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赵府跟前,看着眼前这道十丈宽高的红木大门,林辰不禁心中感慨,难怪世间中人都追名逐利,封王拜相,赵府这等气派,寻常平民百姓便是在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一种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之势,三千红尘里,谁不想高人一等?对尘世中人来说,所谓的众生平等,不过是痴人说梦罢。
孙含烟把林辰的神色看在眼中,不禁心中微酸,又带几分调侃,道:“怎么,小骗子,吓着了吧,余杭中,小妮子家是最气派的,这一点,便是我孙家和那宇文家,也不能比拟的,毕竟身为皇族中人,赵叔伯的名号,余杭赵家,无人不晓。”
没想一旁赵润儿听到此话,突然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姐姐又不是不明白,一入侯门深似海,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哪有你们那般自由自在好。”
孙含烟拉着赵润儿的手,一时默默无语,倒是赵润儿笑道:“好啦,人家也是抱怨一下,我们进去吧。”
只见得那两扇红木大门跟前,一队士兵驻守在那里,足有十多人,可谓守卫森严,令人生畏,林辰方随着两个姑娘走到跟前,只听得那队士兵齐声恭敬道:“恭迎郡主回来。”
林辰微微一怔,随即释然,看来,赵润儿的身份比他想象中还要尊贵,赵家乃皇亲国戚,恐怕孙含烟口中的赵叔伯,也就赵润儿之父,乃一方王侯,不然士兵们也不会尊称赵润儿为郡主,林辰自幼看过的民间典籍不少,自是明白,尘世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便是皇帝,其次便是各方王侯。
此刻的赵润儿,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气质高雅,哪里还有林辰印象中的那分胆怯,只见得她淡淡应了一声,道:“我身后这位朋友,以后进我赵府无需通报。”说着,领着两人走进赵府之中。
“是!”守卫们齐声应道。
方过了大门,林辰只觉无数道锐利的目光射到自己身上,孙含烟与赵润儿青梅竹马,孙家与赵家更是数代交好,赵府中人自是认识孙大小姐,只是,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这位身份尊贵的小郡主,亲自带男子入来,一时间,对这个年轻人皆是好奇无比。
赵府占地极广,足有余杭郡城整个城东土地一半之广,可见赵家权势之大,赵府中亭台苑阁无数,园林建筑巧妙,古雅与奢华完美的结合,偏生不让人生厌,不得不让人心叹其别致一格的手法,只是,令一旁暗暗留意林辰的孙大小姐失望的是,少年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丝毫没有任何的惊叹神色,她自是不知,更何况,这这余杭中最气派的赵府,比起少年自蜀山与冰岚云阁所见的那种浑然天成,虎踞龙盘般的云海,巍峨不凡的万千气象,简直不下于天渊之别,更不要说少年自小居住的无数神话中的人间仙境——蓬莱。
没走一阵,突听得一阵惊喜声传至——
“孙妹,赵妹,你们可回来了!”
林辰微微一怔,只见得孙大小姐脸色顿时一沉,眼中尽是厌恶的神色,而赵润儿则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林辰抬头向来人看去,只看一个身穿华衣锦袍,手持一把沉香折扇,端得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从正院那头大步走来。
片刻之后,他已走到几人跟前,只看得他随手一开手中折扇,笑道:“孙妹,我一早去你家寻你,孙叔伯说你来了这里,我也正好来看看姨娘,没想到下人说你们一早去了灵隐寺参拜,正想着去寻你们呢。”
只听孙大小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应道:“李飞扬李公子,请你放尊重点,谁是你的孙妹赵妹了!”,林辰见状,心中暗自好笑,顿时想起在画舫之上两个女孩儿的悄悄话,这个李公子,恐怕就是被余杭中人称为「痴情公子」的那个贵公子。
“呃——”李飞扬一阵语塞,随即面不改色道:“孙妹,你知道我对你情意,日月可昭……”
“打住打住!姑奶奶最怕的就是这个”
只见得孙大小姐捂住双耳,似乎头疼无比,连声说道,“噗嗤”一声,却是林辰忍不住笑了一声,没想到孙大小姐也有如此无奈头疼的一面,看来这痴情公子的苦苦纠缠,还是蛮有作用的嘛。
李飞扬顿时恼羞成怒,看林辰一眼,只见得他一身粗布麻衣的平民装束,顿时心生不屑,方才便有下人禀告小郡主和孙含烟带了一男子回来,他心中已是又急又怒,出来之时,便看到这个男子更是和他心仪的女子有说有笑,孙大小姐何时这样对过他?心中自是无比嫉妒,此刻看这个人突然轻笑于他,顿时勃然大怒,但在赵润儿两人面前又不好发作,心中一动,故作皱眉,自言自语道:
“什么时候下等人也能进入赵府的?看了得和姨娘说说,严加府中守卫才行,不然阿猫阿狗三教九流之人也能进的来,置我南朝皇族威严何在……”
此言一出,没想两位姑娘脸色蓦然一变,赵润儿更是冷冷道:“我赵府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戚有资格评头论足!李表哥,我唤你一声表哥,是尊重你我两家的关系,你再出言羞辱我的朋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李飞扬脸色青白交替,显然没想到这位赵家小公主如此不客气,赵润儿那番话更是让他暗自心惊,从小到大,这个赵家的小郡主一直都是和善对人,从来没人看过她生气的时候,此刻猛然听到她的话,竟一时木讷说不出来话来。
孙含烟则是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正要扬起手中的「碧海寒煙」之时,却听得身旁少年轻然一笑,淡淡道:“李公子大名,久仰。”
众人一怔,只看得林辰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丝毫没有把李飞扬那番话放在心上,李飞扬出身京城权贵世家,自免不了有高人一等的高傲,只是此刻看两位女子神色不善,心中便是有再大的怨气,也不得不压下来,当下冷哼一声,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不过一游方道士罢,入不了公子大耳。”林辰淡然笑道。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的林辰如此淡定的神色,李飞扬只觉一股无名火从胸膛之处烧起,却又不知如何发出来,心中仿佛有千万只蚂蚁爬过,难受无比,突然,他的目光看到众人身旁的莲花湖泊,只见得那个十多丈宽大小的人工所造的湖泊中心之处,尚有几朵凌风胜放的荷花,在飘雨中随风摇曳,娇艳无比,顿时计上心头,轻笑道:“我听说游方道士都是一手抓鬼镇宅的神通,兄台自是身手不凡,在下也是自幼习武之人,此刻清风飘雨,闲花落地,不如即兴比试一番,兄台意下如何?”
说着,李飞扬一脸得意,自打从孙含烟放出比武招亲的风声后,他便焦虑无比,虽然他也曾习过武,但身为富贵人家之人,身娇肉贵,习武这等枯燥之事,又岂是他能坚持得下去的,是以他也不过一三流武功之人,只是不日前,他偶遇一奇人,自称玄门中人,更从他手下重金购得的一枚灵丹,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没想服下那枚灵丹后内力竟然暴增,足足有常人苦修二、三十年之功,方醒悟自己遇上高人了,连忙以家族之名义,许下重诺留得这个高人相助,此刻有意提出比试之意,显然想是借这功力大增,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平民羞愧而退。
只听得孙大小姐没好气道:“你那三脚猫功夫姑奶奶还不知道么,你又打的什么坏主意,小骗子,小妮子,我们走吧,别管他就是。”
倒是林辰饶有兴趣道:“未知李兄想比试什么?”
仿佛就在等林辰这句话,李飞扬心中一喜,故作沉吟,突然双眼一亮道:“看到那湖中胜放的几朵荷花没,我们就比比看谁能把荷花摘来送给两位姑娘。”说着,他也不等林辰同意,蓦然身子一跃,整个人向湖中莲花腾去,只见得他的双足轻点湖水,毫不停留,身过之处,身子只是稍稍下沉,仿佛在水上飘行一般。
“呀?这家伙什么时候轻功变得如此了得?这一手‘水上飘’之功,没有几十年的浸淫是不可能练成的。”孙含烟瞪大眼睛,一阵愕然,显然没想到李飞扬为何突然功力大增。
没多久,只见得李飞扬捧着两朵娇艳欲滴的荷花腾跃回来,笑道:“红粉赠佳人,还望两位姑娘笑纳。”
林辰暗自好笑,这痴情公子哄女孩儿的手段当真了得,若是寻常女子,恐怕早已被他这玉树临风的模样迷得投怀送抱,神魂颠倒,只是,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天,他却是对身旁两位姑娘却是了解甚深,果不然,只看得孙大小姐眼中不屑,冷笑一声,斥道:“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可远观不可亵玩,岂是你这等俗人所能懂的,别以为你轻功好了点,姑奶奶就会对你另眼相看,比起某人,你差太远了,不,是根本没法相比。”
孙大小姐如此说着,和赵润儿相视一笑,脑海中却是呈现出身旁少年那凌波独立,扬箫间呼风唤雨,踏月而去宛若神仙中人的情景,摇了摇头,也不想再和李飞扬说什么了,牵着赵润儿的手向正院走去,林辰忍着笑意,抱拳正色道:“李公子轻功了得,在下自愧不已,告辞了。”
刚说完,却听得身前两位女孩儿“扑哧”一笑,孙含烟更是蓦然回首,嫣然一笑,对林辰嗔怪道:“快来啊,小骗子,赵大哥等着你呢。”
一阵清风拂来,飘飞的烟雨之中,携带着点点落英纷飞,林辰不急不躁地走在少女身后,偶尔抬手,抓着了几片纷飞的花瓣,又放开手,淡然一笑,看着它自风雨中飘飞而去,此情此景,正是: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
李飞扬突觉一阵凉气袭来,接着一阵恶臭之味迎面以上,低头一看,只见得自己那双上等貂皮所做的长靴,沾满了淤泥,赫然是刚才摘下莲花时所沾,想起方才孙含烟的话,竟然无言以对,那个‘某人’究竟是谁?难不成这人也要参加比武招亲?一时间,这个痴情公子呆呆地站在风雨之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