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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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你死我活

而那人似乎浑然不觉她的心思,只是笑着,不动声色的将三子挤到一边:“娘子,饭做好了吗?相公都饿了……”

看到一旁冒着热气的熘肝尖,欣喜捧起:“这菜好,明目去翳。娘子,稍后你多吃点,这样才能看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三子被他挤兑得最近脑子灵光了不少,顿时瞪圆眼:“你说谁呢?”

“你说呢?”千羽墨拎了块熘肝尖,塞进嘴里:“嗯,好吃,娘子的手艺就是好!”

在这世上,有两种人比较幸福。一种是聪明绝顶的,譬如千羽墨,能惹事,能看穿事,也能摆平事;一种痴蔫呆傻的,什么也看不懂,自然没烦恼。

痛苦的则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尤其是三子这种已被“点化”又积极要求进步的……看明白了,想反抗,却像被扣在手心下的蚂蚱,怎么蹦也蹦不高。

他一心想压千羽墨一头,这怕是他此生最宏伟的目标,可是,他注定是失败的。

洛雯儿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正想安慰几句,千羽墨嘬了嘬手指,做出意犹未尽的模样:“小三,去把盘子端上去……”

“你……”

三子亮起了拳头,然而即便是力量方面的角逐,他也只能是虚张声势的一角。

“忘了?我是大,你是小!”千羽墨郑重道。

三子哼了一声,抓了盘子就走。

身后又传来千羽墨慢悠悠的声音:“熘肝尖是娘子最爱吃的哦……”

你这个小三休想往里加什么“料”!

“娘子,我好不好?”打身后环住她的腰,顺握了她拿着锅铲的手,在炒勺里来回翻腾。

“你能不能不添乱?”她虎起脸。

千羽墨立即伸了头,撅嘴闭眼。

洛雯儿无奈,瞧着三子暂时回不来,就飞快的在他唇上啄了下。

结果却像亲到了树胶,一下子被粘住。

她“呜呜”的提醒他菜要糊了,千羽墨却不管,索性将她抵在锅台边,尽情攫掠她的柔软。

“咣”。

锅被砸到了地上。

循声望去,但见三子目眦欲裂,手指着他们,嘴张着,可是半句话说不出来。半天才嗷的一声冲出去,紧接着传来砸桌子摔凳子的声响。

“你看你……”洛雯儿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

千羽墨却趁她不注意再亲了一口,不待她反手攻击就转到炒勺前,将菜捞出来,装到盘里向门口走去。“娘子,你要快点哦,相公都饿了……”

“好,你先等着,我再下几碗馄饨就出去……”

她看到千羽墨的脚步明显一滞,稍后转了头,满脸诧异:“馄饨?”

她笑了笑:“就是用面包了馅……”

她尚没有讲完,千羽墨就摇摇头:“不喜欢吃面。今天的菜,吃米饭正好,娘子不要再忙了,菜冷了会伤身的……”

洛雯儿笑着看他出去,垂了眸,拾起灶台上的绳子。

初时动作稍慢,然而依旧很快扎好了一旁的面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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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时,屋里正热闹着。

千羽墨端坐桌旁,摆好了正室的架势,神色不动如山,时不时呷一口小酒,斜着眸子看三子折腾。

三子则上蹿下跳,屋里皆是翻倒的桌椅,所幸吃饭的这张还完好无损。

他的鹿皮帽子早就被摔在地上,还不停的在头上揪,再往地上掷,就好像那上面还有一顶看不见的帽子在压着他,颜色是翠绿翠绿的。

见洛雯儿进来,三子更加激动了,一会指天一会指地,口里哇啦哇啦,大意是说,他为这个家辛苦奔波,可是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还整日里挤兑他,却是忘了他们住的是谁的房子,吃的是谁的饭菜。而某些人,什么也不干,专靠一张白生生的脸,甜丝丝的嘴,引得女人投怀送抱,成天价好吃懒做,也不怕人笑话。他三子是老实人,靠自己的力气吃饭,再不伺候这种小白脸。今天这大小必须翻过来,否则小白脸就赶紧收拾收拾滚蛋!

洛雯儿头回见到三子如此长篇大论的表述情感,不觉震惊于他的口才,然而“小白脸”这个称呼曾被千羽墨冠到白濂身上,不知如今轮到自己,是何等滋味。而他……可还记得往事?

千羽墨依旧稳如泰山,又呷了口小酒。

洛雯儿忍不住上前:“酒还没温,你身子不好,还是……”

他手一抬,制止了她后面的话。

三子见自己气成这样,正义成这样,她却连句安慰都没有,倒去关心绣花枕头,当即憋了一口气,有要吐血的感觉。

千羽墨握住洛雯儿的手,也不顾她冲自己使眼色,慢悠悠道:“谁说我什么也不做?院子里的那座小山,是你打来的?”

他指的是最近他巡视“后宫”的成果。

“哼,不过是你卖老婆的收获!”三子不屑的甩了一句。

“砰”!

忽然一声断响,再看时,厚重的松木桌子竟然齐齐掉了手掌大小的一块,而千羽墨的手堪堪从缺口处移开。

洛雯儿急忙扑过去,然而千羽墨已经将手负到身后。

他长眉斜挑,凤目微眯,显然是动了气。

洛雯儿咬了唇……这个人,你说他什么都可以,只是,他不允许别人有一丁点的伤害到她!

三子本来是想讽刺他是个吃软饭的,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层,见对方发梢都飘起来了,也不知是练的什么功,不过他能感觉到此刻很危险。

但话毕竟是说出口了,男子汉大丈夫绝不能在女人面前认了怂,尤其是自己的媳妇。

索性挺直腰板,上前一步,一副要死拼的模样。

洛雯儿急忙扶住千羽墨的胳膊。她深深知道,若是当真打起来,三子绝对不是对手。

可是落到三子眼中,此举就有了偏心甚至是视自己于无物的味道,当即哇呀呀的叫了一通:“老子不怕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来吧!”

千羽墨倒笑了:“我死,你活?想得倒美!”

握住洛雯儿的手,捏了捏,示意她不要担心。

他明白,弄死一个三子是小事,不过她一定要为此难过,所以……

“不就是进山打猎么……”

洛雯儿一惊,当即看向他。

千羽墨的功夫不是不高,可是他刚刚苏醒没多久,别人看着他是好好的,只有她知道他有多虚弱,时不时的头晕,在她面前还要假装坚强。

以往在宫中,有各式各样的补品,有天下难得的药材和名医,可是现在,他们有什么?她竭尽所能的替他调养,然而他日渐苍白的脸色在时刻提醒她的担心,她真害怕在某一天夜里,他睡过去,然后不再醒来,这也是她为什么急于与失散的人取得联系的重要原因。

而且……进山?他们不是刚刚从山中死里逃生吗?以至于她看着远处的雪山,即便所有人都说,就算整个山都崩了,亦碰不到他们分毫,她依然心惊肉跳。可是现在,他居然说要进山……

“我已经同王福说好了……”

不待她阻止,又给了她一记重击。

她记起来了,下午村里人来看三子的时候,千羽墨的确和王福聊了几句。

难道他早就做了打算?他怎么不跟她商量一下?他怎么不考虑考虑他现在的身子……

“娘子,我早就想进山看看。咱们既是打算在这落脚,总要入乡随俗,我也总不能……”斜睨了三子一眼,继续笑道,然而语气不觉温软如水:“迟早都要开始的。你忘了,我说过,我会养着你……”

洛雯儿鼻子一酸,他便拍拍她的肩,又使劲捏了捏,十分开心的样子:“来,快坐下。娘子累了,相公也饿了。”

娘子?

相公?

那他是什么?

三子看着洛雯儿的欲言又止,千羽墨的假意不见,只不断的给她夹菜,顿时无限烦躁。

对,他什么也不是,还很多余!

可是他不要多余。

这是他的家,他的房子!

他立刻捞起倒在地上的凳子往桌边一墩,大马金刀的往上一坐,抓了筷子就去插清蒸鸡。

“噫……”

千羽墨轻而易举的架住了他的筷子,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剥离了所有的鸡肉,放到自己和洛雯儿的碗里,只剩骨架连着一个鸡脑袋和鸡屁股,看起来很是诡异。

“吃什么补什么。”

他笑意微微,拿筷子点点鸡屁股,然后睇向三子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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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儿什么招都使过了,就差以身相许了,也未能阻止千羽墨的决心。

准备进山打猎的队伍已经候在院外,她气急败坏的扯了蒙在额上用以装病的巾子,蹦下床抱住就要迈出门口的千羽墨。

她不是个好演员,纵然用了苦肉计,都只被他一眼看穿。

“不过就是几天,你好好睡一觉,醒时我就回来了。”他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我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小三说得也没错,再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娘子,你希望你的相公是个没用的男人吗?”

她抱紧他:“可是你可以过段时间再去,等到……”

“天气都开始暖了,我和王福说好,等回来后房子就可以动工了。有他们相助,要不了几日便可盖好,然后我就要同娘子成亲了。你一直不肯答应我,是不是怕我耍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