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闵氏、周氏,你们竟然敢!你们好大的胆子!”卫长娟大力拍打着房门,发疯似的尖叫着,“你们是我嫂子就能把我关在这儿了吗?!你们竟敢这样对待我!拿我当犯人?!你们这两个贱.妇!你们不得好死!”
院墙外,闵氏、周氏铁青着脸,吩咐守门的婆子:“看好了七小姐,任何情况下,都不许她出门,知道了吗?”
周氏冷冷的补充道:“若你们这许多人都看不住一个人,那要你们也没什么用了,懂么?!”
端木氏去后,府中家事都是两人在管着,如今两人一起发了话,婆子们都不敢怠慢,恭敬的保证:“两位少夫人但请放心,婢子们哪怕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一定会把七小姐看好了的!”
回到闵氏的屋子里,打发了下人,闵氏、周氏脸上的铁青之色却都散去了,一起懒懒散散的喝着茶,议论此事:“刘若耶这两日都没来,也不知道这小蹄子打哪儿听来的消息?”
“兴许刘若耶自己没来,却打发人送了消息进来给她?”周氏低声猜测道,“只可惜这小蹄子人也忒笨,那么想跑出去,就悄悄的溜走啊!在自己院子里就闹了起来,青天白日的想放她出去闹腾都不成!”
闵氏正要说话,门却被忽然推开了。眉宇之间隐着沉沉怒火的卫长云一头撞了进来,看到屋里就妯娌两个,头挨着头的低声说话,旁边连个伺候茶水的人都没有,不免狐疑,冷声道:“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夫君您回来的正好,妾身正有事情要跟您说。”闵氏愕然之下,马上换上担心之色,道,“七妹妹那边……出了些事儿,妾身正跟弟妹在商议呢!”
卫长云惦记着书房里卫新咏前来也不知道带没带什么好消息,闻言就有点不耐烦,道:“这后院里的事情既然是你们两个在管,何必总拿来烦我?若什么都要我来处置,要你却有何用?”
他这番话说的不轻了,尤其弟媳还在,可以说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发妻——然而闵氏、周氏进门以来受他们一家子的藐视欺侮也不是一天两天,如今都听得习惯了,并不在意。闵氏仍旧心平气和的道:“但七妹妹方才以死相逼,想要去闵家。”
卫长云一皱眉,道:“闵家?她要去你娘家做什么?”
“七妹妹想去的是妾身族妹闵漪诺的家,可不是妾身的娘家。”闵氏揉着帕子,为难的道,“她若是在院子里待得闷,跟漪诺妹妹约个时辰在外头见一见也还罢了,可她一定要去漪诺妹妹家里!如今她身上戴着孝,虽然说漪诺妹妹跟她交好,不在意这个,三不五时的过来探望她,但漪诺妹妹的家里人可未必不忌讳……关键是她是想去找漪诺妹妹兴师问罪,漪诺妹妹的好消息才传出来呢!如今那边怕是贺客如云。这眼节骨上,妾身哪儿敢放她出去?可不放她出去,如今七妹妹在可着劲儿的闹着,方才夫君您跟父亲还有二弟都在前头议事,妾身不敢打扰,又怕传了出去不好,这才打发了下人,请二弟妹一起在这里商议呢!”
“她去找闵表妹?”卫长云皱紧了眉头,狐疑的问,“为什么要去找闵家表妹兴师问罪?这些日子闵家表妹是来过几次,难道两个人吵架了么?”
闵氏道:“方才妾身跟二弟妹一起问了几句,倒不是吵架不吵架的问题。而是七妹妹她知道了漪诺妹妹的婚事定下来了,为了这婚事要跟漪诺妹妹去问罪,所以才不敢放她去——如今族叔一家肯定在兴兴头头的给漪诺妹妹备嫁呢!她这么去一闹……这……”
卫长云这些日子以来,先是为卫新咏的到来忧愁,继而被季去病号称能够治愈卫郑鸿这个消息打击得几乎彻底绝望,哪儿还有功夫去管个不远不近的亲戚的婚事?闵知瑕虽然做了端木家的女婿,但端木醒如今正韬光养晦,连自家子弟都不许招摇太过,对女婿们的照顾就更少了。闵知瑕官职说低不低,然而也没到手握重权的地步,他为人又低调,所以卫长云往常都没太留意过这个姨夫,此刻听说闵漪诺定了亲,卫长娟为此要去找她问罪,立刻想到了莫不是跟闵漪诺定亲的人也是卫长娟暗地里也瞧中的?
他想到这儿不免暗恨这幼妹糊涂:纵然这人本是卫长娟看中的,如今闵漪诺却跟他定了亲,然而亲都定了,卫长娟再去吵闹除了自己丢脸,又有什么意思?更不要说卫长娟现在还在守着母孝呢!孝期跑去跟表姐争夫——给凤州那边添堵也不是这样做的!
卫长云本来就为自己这一房的前途烦恼了,现下小妹还这样的找事,他心里实在烦,就道:“这事你们做的很对,咱们家如今身上都戴了孝,哪里能够出去乱跑?更不要说闵姨夫家里既然才有了喜事,咱们家就是出了孝也不该去打扰。”
闵氏没想到丈夫居然连缘故都不问就这么说了,愣了一愣才道:“夫君说的是,只是七妹妹闹得很是厉害。方才咱们带了好几个人去劝,拉都拉不住她。如今勉强把院门关了,叫婆子们看着,七妹妹又在里头拼命的拍门叫嚷……妾身……妾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把她看好了,若实在闹,就堵了嘴关进屋里去!”卫长云自己推测以为卫长娟是嫉妒闵漪诺跟她所喜欢的男子定了亲,所以才这样折腾着要去跟闵漪诺问罪,那么叫喊的时候没准也会嚷出来事情——这要是传了出去,卫家人往后还怎么出门?当下不假思索的吩咐,“着心腹看好了她,不许任何人胡乱议论!告诉听到她胡说八道的下人们,但凡有胡乱嚼舌之人,一律合家打死!”
闵氏、周氏心头都是一凛,暗想莫非现下到了什么紧要之际,卫长云居然这样着紧于阻拦卫长娟再惹事?两人先是一喜复又忧愁起来,固然她们都做好了二房彻底失败、公公与丈夫都不落个好的准备,然而……事到临头总归有些戚戚然。
卫长云见妻子和弟媳都望着自己发愣,觉得妯娌两个这呆头呆脑的样子实在不顺眼,然而他如今也没心情再训斥她们,只交代道:“如今是你们管着家,这件事情万不可传到外头去,不然,别怪我与二弟要问你们妯娌管家不力之责!”
“……好。”闵氏、周氏心情复杂的应了。
卫长云因为妻子跟弟媳都不是灵巧的人,不得不多上点心,又叮嘱:“闵家表妹的夫家下聘之日,你们用七妹的名义送份厚礼过去,她们两个以前交情颇好,这种场合万不可让七妹失了礼。”
他想的是一定要瞒住卫长娟孝期欲与表姐争夫的丑闻,闵氏跟周氏可不知道他误会了,只想着:“果然二房如今局势不妙,一点也不敢得罪人了。夫君兄弟两个以前哪儿会把漪诺妹妹一家放在心上?如今居然为了这么点子事——还没闹到闵家去呢,就特意叮嘱咱们送厚礼。”
妯娌两个且喜且忧的,敷衍了卫长云,一起去卫长娟的院子里交代卫长云的吩咐——这时候卫长娟也闹得累了,被使女劝回屋子里休憩。见着两个嫂子进来,她又要闹,闵氏跟周氏就喝令左右把她按住,一五一十的说了卫长云的话,笑着道:“怎么说妹妹你也是个千金小姐呢!这会子又这许多人在这儿看着你,你若是实在闹腾得不像话,迫得嫂子们照你大哥说的,把你堵了嘴关起来,就跟犯了事的使女一样,多么不好看?做嫂子的劝说妹妹一句,还是消停点儿罢!”
卫长娟记着刘若耶的分析,自恃父兄都是迫于形势才故意不理会自己,其实还是疼爱自己的,哪儿肯信她们的话?又是叫、又是跳,闵氏跟周氏故意来说,其实也就是希望她闹得厉害,才好照卫长云说的动手。
如今也懒得理会她的破口大骂,就叫人拿帕子上来堵了她的嘴,叫力气大的婆子押进内室,看着不许她出来。
又依卫长云吩咐的敲打了一下所有知情的人,不许他们外传今日之事,这才心情不错的走了。
闵漪诺的婚讯传出之后,在卫府这儿惹了这样大的一场风波,在其他家却没有太当什么大事。就连卫长嬴听说闵漪诺是要嫁给自己的宋二表哥为继室,也只是噫了一声,道:“上回我还跟表姐问过,二表哥既然休了那端木无色,膝下又无子女,该娶个真正贤惠识大体的女子才好。当时表姐说叫我不必为此担心,原来是早就有看中的人选了。”
就恍然,“先前承娴郡主出阁那会子,卫长娟挑唆了清欣公主与我为难,本不熟悉的临川公主竟替我说了话,以至于安吉公主以为有机可趁……后来安吉公主问我临川公主为何要帮我,我也想不明白呢!如今看来,大约那会这事儿私下就在议了罢?闵家小姐跟临川公主可是要好得很,大约是为了她,临川公主才试图给我解围的。”
黄氏道:“闵家小姐在帝都闺秀里颇有些才名,为人据说也是温柔善良的。”
“不过我记得她跟卫长娟关系极好,之前还跟临川公主讨过一幅字,作为给卫长娟生辰的礼物。”卫长嬴道,“其母也是端木氏……但望不要跟她的表姐端木无色一样才好。”
黄氏笑着道:“司空夫人早逝,司空又忙于政事,无暇顾及后院。这门婚事,十有八.九是宋家大夫人以及表小姐亲自定的,有端木无色不贤惠、闹得合府都不省心的例子在前,想来无论霍夫人还是表小姐都会谨慎选择的。”
“姑姑说的也是。”卫长嬴沉吟了片刻,宋大表嫂霍氏贤名在外擅长隐忍,阀阅出身的妯娌端木无色虽然自恃娘家门第欺侮她多年,一样叫她打发了出门;表姐宋在水更是精明之极,这姑嫂两个联手把端木无色料理出去,肯定不会再弄个差不多的来。
而且闵漪诺若是要学端木无色那一派,也不会在事情还没定之前就撺掇着临川公主给自己解围了……宋在水的手段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卫长嬴就吩咐左右,“贺礼丰厚些。”
黄氏答应着记了下来,又说笑了一句:“咱们家那位七小姐,素来与这闵小姐是要好得很的。如今闵小姐许给了少夫人的嫡亲表哥,不知道七小姐会不会因此不喜?好在她如今在守孝,也不能出来指手画脚。”
这话倒是提醒了卫长嬴,道:“下回我得给表姐说一下,这闵漪诺既然许给了二表哥,最好还是提醒她跟长娟离得远一点,免得长娟惹事生非扯上了她,又或者被长娟挑唆着歪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