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初这话说完,原本安安静静的里屋却忽然传出了一阵有些诡异的笑声。只听那声音笑道:“嘿嘿,小丫头倒是很识趣。不过你这话说的有点不全,我老婆子之前替你熬夜做的那么许多的绣工呢!你怎么不谢一谢?”
子初闻言,便知道,这位就是之前晚上替自己包揽了绣活的那女鬼了。她也跟着呵呵一笑,回道:“大恩不言谢,高人您愿意出手相助,想来也绝不是为了我们这几句虚言的。总之,晚辈是谢谢您了!”
“好!小丫头倒是很爽快,难怪......罢了,难得你有这份胆色和胆量,还有这份傲骨也是老身极为欣赏的。这样,咱们以后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就好!”
子初听她这么说,便放下心来。但她还是对着里屋行了个礼,复道:“晚辈自然不敢干涉高人您的行踪,不过以后,还得请高人继续相助一二。若有什么需要晚辈效劳的地方,晚辈也是在所不辞的。”
“哈哈!看你这么懂事,那好吧,我老婆子就再帮你一次!不过,你在这里住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你也不用这么可怜兮兮的被这些刁奴欺负了。”
说完,便只觉一阵轻风飘过,那声音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子初等了一会,才迟疑的迈步进去里屋,只见里面依然一如从前,看不出丝毫有人来过的痕迹。再一想自己自从住进这里来之后的种种奇遇,子初挠了挠头,最后只能摇头暗道,看来自己还真是有奇遇了!
华星殿内,太子君玉砜手中抚摸着一块送上来的手帕,上面精致熟悉的花纹,勾起了他的许多回忆。在听完下人的回禀之后,他只是摇头道:“不,这东西绝对不会是她绣的,也不会是出自她那个丫鬟的手里。这花纹太过熟悉,像极了一个故人的手笔。你们派人去知微堂盯着,看看最近到底有什么人在那附近出没?”
闻言,东宫亲侍便道:“殿下,知微堂当年曾经是您乳母的住处。自从她过世之后,便一直空到了现在。奴才听说,今日早上沈夫人的人过去那边找茬,结果却被人打了回来。奴才以为,以宋大小姐和她那个丫鬟两个人的身手,是肯定不够沈夫人身边的人能打的。照这么说,的确是有人在暗中相助。这出手的人什么身份,的确应该详细查一查才是。”
君玉砜闻言便皱起眉头,道:“沈夫人身边的人过去知微堂找茬?这件事怎么没人来回禀一声?我不是已经安排了人在知微堂附近执勤么?怎么这些人竟然敢玩忽职守?”
被太子这么一质问,身边的内侍连忙上前来回道:“回殿下的话,的确是有人在知微堂附近执勤。但沈夫人身边的人您也知道的,她们素来是嚣张惯了,又说是沈夫人有令,非要去见宋大小姐不可。兄弟们不敢硬拦着,所以.......”.
“所以,他们怕得罪沈夫人,但是,却敢将本太子的命令置若罔闻?是这样吗?”
君玉砜说罢,便冷笑道:“好,很好,来人,将今天早上负责执勤的那两个人全部拉去关禁闭。传令下去,没有本太子的吩咐,知微堂不得闲杂人等擅入!否则.......”.
“是,殿下,奴才这就去安排。”
刘产正在站在一旁,见君玉砜说起子初时又爱又恨又是舍不得的表情,便上前进言道:“殿下,您如今安排绣坊那边的人交了差事给宋大小姐这边做,她既然要应付差事,自然就免不了要被人挑剔。奴才也听说了,今天早上知微堂那边闹得是沸反盈天的。可见沈夫人那边可不会轻易罢休.......”.
刘产这话还没有说完呢,就听外面有人快步跑进来,隔着帘子高声道:“太子殿下,沈夫人求见!”
君玉砜便不由的怒极反笑,想了想,索性起身,不由分说的传令道:“好!既然姨母都找到本太子这里来了,那你们就去一趟知微堂,让她们两个一并前来对质好了。”
再说知微堂这边,子初正坐在榻上调弄着手里的花粉泥准备给自己敷个面膜呢,就听有人过来传话,说是太子殿下请她过去华星殿书房,有事情要问。
子初闻言便放下手里的小碗,暗自叹息了一句,唉,这么难得找来的天然小叶芦荟,好不容易调弄成了面膜粉,这等时节用了原本是最清爽养皮肤的。自己都还没来得及享用呢,就被这可恶的传唤给打断了。
不过再一想,既然要她去华星殿的书房,估计就是那位沈家姨母的事了,啧!这老婆子的告状告得好快啊,真有效率!就冲这效率,她也该打起精神好好迎战不是?
于是子初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小碗,对桂皮吩咐了几句之后,便跟着刘产走了。
临走时桂皮还特地用个小碗罩在了那个面膜粉的上面,对子初说道:“小姐咱们这次速去速回,一会儿回来之后,您也给奴婢敷一下脸吧!”
子初点点头,道了一句:“好,这面膜不容易干,咱们回来快的话,还不用另外加水。不过总的来说,芦荟的效果是越新鲜越好的。只是这几个老婆子实在太讨厌,没事搅人家清梦作甚?”
刘产公公这次学乖了,一路上只是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偶尔侧耳倾听一下子初主仆说着什么,但其余的时间,都是极为安静恭敬的在前领路。
走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到了华星殿书房门口,子初正要进去,忽然刘产公公走上一步,轻道:“宋大小姐,奴才多嘴嘱咐您一句,进去之后一切小心,这沈家夫人,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在东宫里,就连咱们太子妃娘娘,都要让着她三分的。”
眼见刘产公公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忧,子初不由的心下微微一笑。她已经打听过了,这沈家姨母其实也不是君玉砜的亲姨母,元皇后生前并没有妹妹,只是她仗着是元皇后娘家的表姐,在夫家败落丈夫去世之后,便一直寄居在东宫之中。
因着君玉砜对亡母十分的孝敬,连带着对娘家的这些亲戚也就礼遇有加了。于是沈家姨母在东宫养尊处优的日子一久,也就自己把自己当成个主人了。
这老太太在东宫的时间一长,就横行霸道惯了,再加上太子妃张氏明里暗里对她也是诸多忍让,只要不是什么伤大体的事情,她就由得她去。如此一来,更是滋长了她的嚣张气焰。
而太子君玉砜对这个蹭上门的表姨母呢,也是有些不想过多约束的心里。毕竟是母亲娘家的人,也毕竟亲戚一场,而且这沈家姨母夫君早丧家门败落也确实可怜,于是,在这两位主子的纵容包容之下,长久下来,这沈家姨母在东宫里比主人更像主人。连带着她唯一的女儿沈容容,也被下人们称之为表小姐,一副金尊玉贵的样子。
对于今日自己房里三个下人去到知微堂时去闹事找茬的事情,沈姨母心中是有数的。这事是她指使的,且目的就是要闹大。所以这会儿便是到了太子面前,她依然口口声声大骂子初如何以下犯上,对她污言侮辱,气势汹汹,扬言一定要让子初给她赔礼道歉,否则誓不罢休云云。
听沈家姨母这么说,太子君玉砜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看着手里的文件。
刘产公公身在华星殿,连上这次,与子初见面不过两回,但是对子初颇有好感,心下不愿她吃亏。只是自己身份低微,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希望太子殿下能够秉公处理,不要让子初太委屈。
子初自然知道他是出于一片好意,浅笑道:“刘公公,谢谢你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说罢,便只管不卑不亢的抬头走入书房。
君玉砜正坐在书桌后,听见脚步声也没有抬头。见状,那坐在他左下首的沈家姨母便冷哼了一声。她料定子初已经失宠,遂看见子初进来,一脸怨恨地在她身上看了一圈,待看见她脸上细嫩娇艳宛若桃花一般的皮肤,又是嫉妒的暗暗咬牙。
室内摆着两盆巨大的冰雕,进来之后便觉得阵阵凉快的。子初上前向君玉砜行了一礼便问:“不知太子殿下叫子初前来所为何事?”
“哼,你做的好事还好意思问太子殿下?!”不待君玉砜回言,沈家姨母已经自作聪明的抢先发难。闻言,君玉砜的脸色又是一冷。
子初对这沈家姨母倒是不以为意,她侧首笑道:“我经常做不少好事,只是不知道夫人指的是哪一件?”
沈家姨母没想到子初在君玉砜面前也敢如此挑衅,转头见君玉砜一声不吭,便索性撒起泼来,一拍茶几喝道:“大胆!”
转头对君玉砜道:“殿下,你看这个女子,在你面前尚且对我如此无礼,可想而知刚才在知微堂辱骂于我的事并非我房里的人编造是非。老婆子自知在东宫里寄人篱下,本不愿多生事端,只是这小贱人实在欺人太甚!殿下,你如今可要为老婆子做主啊!”
这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可惜君玉砜却依然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模样,也不劝解,只是冷冷淡淡地看着。半响才开口向子初问道:“子初,上午在知微堂你因何命人打伤姨母房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