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渊一行刚到太空港,原道宁后脚也赶到了,并说要与凤九渊当面谈谈。
太空港是军用的,也不必选什么安全地方的,就在安检口前。原道宁快步走上来,先向凤九渊行了个军礼,这才道:“此去爆发内战的可能性极大,有两条先生要注意:第一是尽管控制战争的规模;第二是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联合抵抗军的后勤补给!”
凤九渊心情本来不好,听原道宁一说,反问道:“你这是跟我下命令来着?”
原道宁也懒得辩白,道:“毕竟现在主动权还在你手里,只要手段得当,控制住局势还不太难。总之一句话,不论遇到什么情况,还望先生保持冷静!”
凤九渊眉头一皱,不悦之色溢于言表,道:“那多谢你的提醒了。就这些么?”
原道宁道:“是!”
凤九渊哼了一声,扭身就进入了安检口。
在他走远了之后,谷原奈唉了一声道:“都这么多年了,先生的脾气还是一点也没变!”
原道宁道:“变了就不是他了!走吧!”
走在凤九渊身后的思菊和雷顿都听到了原道宁与谷原奈一的对话,两个忍不住相视苦笑。
登上凤凰界后,凤九渊心念一动,道:“先不忙,派个人去传旨:史箴即刻随驾回凤凰界,其职使由周密之暂兼。去吧!”
思菊显然对凤九渊这个安排很是赞同,点了点头,立即派人去办了。不到两个小时,史箴就登上了凤凰号,随后,凤九渊就下令启程,中途不作停靠,直奔中京。
宇宙磁场异常是有规律的,它就像潮汐,有高峰,也有低谷,但即便是在低谷状态下,与凤凰界的通讯也无法建立,这只能说明整个信鸽系统遭到了人为的管制。除此之外,中京和苍龙关都还设有两处独立于信鸽系统之外的信号发射站,苍龙关的一切正常,中京的就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不能正常使用了。据镇守苍龙关的宫益德说:皇宫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被中京督卫府士兵攻破,皇后杨娘娘与太子下落不明。各地督卫府得到中京督卫府兵变之后,都愤而举起,誓言要铲除叛逆,纷纷起兵赶往中京。就连好上结百姓都打起了‘保皇’的旗帜,组成民兵开赴中京。从各地传来的消息看,至少有上百路超过五百万的人马正浩浩荡荡杀往中京。
凤九渊就问第一战区情况如何。
宫益德既是苍龙关提督,也是第一战区副总管,见问,就答道:“第一战区原本也出现了不稳的迹象,自打他们得知皇上已经平安归来,并不日将赶回凤凰界后,都定了下来,纷纷表示要誓死保卫皇上,夺回中京城!”
凤九渊嗯了一声,道:“目前暂且不要动作,听我的旨意行事!”
宫益德道:“是!”
凤九渊又问:“可知道武定中的伤势如何?”
宫益德道:“有的说死的,有的说下落不明,也有人说已经辅佐皇太子视事了,也没个确准。毕竟第一战区隔着中京太远了,现在通信不畅,靠人力打探消息,来来回回没两三个月是搞不清楚状况的!”
凤九渊嗯了一声,就切断了通信。
想着此下朝里的乱局,他的心又拧作了一处。
史箴见状,就劝道:“皇上勿忧。此时通讯不畅,想来中京的局势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混乱。说不定武大人已经稳定了朝廷,正在收拾残局呢?”
凤九渊哼了一声道:“武定中要是有这么大能耐就不会出这样的乱子了。”
史箴应了声是。
凤九渊何尝不知道史箴是借这个机会落武定中的石头呢?他也懒得计较,就道:“总归来说都是我的责任。若非我过于暴虐愎狠,志大才疏,又岂会在接连出现这等祸乱?”
见凤九渊这样评价自己,史箴忙道:“皇上仁德如天,英明圣睿,纵贯古今,乱臣贼子既不能上体天心,下顺民意,遭受诛戮是咎由自取。古语云: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皇上不过是代天行事,刚毅威武而不失正大仁德,若将罪咎归于自身,且不说置朝廷守正之大臣与天下万民于无地,便是祖宗神明也难安呐!”
这话听着是舒服,但还不至于让凤九渊飘飘然地忘乎所以,他忍不住想:“我若是死了,大臣们会给我上个什么谥号?是厉(杀戮无辜,暴虐无亲,愎狠无礼是为厉),是幽(违礼乱常,暴民残义为幽),还是愍(在国遭忧,在国逢艰,祸乱方作为愍)?即便是能看到我的功德建树,了不得给我一个‘庄’(胜敌克强,屡征杀伐为庄)字就算很好了……”又想到继位之初,全然不在乎什么千秋功过,全不在乎史笔如刀,仅凭自己的想像就大举改革,总以为自己能给凤凰界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总以为自己将会成为凤凰界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结果呢,在任这几年,却成了凤凰界历史上祸乱最多的朝代。在他开始在意地身后的功过评说时,一切都已经不过挽回了。
皇帝,又岂是想像中那么好当的?
只不过凤九渊没有料到的是,在他的灵位归入太庙之时,既无庙号,也无谥号,只由郁非亲笔写着:先皇帝讳九渊之灵位。成为凤凰界煌煌太庙里的一大奇景。不单是郁非,满朝大臣们都说他‘过失累累,非厉、幽等贬谥不足以彰之;功大如天,便是至善至美之谥亦不足以概括其万一!’。悠悠万世,凤凰界人一直以‘九皇帝’称呼他,敬者敬之,恨者恨极。此时此刻,他若能看穿未来,真不知该作何想?
人就是这样,当你拥有一样东西的时候,往往不会珍惜,等发现它已经稀少得不能再挥霍,甚至已经失去它的时候才会发现它的珍贵。在知道自己将会成为凤凰界皇帝那天,凤九渊只想着自己该如何如何的做,从来没有想过要不要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好名声。当他发现自己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强大,所想的并不能全都付诸现实后,才知道自己连在历史上留个好名声的可能都没有了。
几年的皇帝梦,只证明了一点:在每个人的想像中,自己总是万能的。在具体的实行中,才会发现自己的渺小。欲望总能迷惑理智,让人看不清到底该走怎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