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香玉便道:“总之,我绝对不允许你为了我的事情,而耽误了登基的大事。殿下,你要知道,为了守护你的太子,皇后娘娘和我们......我们都付出了无法想象的代价。你如果最终不能登上大宝之位,那你就是天下最最不孝之人!”
君玉砜听她这么一说,便再也忍不住,他一掌击在旁边的墙壁上,十分痛苦的说道:“那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子初见状,心下一片恻然。她走过来,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君玉砜,并道:“太子殿下,常姨,其实我觉得,或者有两全其美之计,可以让常姨从此以后光明正大的住在东宫中,也可以让太子不至于背负上大逆不道的罪名。只是,可能要委屈一下常姨,您以后,将不能再用您自己的真实身份亮相在世人面前了.......”。
听子初这么一说,不但君玉砜眼前一亮,就连常香玉也有些心思活跃了起来。
“子初,你的意思是,你给常姨易容,让她换个身份,从此光明正大的行走在东宫之中?”
子初点点头,继而看向常姨,有些歉然的说道:“我知道,若让您换个身份来面对世人,其实这件事也不容易。但太子对你一片孝心,我也觉得,您这样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藏身在这知微堂当中,实在是太苦了.......”。
看得出来,在子初提出了这个计划之后,常香玉的确是有些犹豫了一阵子。她想起自己这十几年来一直隐姓埋名,甚至如同鬼魅一般的生活。
每到年节时分,只能远远的站在阴影之中,看一眼君玉砜的身影。要说她心里对这样的日子没有苦楚,那是假的。可是,让一个已经远离了人群十几年的人,再度换个全新的身份,出现在世人眼中,那也是有些风险的。
于是,在君玉砜和子初两人期待的眼神之中,她思虑了良久,最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那要不,咱们就先试试?我有言在先啊,如果我真的不能再适应跟旁人相处的日子,那我还是过回以前独来独往的生活好了。反正,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其实我做很多事情还是方便许多的。”
君玉砜闻言,便有些了然的露出了好笑又忍俊不禁的表情。他笑道:“常姨,您这么一说,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其实您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我的对不对?这东宫里的许多事情,只要是对我不利的,您都悄悄的替我处理了对不对?”
常香玉倒是不否认,她点点头,十分坦然的说道:“那当然!我既然身在暗处,许多事情做起来就格外的方便许多。对了,说到这里,我还有件事,想.......”。
常香玉说着说着话,忽然想起旁边还有子初在。她想起子初如今的身份,和将来的身份,便未免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了。
见状,子初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她知道,这皇室当中实在是有太多隐秘了,自己原本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所以乐得连忙撇清,便借口道:“太子殿下,一会儿是不是还在这里吃饭?我想起我屋里有块桌布,刚好拿来用一下。”
说完,便拉着桂皮走进了里屋。留下君玉砜和常香玉两人时,君玉砜才有些不解的说道:“常姨,莫非是您不相信子初?为什么要避开她呢?”
常香玉连忙摇头,道:“我哪会不相信她?只是事关你的原配发妻,子初如今的身份尴尬,这些事情她听了也不好。你就不要让她日后为难了。”
君玉砜这才道:“你是说张氏?罢了,常姨,我实话对您说吧,我对她没有半点感情。当初娶她,不过是因为情势所逼罢了。”
常香玉点点头,十分惋惜的说道:“是啊,这件事我也大概知道些。只是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位太子妃娘娘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我曾暗中观察过她许多次,知道这东宫里许多的事情,都是她一手做下的孽.......”。
上官府内,上官元吉一身便服,行色匆匆紧锁着眉头从外面快步进来。甫一进门,就被一个丫鬟急火火的当面撞上。
来不及行礼赔罪,丫鬟连忙一把拉住他,道:“将军,您可算回来了。您快去看看老夫人吧,先前御医说,说,若是老夫人到了今天晚上还醒不来的话,那就.......”。
丫鬟说着,已经掩面哭泣起来。闻言,上官元吉浑身一震,连忙推开丫鬟,一溜小跑的去了上院。
待进了上院的门口之后,只见里面个个都是愁云惨淡的模样。上官元吉心中暗道不好,径直冲进里屋一看,只见女儿上官婉愔正跪在床前的脚踏上,拉着祖母的手哭的呜呜咽咽的。
“母亲,母亲您见怎么样了?儿子给您又请了两位京城的名医,快,让他们进来.......”.
上官老夫人有些吃力的举起手来,冲儿子摆一摆之后,气息微弱的说道:“不,不用了,人老了,总有这么一遭的。元吉啊,我这一生夫贵子贵,虽说是年轻时受了些苦,但总的来说,这一生还是值得的。而今我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婉儿这孩子.......咳咳,咳咳咳咳!”
上官元吉早已热泪盈眶,他看得出来,自己母亲这回是真正病入膏肓了。之前几天都水米不进的,如今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孙女,这才缓过一口气过来。但是老人都说,这种光景也就是弥留时刻了,看母亲的样子,说话思路清晰,口齿清楚,不是回光返照是什么?
遂也跟着跪了下来,凑近母亲跟前,哽咽道:“母亲,请您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婉儿的。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请您放心!”
“嗯,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的丈夫和儿子都是浴血沙场的将军,你说的话,我自然相信。”
说完,上官老夫人便露出了一丝自然的微笑。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孙女和儿子,还有一群跪在一旁的儿孙们,仿佛带着十分的不舍一般,脸上的笑容良久未能褪下。
过了好一会,上官婉愔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摇晃了一下祖母的身体,问道:“祖母,祖母,您......”。
见母亲不答话,上官元吉一颗心就沉入了深渊当中。他凑近前来一看,再伸手探向母亲的鼻息之下,登时就浑身一震,见状,上官婉愔也明白过来了。她放声大哭一声,道:“祖母!”
而后,就两眼一翻,悲痛的昏厥了过去。
上院里头,登时乱成一团。
夜空的明月依旧大而明亮,四周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后院的积年古树已经开始落叶,晚风吹的地上的树叶“沙沙”作响。
绣房内,上官婉愔脸色苍白的躺在锦绣丛中。伺候的丫鬟们都是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声息,忽然,只听她一声尖叫着坐起身来,双手抱住头道:“不!不要!宸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梦魇了?您快醒醒,快醒醒啊!”
丫鬟们见状,连忙七手八脚将上官婉愔推醒。上官婉愔睁开眼一看,见到自己已经身处在熟悉的闺房当中,随即想起了之前的场景。她浑身一震,连忙抓住丫鬟的手问道:“我回来了?祖母呢?告诉我,祖母她如今怎么样了?”
丫鬟被她抓到手上一阵剧痛,又不能强行挣脱,遂只有硬着头皮回道:“小姐,您要节哀,老夫人她......她已经去了。您看,奴婢们都已经戴上了麻孝,这是府里给您赶制的孝衣,奴婢们这就服侍您穿上吧?”
闻言,上官婉愔便如同疯了一般,她一把将丫鬟推倒在地,并赤足往外跑。
“小姐,小姐您不能到处乱跑啊!小姐,将军吩咐了,奴婢们不能让您出这个院子的......”。
丫鬟们见上官婉愔这般模样就要往外走,都是心里叫苦不迭。但想到上官元吉的严令,又不得不设法将上官婉愔拦住。
果然,待上官婉愔走到院子门口,才发现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她用力的拍打着门板,直到全部的力气都用完了,嗓子也哭哑了,这才疲惫无力的在门口坐了下来,继而是哀哀无力的哭了个昏天黑地。
仿佛是一夕之间,原本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上官婉愔,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当中。她甚至觉得,祖母之所以会这么快走,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想来,即便是父亲和其他家人的眼底,也是这么看的吧?否则,为何父亲会下令将她锁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让她去给祖母守丧?
而上官元吉这边,此时也正是在为了女儿的事情,和母亲忽然去世,伤心难过的不思饮食。
小罗氏带着人端了一些清淡的斋菜进来,在丈夫跟前放下之后,才低声道:“将军,妾身知道您现在正是难过的时候。可如今府里这么多的事情,您又是主心骨顶梁柱,您这样不思饮食,水米不进的,那可是不行的啊!旁的不说,就说明日便有许多人前来咱们府里吊唁。想母亲这辈子风光荣华,在人前体面了一辈子。如今就这么走了,咱们做儿孙的,更是要将她老人家这身后事给办的体面隆重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