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婆子说的神乎其神的药粉,貌似也真有几分作用。自那几个丫鬟婆子吃了那盆毛血旺之后,便精神抖擞,做起事情来也格外的殷勤。到了晚饭时分,更主动跑到宋子岚面前恳求道:“二小姐,先前中午那盆毛血旺味道可真是太好了,奴婢们厚着脸皮想来求求您,能不能让厨房再做一份过来?那菜钱奴婢们几个凑份子出了就是!”
宋子岚闻言心中一喜,暗道这婆子倒真没有诳我。不过既然这药粉这么管用,她可不能再继续浪费在这些下人身上了,遂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倒真是会享受,也不想想如今府里什么情况。厨房那边光是做老祖宗的饭菜就忙活不过来了,今日中午那份原本也算是老祖宗赏给我的,我吃不下这么辣,就便宜了你们。好了,都下去做事吧,春兰春玉,陪我去一趟沐恩堂给老祖宗请个安。”
宋子岚从厨房出来,带着这么一份加了料的毛血旺,兴冲冲的赶到沐恩堂。老太太原本对这么一个生性放荡的孙女颇为有些瞧不上眼,不过看着她送来的毛血旺却是十分诱人的样子,再加上她这段时间胃口越来越重,几乎到了每日都要换新菜式的地步,于是便勉强吃了几口这份新菜。
宋子岚在旁边吊着一颗心,不时殷勤的给老太太递着茶水,见她吃的越来越欢,这才含笑道:“老祖宗,这是孙女新学的一门秘技,说是老人家吃了血旺能旺盛气血,您觉得味道可还过得去?若喜欢的话,孙女日后天天给您做一道来。”
老太太嘴里吃的十分的欢快,心里大呼过瘾爽,嘴上却依然不肯领情,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你有心了,不过这么热的天气,天天吃这个也是上火。罢了,你的心思我心领了就是,以后没事啊,还是好好在房里绣绣花看看书什么的,养出一幅好性情,比孝敬我老婆子什么都重要。”
“是,老祖宗的话孙女记住了,孙女告退。”
宋子岚碰了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正恼火呢,谁知道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沐恩堂那边就来人传话,说老太太念叨起了她昨日做的那盆毛血旺,让二小姐再做一份送过去,并且还留着二小姐在沐恩堂一起用饭。
宋子岚心里自然是又惊又喜,她没想到,这婆子给自己的秘方竟然还真的这么管用。在宋府里,只要讨好了老太太,就能讨好宋石安这个当家人,这个道理不管谁都明白。只是老太太不容易讨好,却让她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
不出两日的时间,整个宋府上下都知道了,老太太如今格外看重二小姐,祖孙两日日都坐在一处吃饭谈笑。要说这样的体面,整个宋府可没两个人能有。
连带着宋石安每日回府之后前去向母亲请安的时候,也遇上了女儿好几回。见宋子岚刻意讨好母亲,又能投其所好费尽心思,又见母亲精神格外的健旺,宋石安这个出名的大孝子自然也少不得夸奖女儿几句。
这风声传到朱晓颜的耳朵里时,她自然留了些心眼,心里暗暗思付道,这丫头,什么时候懂得讨好那个老太婆了?不过若宋子岚真能讨好老太婆和宋石安的话,对自己可以说是十分的有利。于是,一番权衡之后,朱晓颜自己设法劝服了还在闹脾气的宋子清,并叫人请了宋子岚过来,向她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宋子岚之前性情虽然刁蛮任性浮躁,到底吃了这些亏,经了这些暗礁之后,知道权衡轻重利弊了。她心里揣着明白,却半句实话也不肯跟母亲讲,只道自己一心为母亲分忧,又听说祖母如今喜欢吃辣的口味又特别的重,所以才跟人学了这道新菜,想着能讨好祖母的话,便能替母亲拉拢父亲,自己这片苦心,不求母亲能够原谅自己之前的糊涂,只求母亲能够在这府里过的好一些罢了。
一番话把个朱晓颜说的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了几个转,过了好一会,她才一把抓住女儿的手,叹息道:“我的儿,你若早能懂事一点,咱们母女两何至于闹成如今这样?”
宋子岚心里冷笑不已,眼眸却立即垂下,一副十分懊悔的模样,道:“是,女儿如今知错了,求母亲原谅女儿这回吧!女儿以后是真的不会再让母亲不悦了!”
“好好好,我的儿,都说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娘这些日子也的确是太心烦了些,你是知道的,你爹他……”。
因着宋子岚歪打正着的这么一出,宋石安原本对朱晓颜十分冷淡的心思倒又有了几分活跃。主要是他时常在沐恩堂陪母亲吃饭,也吃了几次宋子岚做的毛血旺和水煮牛肉,吃着吃着,也就觉得那味道十分的带人的。
再加上这几日以来他精神大好,在朝堂上也是诸事顺畅,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心里就有几分归功到女儿宋子岚的身上。不管怎么说,朱晓颜都是宋子岚的娘,如此一来,便算是爱屋及乌,来到春华院虽然不会像从前那样时时留宿,但正所谓见面三分情,这一来二去的,整个宋府上下便知道了,二夫人重新复宠,兼之连二小姐都十分得脸了。
赫连府的书房中,听完探子的密报之后,赫连浩然只是微微冷笑,道:“好,我就是要整个宋府都掉进这个陷阱里来,宋石安,你以为你眼下春风得意马蹄疾,事事都顺风顺水?我就送你一个情面,让你临死之前,也能再张狂一回。”
见状,身边的管事便趁机上前道:“老爷,表小姐日前交代的事情,小的们都给办妥了。那店子虽然盘的大了些,但里头的设施和间隔,小的们也是第一次见。就是搞不懂表小姐到底要用来做什么?嘿嘿,也怪小的们孤陋寡闻,长到这么大,居然还没见过这样的排场。”
赫连浩然听身边的人说起子初这么个宝贝外甥女,便有些得意的一笑,道:“这些你们都不要多问,也不许多打听。总之我就一句话,凡事只要表小姐交代下来,你们就要一五一十的替她给办好。若是敢偷奸耍滑,欺负表小姐年纪轻不懂事的话,叫我知道了,你们该知道厉害的。”
赫连浩然在京城的商场上纵横驰骋多年,可谓是手段十分了得。这几个人都是在他身边做了几十年的老人,哪个不晓得其中的分寸?当下连忙躬身称是,待出了书房的门之后,各自也不敢互相多做交谈,只分头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只是赫连浩然这头才刚刚舒心了一阵子,不多时,后院那边又有人来报,说是老夫人念叨着外孙女,要让他立即去请子初过来这边陪自己说话。
这下子,可把个赫连浩然给愁坏了。本想照直说吧,子初被皇后请进了宫,都好些天了也没回来。自己都正在为这事忐忑呢,但又怕母亲爱外孙女心切,忍不住要顶着大太阳进宫去。
但不说吧,母亲那头又没法交代。
正为难时,幸得长子媳妇过来请安回事。听了公爹的为难之语之后,她便利落的说道:“父亲大人这有什么好为难的?照媳妇说啊,这老祖宗可不是就是上天送给父亲的一张好牌么?老祖宗与太后算是旧日相识,父亲既然担心子初妹妹在皇后宫里的情况,何不干脆让老祖宗进宫去见见太后她老人家?都说是皇室最重尊卑上下。太后她贵为皇上的母后,又是皇后的婆母,只要她开口,您还担心皇后娘娘继续扣着子初妹妹不放人?”
“这个主意不错,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就照你说的这么办!”
赫连浩然闻言果然正中下怀,他一面安排人送母亲进宫去见太后,一面又对着媳妇问道:“对了,你母亲这几日的病情怎么样?我听说,都是你在她跟前侍奉汤药?”
见公爹问起这个,赫连府的少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便垂眸笑道:“是,媳妇正要跟父亲大人回禀此事呢!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大概是嫌儿媳笨手笨脚,所以,连日以来,虽然每每到了药熬好之后,儿媳便立即赶过来侍奉母亲吃药。但母亲却总有诸多借口,不是说药汤太烫了,就是说味道不对。所以…….”。
“所以,这些天以来,她一口药也没有喝下去,所以病情才一直反反复复,没有半点起色对不对?”
赫连浩然心下了然,他将甑氏身边得力的人全部抽调开。又暗中封锁了甑氏朝娘家传递消息的通道,如此一来,妻子便只能困守在赫连府中。因为忌惮儿媳妇有样学样,也在自己的药里下点什么东西,她这些天是一口药都不敢进口,唯恐一时不慎,就被媳妇给害了去。
要说对于甑氏的这些心思,赫连浩然原本是十分无奈而又心痛的。但此时听完儿媳妇的回禀,他心里还是怒意大过于往日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