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寂静一片,个个屏息静气垂着头,心思却是全聚在镇国公的方向,静听着他的反应。
“什么!”赵东泰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双拳头握成了铁馒头,气势汹汹的就走了过来,一把抢过那小护院手中的灯笼,就着火烛向着温雪心脸上一照。
赵东泰暴怒,咆哮一声:“温雪心,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我——”温雪心也回过神来,低下头,看了看被自己踩在底下,己是眼一番晕厥过的赵晚然,又是撇了一眼在门后早就吓死过去的赵晚晴,她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现在连个出招解围的人也没有了。
“你什么你!快说,你怎么在这里,还是这一幅见鬼的样子!”赵东泰头上太穴阳突突的跳着,怒极的瞪着温雪心,这镇国公府什么时侯也没丢这么大的脸!当家的大夫人自己在家里装刺客也就算了,居然还给吓得尿裤子!这传出去,镇国公府集体下把面条上吊算了。
“我——啊,我头晕——”温雪心眼一白,捂着脑袋,下一秒钟就直挺挺的晕了过去,还是压在了赵晚然身上。
赵晚然连哼一声都没有,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张脸给压得雪白,半边身子充当了温雪心尿片子,半边身子充当了温床,二人就压在一起晕死在这里。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赵东泰气得直吼,可眼前的人都晕了,他再吼也没有人回答了。
赵元隽眉头一皱,打成个死结,不敢置信的看眼前这一幕,他的夫人,居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幕?她还不如病在床上别起来了!
要让外人知道了,他的脸面就全丢尽了,清流一脉最讲求面子清高声誉,他后院里出了这事,他在这文人中也没法再呆了,直奔西北参军吧,三年没脸再回来了。
赵元隽心里的气得直堵心,脸面铁青,却是说不出一句话,他比赵东泰的脾性还大,索性一甩袖子,直接就向着外院走去。这里他不管了,爱谁谁吧!
夏半黎向着七夫人使了个眼色,七夫人忙拉着赵昭奇向着赵东泰行了一礼,恭敬地说:“国公爷,老爷他受了凉,不能再呆在外面吹风,我跟回去给他准备碗姜水,去去寒气。”
“嗯,你下去吧。”赵东泰一脸寒霜,连话都懒得再多说,一眼没看她。
七夫人拉着赵昭奇也走了,宫老夫人眼看着外面平静了,从人群后面绕了出来,那张快嘴没忍住,惊诧的大叫:“咦,这温雪心怎么睡在这里,啊,她还尿裤子了?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这么大还尿床!病了就在床上好好躺着,跑到院子门后面,随意大小便干嘛?她是狗还是猫呀,撒个小便,这院子就是她的地盘了?”
“噗——”院子里的人刚刚惊魂未定,不过是初缓过神来,立时就听到了宫老夫人这一句话,一个没忍住,全都噗的一声笑了了声来。
赵东泰重重一哼,一个个都知道不好,忙用力的咬住舌尖忍住,可那一耸一耸的肩膀却是把喜感全带出来了。
“你闭嘴!”赵东泰气得眼冒金星,狠狠一瞪自家这个不省心的老妻,跺了跺脚,怒吼:“来人呀!老夫人受了惊吓,送她回院子休息。”
“我哪有惊吓了?面对刺客,我临危不乱,女中豪杰。”宫老夫人像是老小孩一样,口中的话成串就向外冒,自己都拉不住话头,她还指了指地上的温雪心说:“这受惊吓的是雪心,瞧她这一惊吓的,大小便都失禁了——”
夏半黎上前一步,拉住宫老夫人,不能再让她‘实话实说’了,虽说她听着是很有真诚很是顺耳,可是再说下去,赵东泰就要气晕了,现在他己是一脸黑锅底,恨不得少活二十年,省得在这人间还受这活罪了,她就作作好事吧。
“祖母,大夫人不是受了惊吓失禁——”夏半黎轻咳一声,自己都忍俊不住想笑,忙一抿唇,把话正正经经的说完:“大夫人这是病了,据我看,这是夜尿症,到了晚上就会控制不住膀胱,然后就会分不清场合失禁,这是病,得治。快给她找个大夫瞧瞧才行。”
“不错!这是病!所在要治!治好之前,就让她在这院子里好好养病,哪也别去了!”听了夏半黎这一番,赵东泰脸色终于是好看了些,一扬眉下下命令,恨恨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再呆下去,他就得疯了!这也是病,要根治的方法就一样,把这个不成器的老妻,可那个总惹祸的儿媳妇一棍子打死,他就好了!这就是他长命百岁无病无痛的药方。
宫老夫人脸色不霁,一跺脚,踮着小脚跟在赵东泰身后,胖胖的身形走得也快,跟上赵东泰那飞快的速度,一时之间就走了个没影。
这一刻之间,所有的主子都走了个干干净净,就余下夏半黎一个人了,所有的人目光齐刷刷的把目光都转到了她身上,期待的等着吩咐。
“好了!那就都散了吧。”夏半黎揉了揉眉眼,一道笑意在眼间,吩咐下去,让所有人都散了,这一天,可真是够闹的了,别说主子们受不了,就是这些下人也累得够呛了。
所有人喜滋滋的应了一声,离了窝的鸟雀一样,一下就全散了个没影,连着本来在这院子里侍伺着的人,也是因为屁股上的伤,一个个遛的不见的。
夏半黎眨了眨眼,看了看那地上还在晕着的,眼光的瞧见那走得最慢的冯婆子,高声叫住她说:“冯婆子,你站住!”
冯婆子刚走到院门口,就给她这一句叫住了,苦着脸回过头来,应了一声:“半黎小姐,有什么吩咐。”
夏半黎指了指温雪心:“大夫人和大小姐,二小姐,就由你照顾她们了,等明天一早,我们再来探病,对了,把她们收拾的整洁一点,洗个澡换个衣服——”
冯婆子一脸的郁结,只得应了声:“是”。
夏半黎勾着一个笑,没再去理会她的反应,拿着手帕子,叫了一声:“如意,我们走。”
“是,小姐——”如意神气活现的应了一声,轻屑的瞟了一眼冯婆子,吐了吐舌尖,作了个鬼脸。
冯婆子恨恨的跺了跺脚,目送着她们款款离去,转回头来看着温雪心三母女,只得嫌恶地忍着那一身尿騒气,走了上前。
夏半黎走在月色下,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色中一个人影舞动着:“如意,你听过一个传说吗?冤死的人会不舍得离开这个世间,化成一个影子在每个有月亮的日子,在月亮中对着地下俯望着。”
“奴婢没听到过呢。”如意老老实实的回答,抬起头来,疑惑的看一眼,那头上的月色,似乎真是有一道道人影在舞动着,如意偏过头,问夏半黎:“小姐,你从上面看到谁的影子了?”
谁的影子吗?
夏半黎抿唇笑而不语,这是传说,可也许是真的呢,死去的人会变成月亮上的一道影子,呵呵,今晚那月色上跳舞的曼妙身影就是夏青莲和真正的夏半黎吧,愿你们安息吧……
夏半黎踩着月色回到了梨香院,一进门,仍是那浓浓的梨花香,她抬起头,看着一院寂寞的梨白花瓣。
三年了呢,竟是这么快,那梨花树下那一道鲜红,好似是是昨日才染上去的,却己是三年过去了。
时光真是一把杀猪刀呀,磨光光了……
夏半黎抬着头,看着月色下的梨花怔怔的出了会神,月沾梨花白,血色满园浓,呵呵,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她夏半黎一根金针,就刺死岁月这把杀猪刀了。
梨香院的小门又是吱地一声响,一个人影快步的走了进来,停在门口阴暗的地方,没有进来。
如意警觉的回过头来,问了一声:“是谁?”
夏半黎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说:“你进去把屋里收拾一下,咱们也是三年没回来,这房里要收拾整齐才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