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垂泪的崔玉儿让掀开车帘的林纯鸿大为怜惜,崔玉儿说道:“典史大人对小女子已经仁至义尽了,小女子在此谢过,后会有期!”崔玉儿万念俱灰,让林纯鸿一愣,原来崔玉儿以为林纯鸿真的要将她交给辛一根等人。林纯鸿说道:“崔姑娘别着急,过会我抓你上马,让马车冲过去,我们就跟在马车后面冲过去!”
说完,不待崔玉儿回答,又暗暗吩咐周世亮等三人如何行事,然后小声说一句“得罪了!”一把抓住崔玉儿的纤腰,将崔玉儿拦腰抱起,横放在马匹上。成四狠狠打了马匹几鞭子,马匹受疼,往火枪手飞奔而去,成四哈哈大笑,跳上于幺儿的马匹,五人一起跟着马车向前冲去。
只听见砰砰砰的声音四起,辛一根等人一边向旁边跳去,一边向狂奔而来的马车扣动了扳机:人在惊慌时总是下意识的解决最紧急的危险。拖着马车的马匹终于受伤倒地,被后面的马车从颈部碾过,眼见不得活了。后面的火枪手也忍不住扣动了扳机,瞄准迅速奔逃的五人,但急切之间准头大受影响,于幺儿和成四乘坐的马匹、林纯鸿的马匹中了枪,但好歹没有倒地,拼着命飞奔。
林纯鸿等人离辛一根越来越远,忍不住哈哈大笑。众人这才从生死的边缘冲出来,身上冷汗直冒,在寒风的吹袭下,浑身感到彻骨的寒冷。几人不敢懈怠,尽着马力拼命往前跑。突然,林纯鸿的马匹前腿一趔趄,倒地不起,将林纯鸿与崔玉儿摔倒在地。
林纯鸿翻身爬起,连忙从地上扶起崔玉儿,崔玉儿一声痛呼,原来崴了脚。
林纯鸿大急,立即从腰间掏出一令牌,递给成四,吩咐道:“后面的敌人转瞬即至,你马上骑着周队长的马到最近的村庄调集人马,要快!”
成四一言不发,接过令牌,翻身跳上周世亮的马,扬鞭而去。
“丢下马匹,我们躲到林子里去,尽量拖延时间!”林纯鸿说完,搀扶着崔玉儿快步往树林深处而去。
一刻钟之后,四人找到一隐蔽的山洞,方才放下心来,略作休息。
见崔玉儿满脸愧色,林纯鸿说道:“崔姑娘也别内疚了,这些都是命,我们几个命里该有这份劫难。”崔玉儿一听,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的落下来,这一哭,就想起了自己多难的命运,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崔玉儿就在林纯鸿旁边,哭到伤心处,将头靠在林纯鸿的肩上,眼泪直把林纯鸿的外套*弄湿了一大片。
崔玉儿的青丝若有若无的摩擦着林纯鸿的脖子,更加上一股女人的清香传来,让林纯鸿心猿意马。周世亮三人故意转过脖子,就当没有看见这一幕一般。林纯鸿见周世亮三人尴尬的表情,忙收摄心神,问道:“你的脚踝还疼不?”
崔玉儿慢慢止住哭声,点了点头。林纯鸿说道:“你用手按住疼痛处,用点力气,不停的揉疼痛处,揉一会休息一会再揉,等瘀血散尽了就好了。哎,要是有热毛巾就好了,热敷个几次就好了。”
崔玉儿依言转过身去,背对着林纯鸿四人,慢慢的褪去鞋袜,不停的揉*搓起来。林纯鸿见到崔玉儿曼妙的背影,一时不由得痴了,心里暗暗的想道,不知道这双脚会美到什么程度呢!
崔玉儿心里五味杂陈,直后悔刚才靠在林纯鸿的肩上,偷眼往林纯鸿看去,发现林纯鸿正在看她,脸色瞬间红了,忙转过头去,继续揉*搓她的玉踝。
林纯鸿收摄心神,对周世亮和于幺儿说道:“我们的痕迹无法隐藏,相信海盗迟早会追来,我们得小心戒备。拿上刀,躲在暗处,进来一个砍一个,火枪手也拿我们没办法!”
三人各选有利位置站定,小心戒备。
且说辛一根追击至马匹倒毙处,立即吩咐跟随痕迹追击,半个时辰后,终于找到了林纯鸿隐身的山洞,在洞外大呼小叫地要林纯鸿投降,还偶尔往山洞里发射弹丸。
四人也不出声,静待海盗进洞。
果然,辛一根按捺不住,令两个海盗进洞搜索。
从洞外往里看,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但是从洞里往外看,却是一清二楚,两个海盗的动静全落在林纯鸿等人的眼里。以有心算无心,很快,两个海盗被砍翻在地,让洞外的辛一根暴跳如雷。
辛一根立即令海盗在洞口点火,准备用烟把林纯鸿熏出来。林纯鸿立即令四人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撒尿浸湿后遮住口鼻。
这个命令对周世亮和于幺儿自然不算什么,紧随着林纯鸿立即开始行动,不多时就准备完毕。但是对崔玉儿来说,就非常为难了,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林纯鸿大急,骂道:“你是要命还是要脸?”
崔玉儿还是哆哆嗦嗦地不行动,林纯鸿无法,只好把浸了自己尿的布匹撕成两半,扔一半到崔玉儿面前,“别嫌脏,保命要紧,活着比什么都好!”
崔玉儿还是不动,林纯鸿也懒得再理她,小心戒备着洞外。
片刻功夫,浓烟从洞外滚滚而来,林纯鸿、周世亮和于幺儿立即用破布捂住口鼻。而崔玉儿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最后,实在受不了,捡起林纯鸿扔过来的破布,覆盖在口鼻上。
崔玉儿马上觉得好受了点,终于停止了咳嗽,可是浓烈的尿骚*味立即钻入崔玉儿的鼻子里,让崔玉儿几乎窒息。心里不停地盘旋着一句话:我居然闻了他的尿!
辛一根在外面狂呼,要他们投降,突然,叫嚣声嘎然而止,随即传来惨呼声,正是成四率着援兵赶到了。
枝江乃林纯鸿的地盘,在每个村庄都有他的弓兵,成四很轻易就聚拢了二十多号人马,展开对辛一根的围剿,最后,辛一根带着另外一个海盗突破重围,仓皇逃走。
林纯鸿愤恨不已,立即动用所有力量,到处搜捕辛一根,哪想到辛一根犹如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无影。
自此事以后,林纯鸿警觉起来,他见成四和于幺儿反应机灵,武艺出众,于是将两人调到自己身边,作为贴身侍卫。同时,他还加强了侍卫力量,每次出门都前呼后拥的,被有心人暗自留意,当做他嚣张跋扈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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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五年二月十六日,宜婚嫁。
李崇德给林纯鸿准备的新房就在离货栈不远的地方,以前的房子就由周家和陈家瓜分。李氏现在也搬到了新房子,看着满屋的花团锦簇和忙碌的人群笑得合不拢嘴。在她心里,能看到唯一剩下的儿子成婚得子,也算对得起早已逝去的夫君。
新房里,一股细细的甜香袭来,让人身酥筋骨软,乃是名贵的沉香散发的香气;房壁上挂着一副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图的下面有一案台,上设一宝镜,乃从西洋购得的琉璃镜,旁边还有一些金盘、首饰等物。案台的对面便是下榻,下榻挂着连珠帐,连珠帐里铺着柔滑的丝被和鸳鸯枕。所有的物事上都挂着红色的绸布,整个房子成了红色的海洋。
下榻由夷陵城福气最好的妇人铺设,连正厅里的大红双喜也由这妇人悬挂,图个吉利。丝被上,还放着枣子、花生、桂圆和莲子,象征着早生贵子。哎,说不尽的荣华富贵,道不来的吉祥如意。房子的外面早就设置了落地宫灯,还未天暗,便点起了灯油,映照的熙熙攘攘的宾客脸色通红。
所有宾客的礼物早已经送到,摆放在一间屋子里,说不尽的珠光宝气和繁华富贵。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彭新忙的头朝天。主婚由李秀才担任,但实际事务由彭新负责。彭新也真好本事,考虑到婚礼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责任不到位和丢东西。他将人员分成两班,每班轮换着休息。每班人又详细分为几组,专门负责一项事务,如倒茶的就专门倒茶,迎宾的就专门迎宾……为了应付偷东西,彭新专门安排人负责,丢失了东西由负责人赔偿。为了防止下面的人偷懒,彭新明确规定,有人偷懒被发现,将进行严惩。经过这些治理,婚礼的进行显得仅仅有条,没有出现大的纰漏和乱子。致使李崇德和林纯鸿对彭新的能力又高看了一眼。林纯鸿甚至想到,以后要发现管理人才,就让他组织大型活动,管得好的,直接上岗,管得乱七八糟的,另选他人。
迎亲的人马已经出发,林纯鸿骑在一匹纯色的白马上,穿着纯红的大礼服,后面跟着一顶八台的大轿,再后面就是数不尽的箱笼。人群后面跟着无数的小孩,在那里跳着叫着:“抬箱笼,提灯笼,聘姑娘。噗——”,林纯鸿的婚礼是夷陵城的大事,惊动了上至州官下至黎民人等。
林纯鸿的脸早已笑得僵硬,偶尔会小小的抽搐一下,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僵硬后的自然反应。看着将近周家,震耳欲聋的炮竹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迷茫的硝烟和浓烈的火药味,该声响该场面直追辽东的战场,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周家弥漫在硝烟中,林纯鸿犹如腾云驾雾般从云雾中找到周家的大门,经过一系列的刁难和礼仪后,终于将周凤请入了大轿。
在一阵猛过一阵的鞭炮声中,林纯鸿等人踏上了归程,归程与来程不一样,意味着不走回头路。绕着夷陵城一周,终于抵达了新房,又经过繁琐的礼仪后,将周凤送入了新房。此时的林纯鸿还不能去陪着周凤,必须答谢所有的宾客,于是一杯杯的喜酒喝下去,一声声的交情道出来,一句句的祝福萦绕在耳边。林纯鸿早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凉水。
当林纯鸿朗朗跄跄的被扶进新房,都已经过了亥时。林纯鸿顺手关上房门,插上门栓,用迷离的醉眼看着披着红盖头的周凤。秀吉已经不知去向,周凤坐在这里早已不耐烦,自己悄悄的揭开红盖头观察左右已经好几次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响。
这咕咕响惊动了林纯鸿,他呵呵上前,从袖中掏出一块饼,说道:“小凤儿,看看你家相公给你带了什么?”
饼的香气萦绕在周凤的鼻子中,肚子又是一阵抗议。周凤气的不行:你要给我饼吃,到底先揭开我的盖头啊!可林纯鸿偏偏没有想到,还拿着饼在周凤面前晃来晃去。林纯鸿倒也不是故意晃来晃去,毕竟他的手脚已经不灵敏。
又等了片刻,周凤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掀开红盖头,从林纯鸿手中接过饼,一口咬下去。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直把林纯鸿惊呆在那里。林纯鸿倒不是因为周凤自己揭开红盖头惊讶,而是发现凤冠霞帔的周凤别有一番风味。这是马皇后的恩惠,规定天下女子出嫁时可以凤冠霞帔。
周凤嚼了几口饼,便不再吃,一双美目瞅着林纯鸿,脸蛋也变得通红。林纯鸿笑了笑,在袖子里掏摸了半天,摸出一个丝绸包着的物事。周凤好奇的盯着那个物事,问道:“什么东西?”
林纯鸿也不说话,一层层的揭开绸布,从里面拿出一个猪的木刻。这木刻早已被手摸的光滑无比,也刻得惟妙惟肖。林纯鸿说道:“这是我答应送给你的。”
周凤一见,也在箱笼一阵掏摸,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放着十一个生肖的木刻,都是林纯鸿送给她的。周凤从林纯鸿手里拿过猪,和其他的木刻摆在了一起,说道:“这样才完美了!”
两人盯着十二个木刻,情*欲油然而生。林纯鸿抱着周凤的腰,说道:“你家相公靠着木头起家,也靠着木头钓到了娘子!”
周凤将头伏在林纯鸿的肩上,用蚊子嗡的声音说道:“妾身服侍夫君就寝!”
林纯鸿一听,浑身燥热,不停的吞咽着口水,一把摘下小凤儿的凤冠,又除去霞帔,露出小凤儿优美的曲线,禁不住用手抚摸小凤儿圆润的香肩。充满欲念的双手慢慢向上,轻轻的触摸着白如雪的颈部。
周凤紧闭着双眼,忍不住哼了一声。这哼声犹如战斗的号角,一时之间,风光旖旎,不可尽诉。
与此同时,周望枯坐在卧室里,直愣愣的看着双眼通红的媳妇。周望媳妇早已哭过多次。周望送走了庆贺的宾客,就一直这样坐着。一口一口的品尝着早已失去味道的茶水。
“睡吧,女儿大了,都要出嫁的。”周望媳妇打着哈欠说道。
周望没有出声,就如入定一般,突然将茶杯往桌上一顿,喝道:“我就知道,那混小子现在正在欺负我们的小凤儿!”
巨大的喝骂声把周望媳妇吓了一跳,周望媳妇战战兢兢的向周望望去,发现两行清泪从周望脸庞滑落……
女儿出嫁,最伤心难过的人当然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