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画被置在宽大的桌面上,缓缓推开,露出一个女子娇笑倩兮的模样。
芙蓉花饰的广袖长衣,将金色芙蓉海堂沉醉于裙裾之上,赤金丝珍珠流苏,映的花容娇媚动人,玫色的镶金抹胸上时盈真珠织成的月季花图形,腰系白玉飞燕佩,翩然起舞在一束紫色牡丹面前,更显得人比花娇,玉色生香。
“殿下,这就是秦国的第一美人,定国公府的嫡系二小姐,据说是秦皇为楚王,燕王之一选的妻子。”幕僚是个三十几岁的翩翩文士,伸出扇子指了指图上的美人微笑着介绍,颇有些漫不经心的调侃意思。
“据说这位第一美人,与这两位王爷私交都不错,很有几分不知选谁的意思。”
“楚王,燕王之间争皇位争的那么起劲,争女人想不到也是这么火爆。”站在桌边的白逸晨嗤笑着细看了两眼画中的美人,转回身坐下,颇有些意味的道。
他是个俊美的年青人,跟白逸昊有些象,但少了他那种俊的几乎脱俗的美,也少了他那份高远脱俗,眉宇间凌利阴沉了几分。
“听说这两位现在虽然保持着面上的平和,但是这件事不解决,绝不会就这么相安无事下去,江山一时能等,这美人却是一时也等不下去了,没多久就要选秀。”文士笑扬起扇子在袖口处拍了拍道。
宗文帝一时半会不会有事,但选秀却是迫在眼前,若是一个弄不好,两王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若是风珏真真能成事,我们不妨推上一把,看这两位是喜欢江山多一些,还是美人多一些。”白逸晨若有所思的道。
此次把风珏真带回来,一方面是应了皇后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旧替他制造机会,否则他一个质子怎么可能逃得脱他的耳目,回得了秦国。
想起中宫那位厉害又大权在握的皇后,文士的眉头轻轻皱起,踱了几步,站定在白逸晨面前,不解的问道:“殿下,您真的要娶图上这位新晋的安平郡主,皇后希望您娶的是她的嫡侄女,秦国的五公主,听说皇后一族对这位五公主都宠爱有加,连秦皇也因为中宫无子,对她疼爱家加,若是娶了她……”
若是娶了她的好处,不用他说,皇后明白,大皇子也明白,可大皇子为什么放弃最有用处的五公主,却想娶那位毫无*的安平郡主,只是明珠长公主新认的义女。
是因为那张图?
大皇子的固执让文士有了些不安。
“你也认为本殿下被美色所迷?”见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部下也怀疑自己的决定,白逸晨哈哈大笑起来。
“殿下的意思,是这里面有假……”文士露出了然的苦笑,摇了摇头,他跟着白逸晨日久,从来不觉得自家主子为个女人,竟然会跟皇后闹的不愉快,并置皇后的决定于不顾,着急着往秦国赶,还以为主子一反常态,实在是那个女子美的倾城绝色,想不到主子的演技这么好,连自己不能不被骗了。
“本殿下果然就表现的那般急色,连你也误会,可见其他人都会相信,本殿那位聪明的弟弟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白逸晨的笑脸缓缓冷凝下来。
那是故布疑阵,引太子入缶!
“殿下上次来秦,是不是也是为了让太子殿下迷惑?可为什么把从东宫好不容易得来的那对簪子当奖品送了出去?”文士虽然满意自家主子的态度,心里大松一口气,暗自感叹没有负皇后所付之余,还是提出心头的疑问。
那对簪子来之不易,据说跟太子殿下密切相关,是太子殿下最喜欢的东西之一,殿下好不容易从东宫盗出,本想在重要关口,当成对太子的必杀技的,却莫名其妙的成了殿下送给别人的奖品,他实在不理解殿下的意思。
“那日是秦国的轩王和楚王殿下,得簪子的女子和秦国的轩王关系非同一般,听说这位轩王殿下很得秦皇宠爱,白逸昊若是与他起了争执……”白逸晨话没说话,言犹未尽,唇角挑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轩王风珏染何许人也,那可是狂枉嚣张的都没了边的人,白逸昊若是因为一对剑簪跟他起了冲突,纵然白逸昊智计过人,怕是也不能全身而退,所以白逸晨当日来秦之事虽然秘密,却也不难查。
文士眼睛一亮,露出会心的笑容,目光追随着白逸晨看向放置在他右手边的一张画轴上,虽然没有打开,却知道那里面画的也是美人起舞。
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只简单的一个梅花簪,淡上铅华,清丽如仙,旋动舞步在一片雪色之中,白色的雪,映着她的冰肌玉肤,美的如同飞落九天的仙子,这样的女子真是的秦国的那位安平郡主。
第一次,文士也觉得好奇起来!看着自家主子目光也转了过来,带着几分幽深,忙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怀疑,这样的女子,主子真的一点也不在乎!那为什么一直放在身边。
墨府晚上入了劫匪的事,第二天便传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管理治安的京兆尹的府里竟然进了贼,宗文帝怒不可歇,当下就命令墨化文彻查,若有不规者,不需多少证据,直接先抓再审。
若有形迹可疑者,一视为不法。
整个京城顿时戒严了起来,一时陈年的小毛小贼都遭了祸,从各个老鼠洞里搜捕出来,逼问昨天晚上什么时辰在那里出没,仿佛不问出个三六九等来,就活不下去一样。
顶头上司的府邸遭了贼,这得多大的丢脸的事啊。
得知自己的弟弟也牵扯在里面,采薇宫中的玉妃再坐不住了,先是跪在宗文帝必经的路上,拦下宗文帝的銮架,让宗文帝放玉明勇一条生路,又是赌咒发誓,玉明勇绝对没这么大的胆量干这种事。
也就是想偷个香,窃个玉而己!
跪伏在地,苦苦哀求,愿意直接找玉明勇,让他把事实真相说出来。
若他说的不真,情愿受宗文帝惩治。
看美人哭的珠泪盈盈,宗文帝终是心软,让人把玉明勇带进宫来。
玉明勇这时候哪里还敢隐瞒,把墨雪敏找人给他看了一张美人图开始,到后来,老太太找上门,与他订计,让他毁了墨家三小姐的清誉,这些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个遍,到最后莫名其妙的被人打晕的事,一五一十,不敢有半点隐瞒。
让人把家里的一份美人图取来,和着供词一起呈到了宗文帝面前。
这也算是墨府的家事,宗文帝就把这些全推给了墨化文。
墨化文看到这些,恨得脸上青红交加,直接就去了墨雪敏的院子。
屋子里墨雪敏看着眼前的新衣,唇边不由的露出久违的温雅笑容。
这是她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机会,以她的才貌,想获得一个比司马凌云强的如意郎君并不难,以前她的目光因为一直在尤月城身上,错过了许多向她献媚的世家公子,那些人虽然比不上尤月城,但比起司马凌云强的可不只一两点。
若是能真个发生些什么,又被宫里的人看到,那人就算是想赖也赖不掉了。
她心里得意,院门却重重的打开了,墨化文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守门的婆子来不及通报,他就掀帘子进到屋里。
“父亲。”墨雪敏愣了一下,忙站起身,一如以往的温婉,若不是看到她眼底的来不及隐藏掉的得意,墨化文差点以为自己看到的还是以前那个温雅,美丽的大女儿。
“你不用准备衣裳,宫宴不必再去。”墨化文冷冷的看着她,目光从她故作矜持的脸上落在一边金光华美的衣裙上。
“为什么,父亲,为什么?”墨雪敏一时如同雷击,脸上的震惊把强装出来的温婉冲的一干二净。
“不为什么,宫宴没你的份就是。”墨化文不想说什么,冷冷的看着她,转身就要离开,突然发现,他竟然无话跟她说。
眼前这个矫揉造作的女子真的是他乖巧的女儿吗?
“父亲,又是因为墨雪瞳那个贱人,又是因为她吗?因为她摔倒了腿,去不了,所以我们大家都不用去了吗?为什么,自打她进了府,你眼里全是她,难道除了她,我就不是您的女儿,大哥不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可以为了这个小贱人就把我们全放弃。”
“姨娘是如此,大哥是如此,连我也是如此,为了她,你要把我嫁给败落失势的司马凌云,把姨娘赶走,对大哥不管不顾,现在连我唯一的机会都要剥夺,父亲你该是多么疼她,才这么糟践自己的我。”
见墨化文竟然这么就这么劝飘飘的斩断了自己唯一的念想,墨雪敏顿时崩溃了。
猛的抬起头,把之前的温柔娴雅抛却的一干二净,红着眼声嘶力竭的道,那种狠戾乖张的样子,若是墨雪瞳在她眼前,她必然会恨毒的撕了她一般。
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墨化文气的转身,轮圆了就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响起,墨雪敏愣了一下,一手捂住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墨化文,双目射出的怒火和恨意,好似要他烧起来一般。
积赞许久的恨意如岩浆一般奔膊而出,手抓住一边的锦缎,尖利的指甲勾住了缎子光滑的丝面,使劲的往下抓挠,凶狠的眼神如同要吃人了一般。
一字一顿的咬牙道:“为了那个贱人,你竟然打我!我诅咒那个贱人,会落的比我更娘更惨的下场,会千人弃,万人厌,会肠穿肚烂,烧得死无全尸。”
她失控的狂笑,几缕头发从额际落下,零乱的落在脸上,倨傲恨毒的看着墨化文,再无半点可人娇弱的形象。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想不到竟然也被墨雪瞳破坏,怎么不令她狂乱失控。
看着这样狞恶如同恶鬼一般的墨雪敏,听着她尖利的刺耳的笑声
墨化文气的胸口阵阵发疼,眼前发黑。
什么时候自己这个一向让他骄傲的女儿竟然变得这么恶毒!
“这一切是谁造成的,若你跟方姨娘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害瞳儿,会落的如此下场,现在还竟然把责任全推在别人身上,好,好好……你也别恨天恨地的,我会让镇国侯府早些把你娶过门的。”墨化文怒火高涨,额头青筋青路,一脚踹开门,怒冲冲出了院落。
怒冲冲的吩咐下人把这个院门看死,没有他的命令,绝不允许墨雪敏外出,也不许任何人探望。
“不,我不要嫁给司马凌云,我不要,父亲,我不要嫁到败落的镇国侯府,我是你最骄傲的女儿啊……”身后墨雪敏凄厉的声音伴着风声,夜半令人听了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