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尚仪失去嗅觉了……”
“洛尚仪失去嗅觉了……”
“洛尚仪失去嗅觉了……”
一时间,这个消息传遍后宫。
“怪不得,最近让她调的香,味道总是古怪,我还以为是什么新调法,原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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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王上,洛尚仪并无伤风感冒,也无其他疾症,身体也无任何异样……”
“可是她怎么会失去嗅觉?”
“这个……老臣不知。不过老臣私以为,洛尚仪乃天赋异禀。然而上天赐予的东西,到了一定时候,总是要收回的,所以……”
“你是说上天要收回赏赐?”
云彩也是上天赐予的,难道也要收回吗?
“放屁!”
一茶盏砸走了秦太医,千羽墨开始在屋子里转圈。
谷冬期期艾艾的来了几次,只说尚仪哭得伤心,乞求他过去看看。
不过他知道,他的云彩现在一定是在发呆,就像她今天站在雪地里,任风将人影吹得凌乱。
他是应该过去看看她的,他太知道再也无法辨别气味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而此刻的她,是多需要他的安慰,多需要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来宣泄所有的委屈与恐惧。可是他一旦过去,这些日子的努力就会顷刻坍塌。
他现在都不敢看她,他只要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将她抱在怀中,再不放手。
可是,他是个将死之人啊,他不能用他的自私,再捆缚她的一生!
可是即便现在,他冷落她,伤害她,努力让她误解自己,却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到底要如何安置她。
或许有个答案,已在心中,只是他不愿想,不愿去触碰。
于是就这么拖延着,消耗着,岂非还是自私?
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办?他真的,舍不得……
即便打算放手,亦想贪恋的看着她直到最后一刻。
而她……他知道她在等他,即便对他有所埋怨,对他渐渐绝望,却依旧在等他。
脚步几次三番的向门口开动……
可是他,不能!
谷冬又来哭诉。
他一拳砸在打卯金钉的殿门上。
有血,沿着掌边缓缓滑落。
谷冬立即白了脸色,慌慌张张的跑了。
他听着渐远的脚步声,看着蜿蜒爬下的嫣红,笑。
如果能感觉到痛,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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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永远不会因为人的悲欢而慢下脚步,它像一条汩汩流淌的长河,等着岸上石子的掉落,然后,激起波澜。
“主子,主子……”
“王上,王上……”
“来人,快来人啊……”
“主子,不好了……”
碧迟宫内,千羽墨仿佛正在听淑妃等人商议要如何过这个腊八节。
他斜倚在荷花榻上,衣襟微敞,凤目微眯,白玉高足杯时不时的轻触唇瓣,于是莹润的白,淡淡的粉,是冷与艳的交织,是清与华的辉映。而随着动作,衣襟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与光洁的胸膛,更是引得人目光频频,却又偏偏接了他若有若无的魅惑一笑,顿时乱了心神,完全忘了自己今日要展现才智的打算,而刚刚……刚刚她说了什么来着?
淑妃也接了他的目光,心神亦难免一动。然而她才不会像别的妃嫔那般失了风仪,而是垂了眸,长睫飞快的颤动几下,继续与人商议,耳畔却渐渐的红起来。
千羽墨的目光一一掠过她们,唇角噙一丝淡笑,然而视线却忍不住瞥向门口……那个小人儿被他“气”走了,可是一个半的时辰过去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郎灏在暗中保护她,他当是不用担心她的安危,可是她不在身边,他总觉得整颗心,整个碧迟宫都是空空荡荡。有心派人去打探,然而谷冬那宫女贼得很,只消跟云彩说一句,他的伪装怕是就要被拆穿了。可他若是不去打探……
他发现他现在把自己陷入一种进退两难的可笑境地,既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而自从那夜吐过血,的确难受了几日,可是近来,除了咳嗽,倒也没见什么异样,难道说……
那日,他也算气急攻心,因为他没想到聂紫烟竟会骗他!
后宫女人喜欢使一些手段,他已见怪不怪,只是聂紫烟……他现在已经有些不认识她了。
心疼她受过的苦,亦愧疚自己无法再给予她曾经的宠爱,更感念她的“舍身相救”,所以他只要她“无忧无虑,不受一点委屈”,他可以纵容她做一切事,可是他无法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云彩推向险境!
而千羽翼,他利用了紫烟,想要离间自己与云彩,可是他有没有想过,一个不小心,就会令云彩万劫不复?
然而愤怒之后,是大喜过望,因为自己并没有负了云彩,从来没有!
那一刻,他悲喜交加了无数个来回,于是……气血紊乱?
前日,他鼓起勇气问过秦太医。秦太医细心为他诊治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说他的嗽症比往年加重了……
是了,每年咳嗽,也总是要吐一些血的。
他开始释怀,还有些迫不及待,然而不知为什么,心里依旧有团阴影挥之不去,是因为千羽鸿的避重就轻吗?
不过那个家伙,总是喜欢故作高深!
他立即踢开千羽鸿,可是现在,他实在不知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而且这段时间,他的表现异常糟糕,云彩会不会……
而且,他毕竟不是个长命之人,就算现在不会……却不代表以后……
他万分纠结的望向门口,恰在此时,几个身影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
“王上,天朝的大军已向我边境压来……”
这个意外而巨大的消息顿令殿中女人个个花容失色,惊叫失声。
怎么回事?无缘无故,天朝怎么会兵至无涯?
然而当她们纷纷将疑惑与惊慌投向那个歪在荷花榻上的人时,却发现他好像根本就没有看那个前来报信的侍卫,他的目光遥遥向后,落在一个跌跌撞撞走进来的人身上。
那人横抱着一个素淡衣裙的女子,梅花鹿般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王上,王上,洛尚仪……”
淑妃只觉一股寒风擦过面颊,下一瞬,方才还悠闲自得的身影已出现在英秋冉身边。
千羽墨劈手夺过洛雯儿,但见她眉目安然,呼吸浅淡,似已进入梦乡,可是面色苍白,浑身冰冷,而且他方才动作激烈,却没有惊动她半分。他注入真气,在她体内巡转一周,也未发现有任何阻碍。
他拍打她,唤她的名字,却得不到半分回应,而且只一会工夫,她的身子又凉了几分,呼吸也随之微弱。
“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战栗得仿佛枝头落雨敲破水面,紧接着忽然大吼起来:“太医,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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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在内阁的崇明殿外见到了洛尚仪。当时她神色黯然,立在院中,仿佛不知该去哪里。直到臣出了门……她跟臣说了几句话,臣觉得,她当是来特意寻臣的……”
“她说了什么?”
千羽墨盯着床上人的睡颜,太医正又是号脉又是针灸,忙忙碌碌,不时对上一眼,然后摇头,他的心便跟着一点点的收紧。
“洛尚仪说了很多,终其一点,就是让臣好好辅佐王上……”
眸光一颤……云彩,你要做什么?
“臣见她心情不好,就想陪她走走,顺便送她回来。怎奈到了慕绡园,她靠在一棵树上,就没了动静。臣以为她累了,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行动。唤她,也没回应。走到跟前,见她闭着眼睛,臣就斗胆碰了一下……”
整个下午,他不停的重复这段话,不停的回忆当时的情景,可是床边那人就好像初次听闻一般,他讲过一遍,便要他再来一遍,仿佛要从其中寻找什么漏洞,而他当时不过是紧张而小心的碰了下洛尚仪的肩,她便向一旁歪倒下去……
那一刻,他觉得眼前倒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只在心里轰的一声,倒了。
室内燃了十几个火盆,因为洛尚仪的身子寒冷如冰,若是不能保持温度,随时会停止呼吸。
所有的人都汗流浃背,唯有那个雪色的身影,一动不动,仿佛同洛尚仪一样进入了感觉不到冷热,永久沉睡的状态。
良久,就在他已不知将那段话重复了多少次直至口干舌燥之际,秦太医满脑门汗珠的颠出来。
一开口,嗓子都仿佛冒出一股烟:“王上,据臣等推测,洛尚仪当是中了毒……”
“中毒?”
斜挑的凤眸直接盯向那个俊秀的青年。
英秋冉急忙要将那段话再来一遍,可是身后忽然一声微响。
他本能的转了头……
“郎灏?”
郎灏单膝着地,头也不抬,只能看见方正的下颚和紧抿的唇角:“属下一直跟着洛尚仪,不见任何异样。”
“郎灏!”
在看到他的刹那,英秋冉仿佛陷入呆滞,而此刻,凝滞的心开始转动……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既是回来,那么长公主……长公主……
一时间,这个俊秀的青年想哭,想叫,想怒吼,却只能攥紧拳,恶狠狠盯住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