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少女紫嫣竭力昏去,那个一身裟黑衣裳的弟子发出如此绝尘的一剑,那一个瞬间,那些立于青云大殿上的人,已敏锐地感觉出少年释放出的凌压之磅礴,竟不下于金丹大道的道行,少女与那个年轻人修为比之,显然相差甚远,只是那个少年以区区凡铁把紫郢仙剑迫退,这等绝世的剑诀,便是一剑就能让人终生难忘,整个蜀山之中,这等剑诀,似乎也只有一个人能舞出。
一剑惊天地,九诀泣鬼神,惊尘碎天剑诀!
一时之间,这青云大殿上的人,都是脸色都有些古怪,尤其是坐在明月婵旁边的沧月大师,身子抖了一下,霍然站起,几乎所有人都沉默地望着一旁那个倚着墙边,望着苍天出神的忘尘峰首座。
看着少年怀中面白如纸,脱力昏去的爱徒,似乎也只有少数几人,能猜出紫郢仙剑失控的原因。
半晌,沧月大师涩声道:“燕师兄教出的好徒弟啊!那个弟子,想必便是多年前燕师兄收的那个亲传弟子吧,方才那一剑,可真让有师兄当年的风姿。”
明月婵轻叹一声,没有说话,她也是当年在场之人,自然知道那柄紫郢仙剑为何失控,只是如今,不知为何,她却隐隐有种不安之感,尽管早已隐隐猜到林辰如今的修为,可是此刻真正看到少年出手,还是有种惊艳之感,况且先前从林辰的经历中,她也似乎感到少年有些言不由衷,似乎隐藏着什么,眼下那昙花一现的磅礴凌压,不过是他刻意低调为之,或者说……辰儿他在害怕着什么?要知道,能与差了一道鸿沟道境的人道期强者一战的金丹期修仙者,已经不是惊世骇俗可以形容的了,没有渡过雷劫,是永远不会体会到阳神境界的强大,金丹大道只是仙凡之路的第一步,阳神大道却是真正成为大修行者开端的第二步,修仙修行,这一步之差,便是天地之遥。
坐在正中之处的玄霄子真人,缓缓收回目光,露出一丝欣赏的笑意,当年的少年郎,已然有了几分燕惊尘的风姿,蜀山这一代,人才济济,实在太让人欣喜了。
倒是惊神峰首座上官夕道人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燕师弟把这个弟子藏得可真深,连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年轻一辈之中,竟又出了个如此了不起的人才。”
一直沉默不言的离戈峰首座凌枫道人忽道:“拿铁剑参加大试的轻狂少年……倒跟当年那个人很像。”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脸色一变,目光不自禁地向玄霄子看去,却发现这位掌门师兄,这个仙风道骨,执掌蜀山千年岁月的老人,依然神色自若,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燕惊尘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天边,似乎在追溯着什么。
乾位台下,已然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众人神色复杂地看着林辰抱着少女的娇躯,缓步走下大台,轻轻让给了陆雨晴,只是,令所有人诧异的是,那位素来冷艳的冰月峰师姐,却是一副又惊又喜,怅然若失的神色。
“陆姐,不用担心,紫嫣师妹只是一时脱力,好好休息一下便能恢复过来。”林辰笑道。
看着这个熟悉,却又似乎有些陌生的师弟,这一声真诚的‘陆姐’唤出,陆雨晴竟是没由双眼一热,当年自己迫着这位师弟唤自己作姐姐的情景,便恍如昨日发生一般,原来,这位师弟,还是当年那个少年,只是如今,却是褪去了生涩,这等变化,若非经历过一翻大喜大悲,是不可能有如此变化的,这些年,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吧。
陆雨晴看着他,幽幽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辰微微一笑,道:“数日前。”
陆雨晴顿时脸色一变,嗔怒道:“好你个弟弟,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姐姐么!”
林辰抓了抓头,讪讪道:“这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嘛。”
陆雨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迟日再找你算账,现在我得把师妹带回冰月峰,你这小子下手可真狠,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呃,这个,”林辰一汗,看着四周冰月峰的师姐师妹们一脸薄怒之色,苦笑一声,他也不知道这紫嫣师妹,应该说她手间那柄紫色仙剑,为何与他有着深仇大恨那般,先前在台上他才施展出惊尘碎天剑诀,这柄仙剑便脱离了少女的控制,显然,以林辰如今的眼力,也能看出这柄名为「紫郢」的仙剑,不是如今的少女所能驾驭的,这便是灵宝与仙宝的区别了。
一般来说,丹道期的弟子若修炼本命法宝,都会选择一上好的灵宝祭炼,毕竟灵宝级别法宝,正是丹道期之人最佳的法宝选择,往往可以在主人长期修炼之后,与主人合体为一,成为本命法宝后,在使用时,与主人心神相契,十分方便,而且经过多年蕴养,在有幸冲击阳神大道时,渡过雷劫,这本命法宝更有可能因吸收天地雷霆浩然之气而晋升为仙宝,这种新晋仙宝,自是最适合本人的法宝了。
然而,有些奇异法宝,因为自身灵性太强,人体不能负担,便无法做到这一点,只能由主人随身携带,此类法宝往往都是上古流传于世的仙家至宝,威力极大,主人修为越深,所发挥出来的威势越是惊人,这等仙宝,远远不是金丹期之人所能驾驭的,像「紫郢」仙剑,显然便是这类古宝,想必紫嫣平时也是把紫郢收到乾坤戒中,在斗法时方祭出来,紫嫣虽然天资甚高,毕竟修行时日尚短,剑典十二重天的修为,也不过养道期之巅,驾驭紫郢斗法,显然太勉强了。
一般来说,像养道期到丹道期之中,玄门一般都提倡弟子们选择一灵宝作为本命法宝祭炼,毕竟修仙界中,便是上好的灵宝都极为稀少,更不要说那些上古仙宝了,而且本命法宝,还是及早培养好,像陆雨晴,林煊他们,如今晋入丹道期,把原本的上品灵剑祭炼成本命剑罡,对上同道境的手持灵虚级别仙宝的人,胜算只会更大,当然,这也视乎人而论,像凰冰璃这等天纵奇才就不能以常理来论了。
说白了,这仙宝级的法宝,至少也是人道期的修行人方能真正驾驭的了。
看到林辰略显憨厚不知所措的神色,陆雨晴明眸中闪过一丝的笑意,道:“好啦,这次便先放过你,待六脉会武结束后,你可得来冰月峰给师姐好好说说这些年跑哪去了,害我白白担忧了几年。”
林辰心中一暖,师姐还是那么喜欢打趣人,当下也不再说话,抱拳一笑,便向场外走去,这次,围观的人群看的林辰走来,却是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路,默默地看着少年离去。
看着少年挺拔的背影,陆雨晴目光转向远处天边那座依稀可见,云雾飘渺的山峰,低低叹了一声,或许,整个蜀山中,没人有人比自己那个倔强的师妹更想看到他吧。
这时,一个冰月峰的女弟子终于忍不住道:“师姐,那人是谁?怎么没听你提过?他好厉害哦……”
陆雨晴回过神来,笑道:“怎么,小妮子看上他了?要不师姐为你牵个线?”
那位女子顿时双颊红晕,片刻后,冰月峰女子们嬉笑一片,看的四周的年轻弟子们的心,也似乎跟着摇曳起来。
数十道剑光冲天而起,回冰月峰路上,一众好奇女弟子们追问着陆雨晴那个黑裳男子的事,更有甚者开始调侃起陆雨晴来:师姐,那家伙该不会是你的情郎吧?
终于,饶是陆雨晴也抵挡不住,闹了个红脸,没好气地嗔道:“忘尘峰唯一的入室大弟子,姐姐我可没有那个福气呢!”
一阵沉默后,终于数把惊诧声响起——
“天啊!他就是那个燕师叔的弟子!”
……
走出人群,林辰忽的停住了脚步,前方,燕若雪和明筱倩两位师姐,立在那端,云气飘然,拂动她们衣裳轻舞,发梢微动,看去有如仙子一般。
林辰微微一怔,迎了上去,道:“师姐,你的比试如何。”
燕若雪微微一笑,正要说话,明筱倩却是抢先道:“姐姐当然胜了啊,倒是你大出风头了,我看那些人都惊得合不上嘴巴了。”
说着,她乌溜溜的眼珠转动,上下打量了林辰一翻,忽道:“林辰,你真把爹爹的惊尘碎天剑诀练成了?”
林辰摇了摇头,苦笑道:“师父的剑诀,绝世无双,岂是那么容易修成的,我也不过能勉强施展出第七剑罢,只能说略有小成。”
“呀!”明筱倩与燕若雪对视一眼,皆是讶然。
燕若雪微微动容,道:“师弟当真天资惊人,娘亲那个时候便曾经和我们说过,师弟七年时间,若能把惊尘碎天剑诀修习到第六剑,已是极为了不起之事。而且这届六脉会武提前了,真的来说,师弟仅用了六年多时间便领悟到第七剑,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林辰没有说话,一笑付之,龙腹逃生,吞下龙丹,凌云阁冰河之事,昆仑老道九龙神火鼎之威……这些年,他可是一直徘徊在生死之间,其中所承受的苦楚,又岂是一言半语所能说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