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会的,我不会辜负她的。只要她能一心一意的陪在我身边,不管她要什么,我都会答应她的.......”。
两人正说着话,子初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才刚挑弄好的面膜,对常香玉说道:“常姨,您试一下,我今天在这里添了一味珍珠膏,若您用得好的话,可以再酌量添加一些水癞髓。据说这东西用来修复皮肤最有效,可惜不好找........”。
她的话没有说完,君玉砜便打断道:“水癞髓?是不是指的生活在湖底深处的水癞后尾的那段精髓?你放心,只要是对常姨的伤有用的,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也会设法寻来的。”
子初冲他微微一笑,心道其实君玉砜也并非自己之前所想的那般不近人情嘛!就像他对常姨一样,虽然对方只是他的奶娘,但因为常姨与他母后之间的缘分,以及多年来对他尽心竭力的维护,他还是将她视作了真正的亲人一般,并没有丝毫的太子架子。
而可叹的是,他与君玉宸明明就是亲兄弟,但因为上一代之间的恩怨,却生生的变成了恨不得生死不见的仇人。这或者,就是一种令人感慨的缘分吧?
子初想了想,对着自己摇摇头,而后将常姨扶着坐下来,又细细的给她擦拭了脸颊,让她躺到了软榻上面。待细细的一点点的将碗里的面膜粉覆到了她的脸上之后,这才端着手里的空碗走出来,对君玉砜说道:“太子,如今常姨与你好不容易团聚了。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呢?难道,继续让常姨这么不见天日的在这里住着么?”
君玉砜闻言也是肃了肃面容,他摇头道:“当然不行,常姨对我绝非一般的奶娘,其实才刚有些事情我还没有跟你说。当年,因为纳兰连城要害我母后的缘故,所以就连常姨的丈夫和她的女儿,也一并没有逃过纳兰连城的毒手。因此可以说,我和母后亏欠常姨许多,这份情意是用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常姨这些年以来之所以避开我不见,一是因为她还顶着谋害皇后的罪名,二来,也是因为她想要暗中保护我。只要她身份不公开,许多事情做起来便要方便许多。但也因为这个,她这些年里过得必然孤苦凄凉。我君玉砜虽然贵为太子,但想想我这个太子做的到底有什么意义?我连这些对我有着重恩厚爱的人我都无力庇护,我还要这个太子的虚名来做什么?”
君玉砜说道痛苦之处,忽然重重的一拳打在墙壁上。只见一阵粉尘飞扬之后,他紧紧握紧的拳头上显然有些往外冒血的痕迹。吓得子初连忙止住他的动作,劝道:“你别这么说呀,你如今贵为太子,天下社稷都系在你身上。常姨为你所做的牺牲和努力,她也是为了不负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所以,你就算只是为了自己的母后和她,也要好好的将这个太子坐下去。等到你登基做了皇帝之后,到时候,你岂不是可以替她们一雪前耻了么?到那时,你自然可以好好的封赏常姨,让她在宫中安生养老,或者让她去做她喜欢做的事情,过她想要的生活,这难道不是更好的回报那些爱你的人的方式么?”
君玉砜定定的看着她,眼底的痛苦和迷茫似乎消散了一些。但继而,他忽然伸手过来,将子初紧紧的拥入怀中,呢喃道:“子初,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过得有多么的孤独。在世人的眼底,我生来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我有世人几世都难以企及的一切。尊贵,权势,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却换不回我想要的生活!
子初被他紧紧的拥在怀里,两人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够清楚的听到君玉砜澎拜有力的心跳声。
而在这段时间的相处当中,随着对君玉砜生平的了解越深,她也
对君玉砜之前的不满和隔阂也渐渐消失了。尤其是在常香玉出现之后,她对君玉砜更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同情心和同理心。
或者,女人都是具有母性的吧,在自幼丧母的君玉砜,和有着父母宠爱呵护长大的君玉宸一对比之下,她原本坚定的心意开始有了一些动摇。
最起码,如果常香玉和君玉砜没有说谎的话,那么纳兰皇后这个人就的确有些让人不喜的证据摆在了那里。
这种情节就好像电视剧一样,正室夫人被小三斗死,留下一个可怜无助的孩子,而继母却夹持着丈夫的宠爱,以及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步步的逼近这个继子,妄图想要将他剩下的一点东西,也全部夺回去。
因着这些复杂的感情因素吧,子初这一次并没有伸手推开君玉砜的拥抱。过了一会,反而是安慰式的回抱住了他,对他低声回道:“太子,其实世间有那么多的女子都值得你用心去爱。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的,你不要为了跟君玉宸和纳兰皇后之间的一口气,就贸然做出这样的承诺。我.......”.
君玉砜听她这么一说,连忙道:“不!我不是因为要赌一口气,子初,请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真的,就算你.......曾经跟他有过肌肤之亲,我也不在乎。真的,我发誓,我不会在意你跟他的过去。如果你愿意,我会用以后一生的时间来证明,我对你的心。我发誓,这一生我只爱你一个人,真的.......”。
子初见他说着说着,就已经作势要在自己面前举手发誓,连忙止住他的动作,道:“别别别,君玉砜,你不要这样,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让我好好想想。等我想清楚了,我再答复你好吗?”
君玉砜听她这么一说,眼底不免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他也知道子初的性格,知道逼她点头是没有用的。只是因为爱之深情之切,所以最后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些伤心的神色,勉力道:“子初,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真的......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常姨说的对,爱一个人要尊重她。我会尊重你的决定的,我先走了,请你帮我好好照顾常姨。”
说完,君玉砜便转身走了。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在夕阳下被拉出很长的倒影来,子初蓦然觉得自己鼻中有些发酸。此时此刻,她能读懂君玉砜心中的那种悲凉与无助,孤独与怨恨。
换了是任何人,如果遭遇过这般悲惨的童年的话,想必心中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而想到这里,她忽然浑身一寒。想当初自己被纳兰皇后胁迫着留在宫中,将皇帝偷偷运出紫宸殿的时候,虽然没有听纳兰皇后正面提起过皇帝病倒到底所为何来,但如今将一切的前因后果都拼凑在一处,却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那就是,君玉砜既然觉得自己母后的死都是因为皇帝宠爱纳兰连城而起,那么,他心中,对于皇帝这个父亲岂会没有怨恨?他憎恶君玉宸,可以对自己的侍卫下死令,举起屠刀砍向自己的亲兄弟,那么,难道他就不会设法除去皇帝,然后早日登基,再一并除掉纳兰连城这个继母?
子初想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一个寒蝉。她抱住了自己的双手在胸前,在盛夏的太阳底下晒了半天,最后还是桂皮从隔壁屋子里走出来,看见她晒的一张脸红彤彤的有些奇怪,这才走过来,拉住她的手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哎呀,怎么您的手这么凉冰冰的?”
子初握住桂皮的手,从她的掌心里吸取了一点温暖之后,这才总算回过神来,勉力回道:“我没事,没事,那个,常姨的面膜敷的怎么样了?走,咱们进去看看。”
沉香殿中,太子妃张氏兀自摆弄着手里的青松枝叶,咔嚓一声,手起刀落,就见几支青翠的松枝被剪了下来。
她放下手里的银剪,这才转头问道:“她们母女两还没有走?”
“回娘娘,是呀,奴婢才刚出去说了半天,好说歹说,这母女二人就是不肯走。还说什么,一切都是听从娘娘您的吩咐,而今王爷要撵她们回去,娘娘您可不能坐视不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咱们不为她们出头的话,她们就要将这件事闹大........”。
“呵呵,都是些微不足道的蝼蚁。就凭她们,也想着扳倒本宫?也不找个镜子照照自己,真是.......”。
太子妃张氏说完,便在窗边榻上坐下,她抿了一口茶水之后,这才闲定的说道:“既然她们要见本宫,那就让她们进来。对了,太子殿下呢?难道还没有他的下落吗?”
正说着,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人进来之后跪倒,隔着珠帘便道:“娘娘,奴才查到了,太子殿下先前离开华星殿之后,就悄悄去了知微堂那边,就连午饭都在那里吃的。才刚有人看见殿下从那边走出来,看样子,一会肯定还会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