里总有一席之地。还奢望着去争什么,结果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
原来,皇帝从来没有给过自己机会,或许普天下的女子都有机会去争一下自己心爱男人的宠爱,但是皇帝的女人却是没有,-不但她没有,便是旁的人---也永远都不会有。
因为,在他心里,元皇后才是最好的妻子。哪怕是如今她已经去世多年了,可是,便是她生下的儿子,也永远重要过自己的儿子。
自己这一生,挣破了头,到如今才发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假的,难道还不够可笑么?
纳兰皇后一面想着自己的心事,一面低头看着台阶轻笑,旁边的宫人们都有些惊慌。
纳兰皇后在走出凤仪宫之后不远,又折回身来。她知道皇帝不会拿这种事来骗自己,如今儿子已经丢下自己走了,那自己要怎么办?总要在皇帝这时候还清醒的时候,向他讨一张旨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