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音此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怔怔的看着君玉砜,最后只得低低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君玉砜见她垂眸时眼角隐隐有着泪光盈盈,只是当着自己的面,不敢落下来。他心下了然,想起自己从前那样对她,的确是令人伤心。但作为他而言,这一生又何尝有过在女子面前低声下气道歉的时候?想来,能令他屈尊开口致歉的那个宋子初,世间毕竟只有独一无二的一个,而眼前的这一位,他从前的确不喜,而今.......也说不清楚是喜欢还是别的什么感情在其中作祟?
君玉砜喉间的话就这么哽咽在了那里,好半响,才勉力道:“朕也知道,从前.......是委屈你了。不过,咱们以后一定好好地,你说呢?”
上官婉音听他居然难得如此放低姿态,想起太皇太后的嘱咐,连忙应声道:“是,以后......一定好好的.......”。
话未说完,眼泪到底簌簌的掉落了下来。君玉砜从未见过她如此楚楚可怜而又无助娇柔的模样,仿佛跟自己记忆里那个刁蛮骄横,无所不敢为的女子已经截然不同。他手忙脚乱之间,只得抽出自己袖子里的帕子,给她擦拭着。只是上官婉音这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此时决堤而出,一时间哪里收的住?她就这么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不一会就湮湿透了一方明黄色的帕子。
君玉砜见状十分的无奈,只得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瞧你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呢?”
上官婉音闻言更是索性扑进他的坏了,哭了个稀里哗啦。君玉砜才刚穿上身的一件簇新的衣服转瞬被当成了擦眼泪的帕子,他瞅着上官婉音纤纤玉手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鼻息间闻见她身上的幽幽女儿香。
许是因为孕中禁忌香料的缘故,此时的她没有带着香囊,只是肌肤上透出来的女儿香,混合着孕中特有的那种韵味,勾得他心中一阵大动。
他脑中闪过一片空白的光芒,肌肤相触间想起那一夜两人的旖旎时光。于是,鬼使神差之间,也就不管不顾的朝着她柔软的唇瓣吻了下去。
这一吻,真是极尽才缠绵悱恻。君玉砜难得耐心的托住了上官婉音的整个身体,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尽情的掠夺着,啃噬着。直到后来听见她呼吸有些困难,这才依依不舍得放开她来。
“看,以后你若是还敢在朕面前哭的话,朕就这么惩罚你。知道了么?”
说完,他还不忘伸手拧了一下上官婉音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柔软的触感,让他恍惚想起从前,也曾对另外一个魂牵梦绕的女子做过同杨的动作。只是,眼前的人并非是她,却又有着别样的一番风味罢了。
上官婉音甫被皇帝放开来,先是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脸上还带着少女一般的潮红,只扭过脸,娇嗲道:“皇上,你......哼,我不跟你说了。”
如此这般,两人之间原本有些说不清的僵持气氛就此烟消云散。君玉砜自吩咐人打水过来给上官婉音洗脸,自己也正了正坐姿,准备先吃过午膳再说。
这边刘产见两人好一番缠绵之后,连忙搬开椅子好让皇帝坐下,又应声去给上官婉音打水进来。而后,他出去之后,宫人们也鱼贯而入,陆陆续续端上美酒佳肴来。
席间,君玉砜一直不停的给上官婉音夹菜喂食,两人边吃边笑,上官婉音吃到泰半之后,便笑道:“好在今日皇祖母没有过来,不然看见皇上这样,定说皇上偏心,不疼她老人家了。”
“哪有的事?朕心里可是明白,没有皇祖母她老人家,就没有朕跟婉儿的今日呢!”
君玉砜说着,就吩咐宫人将自己面前的甜食端起来,送到紫竹院那边去。
“朕记得皇祖母最爱吃这桂花糕,先前朕尝了一块,觉得不错,你们赶紧给皇祖母送去,顺带着捎上一句话,就说孙儿感谢皇祖母的恩德,请皇祖母放心好了。”
想了想,君玉砜又不免一笑,觉得自己这个皇祖母,还真是难得的慈祥长辈。他又给上官婉音夹了一筷子菜,“莫不是你在吃皇祖母的醋?来,朕给你做布菜使官,你可别再恼了。”
见帝妃两相互说笑,刘产等人赶紧在边上附和,一时间邀月阁内笑语晏晏,气氛十分的温馨。
如此热闹的光景,再加上两人似乎都消解了从前的心结,这顿午膳自然就比之平日多了些时辰。
因见上官婉音吃了不少,饭后,君玉砜就提议,自己陪她慢慢的走回去。
入秋的午后并不算炎热,正是暖风和煦、花香宜人的大好时节,帝妃二人绕着花道慢慢回走。连廊下是形状各异的花圃,周围散养着五彩斑斓的锦雉,不时低头在地上啄食一番,看见人走来还引颈低鸣几句,好不繁华悠闲的宫廷富贵景象。
九曲十八折的连廊之中,朱漆绿瓦、雕花刻字,君玉砜走到连廊水榭中,靠着美人靠,执着上官婉音的手坐下,扳正她的身子笑道:“眼下只有我们两个,朕有些话,想跟你说----”
他这边欲言又止,冷不丁的扭头就瞅见月子山门前有人影晃过,不由大喝道:“谁在哪里?这么鬼鬼祟祟的!”
闻言许嵩连忙从月子山门后出来,上前先给帝妃二人口头请安,方道:“皇上,朝上出了点急事,奴才急着回禀皇上裁决,不防惊到皇上和娘娘说话,还望皇上恕罪。”
君玉砜心知此时许嵩来见自己,定然是跟自己之前交代的那件事有关,只是在上官婉音面前,他还是面露不悦之状,也是潜意识里想在她面前邀功的意思,遂递给许嵩一个眼色,问道:“好好的日子,又怎么了?”
许嵩起身垂手静立,低头回道:“回皇上,就是日前您交代奴才的那件事,奴才已经查处些许眉目了。只是有些拿捏不准,所以特地先来回过皇上,看皇上怎么定夺。”
君玉砜见许嵩果然领悟自己的用意,便假作不经意的问道:“有什么事,你当着朕和贵妃的面一起说就是了。贵妃又不是外人,她可是那件事的苦主呢,便是你今日没遇上,朕也打算之后让你再去回禀一下的。”
上官婉音听到这里,哪里还会有不明白的?当下就盈盈起身,对君玉砜说道:“皇上,这么说来,竟然是上次那件事,有消息了?”
君玉砜便示意许嵩接着往下说,许嵩便道:“回皇上和贵妃娘娘的话,奴才已经查到,那一日里有人在后宫投放了几处喂饲野猫的食料。且这些食料当中都拌了些特别的东西,令野猫吃了之后精神烦躁,而且嗅觉敏感的。故而,后来贵妃娘娘受惊,也就跟这些野猫脱不开干系。”
君玉砜打断许嵩的话,皱眉道:“你这狗奴才,没见贵妃娘娘一听到野猫什么的词都害怕么?都说是孕中的人胆子本来就格外小一些,你这么说得来,岂不是有心让贵妃娘娘担惊受怕?”
“是是是,皇上恕罪,奴才太啰嗦了。是这样的,奴才经查实,那喂饲野猫的人与凤仪宫颇有些干系。因此,奴才斗胆,若皇上真要差个水落石出的话,只怕还要给奴才一道手令。否则,奴才这里.......”。
上官婉音闻言果然脸色一白,她本能的牵住君玉砜的手,有些惊惧的说道:“许大人的意思,是......这件事,竟然跟皇后娘娘有关?这......皇上,臣妾好害怕。”
君玉砜见上官婉音难得露出小女儿的娇柔之态,其实这么一看,她也就是一任性了些的千金小姐而已。又是孕中难免会胆小敏感一些,这么怯怯的牵住自己衣袖的样子,一双明眸看起来也格外的动人,遂安慰道:“别怕,万事都有朕在呢,凭她是谁,这天下总是朕的天下,后宫也是朕的后宫。朕用心护着你们母子,看还有谁敢对你们有不轨之心?”
“嗯,听皇上这么说,臣妾心里这才定了一些。不过,许大人说的事情.......”。
听她拖长了声调,自然是追问自己如何处置了。君玉砜拍着她的后背,似乎微微沉吟了一下,便吩咐道:“许嵩,朕如今给你一道口谕,凡是跟这件事相关的,无论是谁,朕都绝不姑息,你只管放手去查,有事自有朕担待。还有,另外再安排三十名影卫日夜保护庆丰宫及贵妃娘娘的安全。这两件事,你都要马上落实。”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安排。不打扰皇上和贵妃娘娘赏花谈心了,奴才这就告退。”
说完许嵩倒是跑的比兔子还快,见状,把个君玉砜和上官婉音弄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待四下里静悄悄无人时,君玉砜这才又握住了上官婉音的手,对她低声道:“你别担心,朕一定会护着你的。以后,无论什么事情,朕都会为你和孩子考虑的。”
“皇上,我.......”。
君玉砜摇头止住上官婉音的欲言又止,他郑重其事的说道:“以后,只要你记住朕今日对你说过的话,相信朕,朕发誓,一定会护你周全一世的。”
这样的话语,赫然就是千钧重诺。不但上官婉音闻言深感意外,就连君玉砜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