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后不置可否的态度,纳兰皇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转而看向赫连老夫人,赫连老夫人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桩桩事情给弄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想了想,便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若真有心想收子初为义女,那是她天大的福气。不过民妇就是担心,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得皇后您如此抬爱?”
纳兰皇后见事情进展的出奇的顺利,心下得意之余,便把之前的小心翼翼一点点的解除了。当下只笑着道:“赫连老夫人您真是客气了,实不相瞒,本宫这些天以来跟子初日日相见,每每都被她的聪敏玲珑给逗的十分开心。只可惜本宫没个亲生女儿,心里便早就将她当自己女儿一般来看待了。”
太后冷眼看的明白,皇后想要认子初做义女,便是要断了她嫁给君玉宸的机会。可对于她这个祖母来说,君玉宸既是最小的玄孙,又是她最最疼爱的一个。难得子初这孩子跟她投缘,两个孩子又如此相爱,她怎能眼睁睁看着皇后在其中捣鬼?
只是太后就是太后,她心里既惊又怒时,面上偏还是一点都不显半分。待见得皇后松懈下来之后,便抿了一小口茶水,伺机淡然的吩咐了一句:“此事哀家也觉得甚好,不过眼下皇上还在病中,太子殿下也见身体有些不适。这样的喜事,只怕要先搁一搁,待这阵子过去之后,再找个好日子好好操办一下,皇后你觉得呢?”
纳兰皇后有些意想不到,自己所谋划的事情一件件的都会如此的顺利。或者,是上天也在冥冥之中帮着自己吧,遂立即附和道:“是,母后言之有理,媳妇也是这么以为的。”
一会儿,宫女端了新鲜的时令水果上来之后,三人便在大殿中坐着闲聊了一会。纳兰皇后十分知机,见赫连老夫人不再继续提要将子初接回去的话,便暗中吩咐人去请子初出来,又让人去叮嘱君玉宸,太后还没走之前,他万万不可露面。
君玉宸听说太后来到凤仪宫时,心中也是十分的激动很期盼。他虽然知道自己母亲和太后这婆媳之间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在父皇册封母后为皇后之后,太后便不再过问后宫诸事,反而是穿上了粗布衣服,躲在了紫竹院那边吃斋念佛,为儿子祈福颂祷。但太后这个祖母对他可是十分的慈爱,便是再不待见母后,始终也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没有公然为难母后半分。
如此祖母近在咫尺,他却不能出去相见。被困在屋子里,君玉宸也忍不住有些焦躁和灰心的想到,这或者就是生在天家的儿女的悲哀吧!亲人之间也要互相堤防,便是再亲的人,有时候为了利益,也会反目成仇。唉,也不知子初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会怎么样?还有,自己欺骗了她这么久,这么多次,她到头来会怎么跟自己算账呢?
正想的头乱如麻的时候,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一看子初回来,君玉宸立即有些狗腿的端上一盏热茶,满脸带笑的问道:“回来了?那老夫人是你外祖母?看着可真是有气势。”
子初看了君玉宸,默然接过他手里的茶水,却随即又轻轻的放了下来。
君玉宸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便问道:“怎么了?可是见到太后娘娘,心里感到有些后怕?”
子初摇摇头,道:“我并没有见到太后,只见到了我外祖母。唉,其实看着外祖母这么大年纪还要为我操心,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到没有别的什么心事。”
君玉宸便道:“太后这么快就走了?你只见到你外祖母?”
他心里有些失望,原本想着让太后见见子初,或者会对她产生喜爱之情也未可知。毕竟子初是这么善良美好的女子,皇祖母最是疼爱自己,她一定会成全自己的姻缘的。到时候,便是有人想要阻止,也始终有太后这么一个坚强的后盾在那里。
但没想到两人缘悭一面,太后来了凤仪宫,却是没见子初就走了。不过眼下这样的时候,他也是不好出面,遂安慰道:“长辈们都是疼爱自己的孩子,你外祖母为了看你能够赶来宫中,也真是她有心了。日后,咱们一起好好孝顺她老人家就是。”
子初点点头,而后又想起什么来,遂皱着眉头,问道:“咱们?玉九,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玉宸便索性厚着脸皮道:“当然是咱们啊!你如今已经成了我的人,当然,我也成了你的人。日后,咱们肯定是要一起孝顺彼此的长辈的嘛!”
子初白了他一样,嘴上不以为然的说道:“哼,你想的倒美,谁要跟你一起孝顺你家长辈?”
君玉宸见她话虽如此说,只是眼底的神色却是有些偷笑,便道:“就算我想得美吧!反正我心底就是这么想的,我也会这么做的。”
子初嗤然一笑,转过身去便不再理会他。但待垂眸下来的时候,嘴角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跟他之间的关系,已经渐渐的开始充满了温情和互相依赖?
凤仪宫中,纳兰皇后在四下无人时,冷着一张脸道:“这样不行,太后这老虔婆如今都没有征兆的跑到了本宫这里来,显见她已经有些起疑了。都说夜长梦多,宸儿回到宫里这件事,一定要尽快公开,否则一开被人发现,他就会处于不利的下风了。”
紫鹃闻言颔首道:“是,娘娘所言有理,奴婢也以为,王爷回京这件事,一定要今早让世人知道。只是,要想过什么办法,才能让这件事合情合理,又不至于被太子殿下设法阻止呢?“
纳兰皇后也知道,儿子回京这件事,最大的阻力就是来自于太子君玉砜。毕竟他作为储君,在这等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其他的几个兄弟回来宫中跟自己争夺皇位。
而且,就算撇开这一层不说,本朝自太宗皇帝开国以来,就立下规矩,凡是年满十四岁的皇子,都要离开宫中去到封地生活,非年节时分,不得擅自进京。这个规矩天下人都知道,如今掐指一算,刚好又是非年非节的时候,这个借口,该怎么编造,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有了!如今皇上病着,只要本宫这边再一病,本宫总是宸儿的母后。到时候,让他以孝道为名进京侍疾,却是再也合情合理不过的理由了。就这么办!”
听纳兰皇后这么一说,紫鹃虽然也觉得主意不错,只是忍不住担忧道:“可是娘娘,您这好端端的,若是忽然间病倒,岂不是惹太子殿下的怀疑?您也知道,如今宫中太医里,许多都是太子的心腹耳目。到那时.......”。
纳兰皇后截断紫鹃的话,毅然仰头道:“没有什么到那时,本宫这次是豁出去了。只要能设法让宸儿回京的消息公开,本宫什么样的牺牲都愿意做!”
东宫里,锦绣辉煌,明珠熠熠生辉。
一室旖旎当中,几位美人正娇媚无比的围绕在太子君玉砜的身边。她们个个都生的十分标致,脸上脂粉素雅,却也难掩其国色天香的姿容。
“殿下,妾身新练了一曲掌上舞,想要请您品评一下。”
“好,准了,来人,奏乐。”
太子君玉砜穿着一身玉色锦衣,被美人环伺着,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的淡然。他手里拿着一只小巧的玉杯,里头盛满琥珀色的酒水。一双眼瞳漆黑澄净,看着人的时候,却无端的让人瞧着有几分冷。
不多时,舞姬便换好了衣衫,随着奏乐的响起,扭动着纤细如水蛇一般的腰肢,踏上了高高的荷花形的玉石舞台。舞姬一举一动之间极近研美妩媚,只是她扭的腰肢都快断掉了,太子君玉砜眼底的神色却似乎没有丝毫的变化。
左边的几个姬妾见状,便攀过去,对太子吐气如兰的说道:“殿下既然不太喜欢这舞,那妾身给您剥个葡萄吧!这是波斯今年新贡的品种,您尝尝看味道可还好?”
君玉砜面无表情的看了姬妾柔白的手指上的葡萄果肉,不知怎的,他却忽然又想起了紫鹃身上的那种混合着水果和花香的幽幽香味......
而旁边的姬妾见状,也不甘让人专美的递上了几颗圆润丰满的樱桃,娇滴滴的说道:“殿下,这是才采下来的樱桃,可是咱们东宫的果园里自己产的呢!您看着颜色,可不是艳的就像胭脂膏一样么?味道想来肯定很好。”
胭脂膏?不如说更像是血吧?对,这红咚咚的颜色,就跟她留在自己袍子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下去!都给本太子滚下去!”
君玉砜挥手打飞了姬妾手里的水果,忽然间打断了正在跳舞的舞姬的动作,更吓坏了一众坐在屏风后伴奏的乐师。见他忽然变脸,众人都是又惊又怕,不多时,便退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他一人独自坐在烛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