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辛大夫,你看看这堆秽物,里面真是没有药物的成份?”
辛大夫冷下眉眼,他是大夫,最不喜病人质疑他的医术,能来这府里看诊,是给着许大人面子,一再指出一堆秽物让他查验,这是把他当成什么?杵作验尸吗?
辛大夫站起身,拱手抱拳,刻板的说道,
“七夫人,你若是不信老夫所言,可以随意上街,请几个药铺的掌柜回来,就连他们也是能够轻易辨识的,你确是没有中毒,更没有被下催吐药,没有任何人害你!在下告辞了!”
说完,气呼呼的拎起了药箱,向着许大人拱手为礼,甩给了赵元隽一道恚怒的目光,招呼都不愿意打,转身迈出了大门,这镇国公府,身为三朝重臣,后院里一团混乱,一个小妾宠得没有半分规矩,真是败家之兆,盛不及三世,镇国公府的风光,也就到这为止了。
砰——!
重重一声响,赵元隽一掌拍在桌案上,八角的黄梨木案颤微微的晃动,倾说着此时赵元隽已然怒极的心情,再也顾不得是否是在别人家里,赵元隽阴沉着脸,怒吼道,
“柳妈!扶着七夫人去休息,静思己过,回程之前,再不许多说一个字。”
七姨娘惊得一跳,赵元隽向来个是软性子的,跟他多年夫妻,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怒形于色,她眼圈一红,还待要再说,柳妈上前一步扶住她,
“夫人,你一心为着老爷的病体着急惊慌,现在即是辛大夫也说了无事,你也可以放宽心思了,老爷必不会怪罪于你的。”
柳妈碰了碰七姨姨的衣角,给了她一个暂且忍耐的眼色,彻底点醒了七姨娘,现在老爷在气头上,她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还会更加火上浇油,此时就暂退一步,示敌以弱,总有机会再挽老爷的心,七姨娘抹抹眼底的泪痕,不着痕迹的狠瞪了夏半黎一眼,娇弱弱的幅了幅身,
“我是急得糊涂了,一见老爷中毒,总怕是又给哪些个小人算计了。还请老爷见谅,翠儿这就回房思过。”
赵元隽冷哼一声,没再看她,七姨娘低泣着,柳妈扶着她,向内室走去。
半黎眼底闪了闪,目送着二人离开的背影。
进了内室,七姨娘原本柔弱低泣的脸,立时化为狰狞,手中的香帕子撕成好几条,恨恨地说着,
“柳妈,你说那个死丫头,是不是查察了什么?否则怎么就会这样找回来?还处处与我作对?”
柳妈不着不急,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
“姨娘,你要沉住气,这个家做主的是老太爷和老爷,就算那个丫头知道了什么,这回又找了回来,她的出身摆在那里,戏子生的戏子,进了府也没有正经主子的待遇,怎么及得上你的半点份量。”
七姨娘心头的火气稍平,仍是一脸的狠毒之色,
“我恨不得现在就打杀了她!你看到她刚才在我眼前嚣张跋扈的样子,真是气死我了!这还未入府,就这样处处针对着我,老爷更是对她言听计从的,要是入得府中,身世大白了,哪里还有我的半份地位。”
柳妈脸色阴沉,俯在七姨娘耳畔,低声说道,
“姨娘,先别想着那些,先想想如何挽回老爷的心,眼前就要启程回府了,家里的那位还在等着咱们交待。”
七姨娘悚然一惊,正要饮茶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到手上,都未感觉出疼来,一把抓住柳妈的说,眼中满是惊慌,
“那,那我该怎么办?”
一想到家里那位的手段,她的心就吓得缩成一团,狂跳个不停,
“我这次能跟着出来,就是那位不放心老爷,与其让老爷在扬州再沾惹了不三不四的女人,倒不如放我在老爷身边盯着他,防他起外心。
另外还有,就是把那个女人的事处理干净,谁成想,现在成这个局面。”
柳妈拍了拍七姨娘的手安抚着她,沉着眼说道,
“依我看,那丫头年纪还小,对当年的事绝不会知道的那么清楚,最多也就是个捕风捉影的猜测,现在要紧是,不能让她和老爷相认了,这一路上走得是水路,一个小丫头片子,经不得风浪,在船上落个水出个意外还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姨娘放宽了心,现在只要想着如何笼回老爷的心最重要。”
七姨娘点了点头,仍是气愤难平:
“我就是不懂了,依那位的手段,即然把她娘都弄死了,怎么还会留下她这个贱种,事儿做成这样绝,还要我们来处理了她,真是狠心毒肠的。”
柳妈叹了口气,也是疼惜自己个从小养大的小姐,说:
“姨娘,这是就你的命了,当年咱家老爷把你送入镇国公府为妾,也是为了给家里找个仗靠,现在,不说看在娘家份上,单为了留在府里的五小姐,你也该费费心,好生把老爷的心再收回来。”
七姨娘眼圈一红,脸上的忿恨之色己去,涌上心头的是心酸,算是听进去了柳妈的话,
“我都懂,柳妈,府里真心为我好的,也就只有你了。
老爷当我是闲时的消遣,那人推我出来当挡箭牌,小五儿又那么小,我若不争,就那么认了命,府里哪还有我们母女的容身之处。”
叹了口气,手中的茶杯放在一侧的案几上,眼中含着泪,抬眼时却正看到半黎站在房门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七姨娘惊的跳了起来,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掉在地下,颤抖的手指着她,
“你,你——”柳妈也是一脸惊慌,一步挡在七姨娘面前,疾言厉色的说道,
“你来做什么?我们夫人头疼,这会不见外客。”
“外客——”,半黎拖长的声音,斯慢条理的走进屋内,自顾自的坐在茶案一侧的座椅上,与七姨娘隔桌相望,
“我可不算是外客吧。
你们不也是心里清楚着,我是正正经经的主子,所以特意在昨日里找上我认亲,这会还在这里说得什么糊涂话。”
七姨娘脸色惨白,真是没想到她的心计这么深,颤抖着手绞在一起,压制着心底是慌乱,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老爷让我这房中静思己过,必不会让人来打挠我,你背着老爷这样自行出入,老爷见了也未必给你个好。现在你立刻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半黎浅浅一笑,手指轻轻敲着茶几,一点不受影响:
“七姨娘,我可是老爷安排着进来给你看诊的,你这心急之下乱了心神,总要吃几幅安神定心的汤药才好。老爷可是吩咐了,这汤药,你苦是不吃,灌也要灌下去。”
七姨娘惊得双目瞪圆,满眼不信,狠命摇着头说道,
“我不信,老爷不会这么待我的,这么多年的夫妻,他不会不顾念夫妻之情,就是看在小五儿的份上,也不会这么绝。”
半黎冷笑着,扬高了声音对着外面喊道,
“外面的人听着,把刚刚开的药方子,先去熬好了,等着七姨娘想用时,随时可以喝热的,一切都按赵大人的吩咐来办。
不必在厅里守着了,都到院子里去吧。”
房间外传来齐刷刷的声音,“是!”
接着就是纷乱的脚步的,听着是都退到了厅外。
半黎横了一眼看向七姨娘,她己是受不得刺激,摇摇欲坠,刚刚在门口听着,她说话还算是个明白的,怎么这会又是拎不清了,还讲什么夫妻,真是犯浑呢吧,一个小妾算得什么妻,
“我娘算不得妾,你又算得什么妻。何况,你以为老爷心中,脸面名声重要,还是个失了宠的妾重要,你今日里的所作所为,他还能有半分再顾念着你?不怕你再在外人前面给镇国公府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