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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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另有玄机

看着她水汪汪的眼,有些不忍,放轻了手劲:“我松手了,你千万别哭!”

大掌缓缓离开。

她瘪着嘴,一瞬不错的看他,忽然咬住他的衣襟,忍住声音,哭得浑身战栗,

同时颤抖的还有千羽翼,洛雯儿这一口不仅咬住了他的衣服,还有他的肉。

他却笑了,摸着她的头发,声音虽小,但语气不无得意:“我今天才知道你喜欢我已经喜欢到这种程度了……”

旋即挨了她一下。

见她抬了脸就要开口,他急忙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

又没好气的锤了他一下,方抽抽噎噎道:“你怎么会在这?”

把她从石棺里抱出来,查看她并没有受伤,方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怎么会在这?”

记忆中再次闪过那淡了许多但很熟悉的气息,可是那修长的身影……问题是她根本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当时只见一道黑影闪入视线……

头一回,头一回开始怀疑自己的嗅觉。

所以她不能回答他,否则依千羽翼的脾气,不知要做出什么事,而若因为自己的错觉而冤枉了他人……

“我只看到一道黑影,然后就被敲晕了。”她郁卒的吸了吸鼻子:“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会在这?”

千羽翼揽过她,再次打量四周:“是一只松鼠带我来的。”

松鼠?

洛雯儿立刻想起那只通人性的小家伙。

“等等……”

见千羽翼要带她离开这片石棺,她急忙捡起掉落一旁的夜灵星,拭去灰尘,小心的托在掌心……这是他送她的,是她来到这个时空见到的第一缕光明。

光亮幽暗,却将那双黑眸映得格外明亮:“雯雯,如果这回能出去,嫁给我好不好?”

拥住她,轻吻她的鬓发:“别去想什么名分,我发誓我只宠着你!”

“千羽翼……”

她不觉抓紧了他的衣襟,望向远处那串光亮。

诡谲的声响仍旧在到处冲撞,往来呼啸,好像是来自地狱的阴风。它们却依然悬在那,静静的,似一条线,却拐了个弯,延伸到不知名处。

回想方才的话,她忽的指尖冰凉:“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千羽翼沉默片刻,决定还是告诉她真相:“断龙石已下,我们……”

“断龙石?”

是一旦落下便无法开启,足以阻断生死的断龙石吗?

千羽翼点点头,望向四周:“我太大意,刚一进门就踩中了机关,看来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见她一瞬不错的看住自己,又笑了:“别担心,进来之前我放了信号,想来月副将他们已经赶来了,正在想办法救咱们出去……”

她摇摇头:“可是你为什么不离开呢?如果你走了,至少……”

至少可以活着。

她知道,以他的身手,即便断龙石落下,而出口就在身边,要抽身而退并非难事,然而……

他一怔,顿时明白,不禁笑了,狠狠亲了她一下:“若不是你在鬼叫,我真的不管你了,可是你那么怕黑……结果我一看,这里竟然点着长明灯。唉,后悔了……”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亦很轻松,掺在交叠混杂的声响里,那么脆弱,却是震耳欲聋。

忽然被她紧紧抱住,那么柔弱的力气,此刻竟也勒得他呼吸困难。

她埋头在他胸前,哭得泣不成声。

“好了,快别哭了。你听,那些声音是不是小了些?”

果真,声音小了许多,就好像风暴过后,只剩下小股的旋风在虚张声势。

“这是‘音杀’,多用在陵墓中,专门为入侵者准备的,一旦遇到较强的声响,便会形成无数的回声,回声再形成回声,接连不断。如果长时间身处其中,不要说你这种毫无内力的人,就是内功雄厚者,也会产生幻觉,甚至会暴死。如果在这种地方发生械斗,那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因为不待他们把对方杀死,他们就会被自己弄出的声响逼疯,进而吐血身亡。”

手掌笨拙的为她抹去眼泪:“咱们不能留在这,待走过这片回音壁,你要怎么同我吵都行。”

“谁要和你吵架?”她忍不住又掉了串泪。

他倒笑了:“你难道不怪我把咱们两个都关在这?嗯,我知道了,你现在舍不得和我吵。”

“你……”

抓住她飞来的小拳头,握在手中:“咱们一起走走。不要以为只有集市才热闹,这里更是有许多外面难得一见的宝贝。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修了这么个鬼玩意!”

语毕,牵起她的手,大步向那似是悬在半空中的光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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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儿不知道这座陵墓到底有多大,可能是陌生且昏暗的缘故,她只觉得每一段路都要走上许久,不过千羽翼似乎比往日多了许多风趣,倒像真把场生死未卜的危机当成了一次旅行,还成为了她的向导。

看着他大步向前,轻车熟路,她真怀疑他以前是不是来过这种地方。

而让她更感意外的是,陵墓似乎没有书里写的设有那么多的机关,仅仅是枯燥单调。

他们仿佛只是在穿过一道又一道冗长的走廊,脚步声在静寂中不断回响,墙上的长明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淡淡的铺在阴寒的地面。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在盯着影子,看得久了,会觉得影子似乎也生出眼睛,在望着她。

“呵,果然如此!”

千羽翼忽然停住脚步。

她循着望去,惊见不远处现出一幅巨大的画,几乎占领了整面石壁,然而只涂了一半的色彩,另一半依然灰突突的,却已勾出轮廓,只待着色。

上面最为显眼的就是一轮鲜艳的红日,高高挂在蔚蓝的天空上,那浓烈的色彩,即便只是看上一眼,亦能感觉它的灼热。

下面是房屋,良田,劳作的人们,又或者是原野,烈马,奔驰的勇士,又有山川,河流,还有战场,不同服色的战士正在短兵相接。

她觉得这不过是一幅生活图景,却不知千羽翼看出什么来了。

千羽翼拉着她,走到壁画前,指着一间房子。

她定睛看去,方发现房中居然睡着人,再看其他的房子,也有人在酣然入梦。

这画真精细,竟连这么琐碎的细节都画出来了。

千羽翼见她面露赞叹,不禁摇摇头,再指向那部分没有着色的灰暗。

洛雯儿只不过看到一群姿势各异的人,其中一些跪伏在地,好像正朝拜坐在高处的人。那人华服加身,玉旒遮面,应该是位王者。

见她依旧浑然不觉,千羽翼不禁叹了口气:“这是无夜国的陵墓。”

无夜国的陵墓?怎么会建到无涯的疆域?而且千羽翼如何认定这就是无夜国的陵墓?

“你看这……”他指着壁画上的太阳,又指指睡在屋里的人:“无夜国的国都光明城,又叫日不落城……那里永远没有黑夜。”

“再看这里。”指滑向那个华服玉旒的人:“这是无夜国的王,只有无夜国主冕冠上的玉旒是七根。因为他们曾经意图推翻天朝上一代的天子,结果被各诸侯国合力平叛,连下了二十座城池。元玦现在的天子元君将所得城池分给各诸侯国,又断了无夜国君两根玉旒以示惩戒。”

“这位天子倒也算仁慈。”

一般出了谋逆之事,都是要灭国并诛九族的,却只下了二十座城池,削了两串珠子,当真算是小惩了。

“的确,他们都在说天子仁慈。”千羽翼冷冷一笑:“然而有的时候,让人屈辱的活着,倒是比让他痛快的死更为残酷。”

叹了口气:“各国使者但见无夜国主的冕冠上只有七根玉旒者,无不面露鄙色。”

朝拜天子,每年一次,而诸侯国之间礼尚往来,则四季不断。每每朝见,国主皆要着正装,戴冕冠,那七根玉旒就像是刺在囚犯脸上的黥青般明晃晃的摆在众人面前。本是同样的诸侯国,不相伯仲,却被别国的使者嘲笑,怕是小国的使者亦会幸灾乐祸吧,那种滋味……而且只要元玦天朝一日不收回成命,无夜国就要继续一日的耻辱。

“可既然是在自己的寝陵,断龙石一落,外人均不得进,为什么还要坚守这个惩处呢?”

“无夜国主是想让子孙后代永远记住这个耻辱,而且……”冷硬的唇角勾起一丝嘲讽:“若当真有朝一日被他掌攥天下,谁又能说只有七根玉旒的冕冠不是一种非凡的荣耀?”

的确,所有的规则,永远来自胜利者的决断。

“而且,看来无夜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千羽翼抚摸着壁画,眸色渐沉。

“无夜国主尚身体康健,可是他的几个儿子却为王位争扯不休。十八年前,无夜国主西门垣的小儿子出世。西门垣因为非常宠爱丽姬所以很喜欢这个小儿子,赐名晔。还说要将王位传给她。结果却被太子的生母得知,下了凝心散,导致这个孩子永远只能是个婴儿,自然失去了继承王位的机会。小公子的生母丽姬便勾结其余五个公子,发动了一场政变,杀死了太子。可是这五个公子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太子一位至今悬空,丽姬又一心只想立自己的儿子,派人四处寻找解药。五位公子虽然知道丽姬的用心,却又受不住她的挑拨,一方面想方设法要杀那个长不大的公子,一方面又要提防各方的暗箭。无夜国当真无夜,不论白天晚上都是一样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