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命中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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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话、对不起,珠儿她……

另一边……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小小布袋。“你什么意思……雍鸣雁你给我说清楚,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心中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可偏要执着的听他将这一切原本的讲与她,就算自己只剩下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希冀,也不肯轻易松开。她此时一把抓住他的前襟,不住的追问:“你说话呀!”

“她……”雍鸣雁缓缓地闭上眼睛:“我们去的太晚了……瘟疫而死的人,尸身只能焚烧,佩兰让我将这齑粉交给你,就当是见了她最后一面吧。”

辛夷怔在原地,此话一出,眼泪便‘刷’的一下夺眶而出。她的身子晃了晃,可还是死死的抓着雍鸣雁的衣襟:“你说什么……”

“对不起……辛夷,是我无能……我没有治好珠儿。”

她抬起头,面上只是错愕着神色,死死的盯住他:“你胡说……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什么人都能治好的吗!雍鸣雁!你不是很厉害吗!这世上怎么会有你治不好的人!你胡说……珠儿她怎么会死呢……怎么会死呢!?”她死死抓住雍鸣雁的衣襟,拼了劲的摇。“雍鸣雁!说呀……你说呀!”

“辛夷……你怪我吧。是我医术不精,是我对不住她,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雍鸣雁垂下眼帘,缓缓道。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辛夷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裳,整个人仿佛都癫狂了一般:“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雍鸣雁……你把珠儿还给我……你倒是把珠儿还给我啊!”

雍鸣雁并没有挣扎,任她摇着自己,最后终是大手一伸将她压进怀里,“辛夷……你冷静一点……”

她的手依旧死死的抓着雍鸣雁的衣襟,紧紧地攥着,近乎能感觉到已经断掉的指甲尖利的刮着自己的掌心。辛夷咬了咬唇,却再也无法抑制住奔涌的情绪,伸手猛地将他推开:“你让我怎么冷静!!”而同时两行清泪从眼眶簌簌滚落,此时的她早已泣不成声。“雍鸣雁……她是我的妹妹……亲妹妹啊……”

他微微一怔,随后将悬在空中的手缓缓地放了下去,随之也低下头:“对不起……是我的错……辛夷,若是打我骂我能让你的心里好过些,那就随你心意吧。”

“就算我杀了你……珠儿能活过来吗!”辛夷虽然这样说着,可还是伸手用力的捶打着他、拉扯他的衣襟。“雍鸣雁,不是说、官府不是说瘟疫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么?那为何珠儿还……”她咬咬唇,眼角的泪再度滑出眼眶,擦落脸颊:“……上次你不是救过珠儿一次了……为何、为何这次你就不能再救她一回呢……”辛夷的动作渐渐的停止了下去,只剩下不住的用颤抖的音调轻声呢喃:“她才四岁……她才只有四岁啊……”

此时的雍鸣雁愣愣的站在那,垂下头来,一个字都不说,可眼圈里也泛着红。

“雍神医……为什么你这次、你这次不肯救救她?”她抬起头看着雍鸣雁,可那青年在撞上她的目光的刹那,只能愧疚的转过头去不忍再看。“雍鸣雁……为何我那般信任你,你却如此让我失望呢……”

而正在此时,辛夷的手臂不知是被谁猛然一扯,竟将二人拉开。“辛夷,谁都不想这样。”她愣怔怔的看向身后,而拉着自己的人,正是他们的师父——重轩。

“师父……?”

见她满脸泪痕,又望望雍鸣雁一旁垂头静立,重轩的眉头也自是紧了紧:“辛夷,这件事你不能怪他。”重轩说到此时,长长的舒了口气:“……是我们去的太迟了。我们到达冀州的时候,珠儿已经……已经不行了。”

辛夷周身一震。

重轩缓了口气,这才望着她道:“你是知道的,我们那个年代自然是可以极力抢救,但是现在不同!你懂么?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咽气!你以为我们想这样?你以为当时鸣雁就不难过吗!”

“我知道,”她望着重轩嗫嚅着唇,喃喃道:“你说的这些,我明白。我只是……我只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但你不能将一切都归罪于他……”

她看着重轩,也微微控制了些情绪,方才哽咽道:“师父,虽然我与珠儿并不算是真正的姐妹,但……这几个月来,我一直是将她看成亲妹妹一样的。”辛夷的脸色也愈发苍白起来:“我不接受……这样的结果,我不接受……”她说着说着,尾音却愈发的微弱起来。膝下一软,竟要朝地上跌去。

重轩手快,连忙一把将她捞了起来,辛夷本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奈何头脑晕沉,就连站住都十分困难。

“师父,还是交给我罢。”沐方锦的出现让辛夷并没有许多惊讶,他是与自己一起来的,刚刚没有上前,怕也是怕自己出现得突兀、太尴尬而已。沐方锦快步走来,伸手代重轩将她扶住,随后弯身将她打横抱起。

辛夷没有挣扎,或许说是此时身上已经抽不出力气让她挣扎。半个字音都没有,她只能服帖的靠在他的胸膛上,甚至连眼皮都沉沉得抬不起来。

“旺财,你去带师父和鸣雁去客房,让他们好好休息。”

耳畔传来模糊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大师兄的吧。“辛夷她……这先不急,我随你一起去,看看她有无大碍……”

随后几人又说了什么,而那些言语就像是风音蜂鸣,吵闹在耳朵中,最终什么都听不见了。

辛夷不知道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只觉得在醒来的时候,搭在额头上的毛巾湿哒哒的,让人十分不舒服。

歪头看看,却只见沐方锦一人坐在不远处的桌前,又在对着案宗写写画画,时而抬头瞟她一眼。

二人视线相交,他也委实一愣,随即赶忙起身快步走来,坐在她床沿:“你醒了?感觉如何?”

“头上的帕子拿走……重。”

沐方锦松了口气,伸手将帕子取了下,而后又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头疼得厉害。”她的声音带些沙哑,嘴唇也干的厉害,仿佛正是太久没有喝水的缘故。“我睡了多久了?”

“没有很久,一天而已。”他说着,见辛夷挣着要起身去,连忙将她扶着坐起身来。“不过在床上躺了一天,也该你头痛了……”此时婢女清尘已经走到他跟前,手里端着一杯温水。沐方锦将水杯拿在手里,喂去她嘴边:“来,先喝点水润润。”

辛夷终究还是伸出手想要自己接过,却见自己几个指头上指尖的位置裹着绷带,泛着隐约的痛意。“这是……?”

“还不是昨日你闹,指甲断了,还流了血。”沐方锦最终还是允她把杯子自己接过,“自己小心些,别碰疼了。”

她先抿了口温水润润喉咙,这才道:“哪有那么娇贵,随意养上几天也就是了。”她说着说着,敛了眸子,再没了后话。落下视线,则见那装着珠儿骨灰的小袋子依然被她自己攥在手心里,鼻子一酸,眼见又要落下泪来。

“辛夷,逝者已逝,这日子也要继续过下去。我已经吩咐冀州那边的家仆,让他们都搬到冀州城里去住……若是不肯,就勤去照看着。”他说到这,顿了顿:“要不然,将他们都接到京城来呢?”

“我原就是这样想的。”辛夷用手背抹了抹眼角:“但如今珠儿不在了……佩兰怕是也不舍得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丢在那……”

沐方锦缓缓地点点头:“也好,那就等过几个月,等新年的时候,你若回去,就在于他们商量商量。”他说完这,见辛夷缓缓点头,又将她递来的空杯接过:“先吃些东西吧?粥已经热着了,或是你想吃别的什么,我这就吩咐人给你做去。”

“吃不下。”辛夷说着,泪水又盈了眶,忽而轻笑一声,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你知道么……一提到吃,我就想起珠儿那个小吃货……她最贪吃了。大师兄一开始给带的一二斤的栗子糕,竟几乎都是被她吃掉的。不出几日吃完后,又吵着要大师兄再来一次……多给她带些点心糕饼之类的吃食——”说着说着,她的语调发颤,又哽咽了起来:“说来,我还欠她京城的玫瑰酥呢……”

听到这,沐方锦也将眉头拧了拧:“你就别再想了……”

“可是我忍不住。”她转头看向沐方锦,眼见着两滴泪水擦过脸颊,落在被子上,传来轻微的响声。“越是这样……我越忍不住不去想她。”

他见及此处,只能默默无言的伸出手来,用指尖刮去她眼角的泪。

“现在想想看……全天下,怕是没有比我更不像话的姐姐。”辛夷一边说着,一边也自己伸手擦擦脸上的泪:“和一个小孩子斗嘴,还和她抢吃的,故意惹她哭。……二师兄,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