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谷波和他那贤良淑德典范的侧妃在安宁县城暂时租了一个跨院,计划待何婉婷略养养身子,就回京城了。
因为这侧妃是在徐家晕倒的,所以即使是搬了出去,每日过去请脉开方,徐从安也是责无旁贷的。但他的担心,南谷波却是很不好意思,因为租房租的仓促,所以离徐家比较远,他文辞切切地道:“劳烦徐御医两日,已心感不安。内人从小体弱,这次又长途颠覆,再加上偶染风寒,最多歇上半个月,吃些汤药,我们就回去了。徐御医家中尚有需要照顾的雪见娘子,我们这里就不用徐御医天天过来。”
“这……”徐从安知道南谷波是不愿意麻烦他,他迟疑道,“侧妃的身子,确实是虚弱,所以老夫也不敢用虎狼之药医治。这样吧,你这院子不远,有一处医馆,里面有一个鲍郎中,崇尚医德,虽然医术平平,但治疗这种小风寒,还是没问题的。”
南谷波更是不好意思,深深一躬道:“徐御医介绍的人,想来也是极好的,本世子真是谢谢徐御医了。”
见他说的认真,徐从安只是笑,道:“鲍郎中品性纯良,人又实在,他自然会根据我先前的方子,对照侧妃的情况,酌情下药。如果有什么变化,不劳世子登门,他也会过去与老夫商量。如此这样,老夫也就偷个懒,躲个闲了。”
“但凡正常些的,都不会做出如此决定,这世子爷,难道竟是蠢的?”这天吃完饭的时候,徐从安略略说到此事,周博闻言立刻冷笑,道:“不端着世子爷的身分来压人,反倒处处为别人着想,真是让人感激涕零呢。我只是想不明白,如果他是真心为了侧妃,自然不会摆出一副慈悲为怀的样子,拒绝岳父问诊。”
雪见懒洋洋地道:“听闻,当然----这听闻也只限于听南谷波和世子府下人自夸----这世子侧妃是出了名的贤惠人,所以,就算是在咱们家她说晕就晕,也没跟谁商量,但最多咱们也就是提供了一个晕倒的场地罢了。那么,过去问诊是情分,不去也是本分,想来这贤惠人也不会说些什么。反倒是义父,我早说过你老人家不用过去鞍前马后的,怎么样,让我说中了吧?人家其实是巴不得你不去的。”
她显然是对何婉婷没有丝毫好感,可能是气场不和,反正绝不会像白逸天说的那样,说她是对白富美百般的羡慕嫉妒恨。果然,白逸天听后狡黠一笑,道:“好心当成驴肝肺,雪见娘子此番话,算是正解了!”
雪见听了白逸天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旁边的手边的茶碗作势向他扔去,见白逸天躲了一个空,这才恨道:“我家的茶碗,也比你那脑袋金贵些,若不然,十个你都不够我砸的!”
“博哥儿,还不管管你家婆娘!”白逸天一脸的便秘色,“未成亲时,这丫头虽然嘴笨,但还勉强算是良善,怎么成亲后,又添了泼辣的毛病?”
“……”周博沉默片刻,然后沉声道:“逸天的意思,是说我不该与这丫头成亲么?”
白逸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道,这是狼狈为奸的两口子,不是自己那个好友了,他在心里悲哀着。又小心翼翼,谨慎的看一眼周博,叹了口气,这样冷面的一个男人,也沦陷了。
他哀怨地望着周博,又看看雪见,雪见托腮笑道:“大郎别生气嘛……横竖我们当这个人不存在,他说的话,也权当那什么得了。”
“你这丫头!”徐从安闻言板起脸来,以手点她恨道,“马上将为人母,说话却再无顾忌!你在义父这里,我且和着你,由着你,以后到了周家,也如此不成?”
“那好办,”雪见起身殷勤的给他沏了盏茶,理直气壮地道:“以后我和孩子住这里,不就成了嘛。”
周博沉着脸,道:“又在混说!快点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收起来!这里在说那个没人品的世子爷,你却又是插科又是打诨!岳父在京城多年,关于世子爷和侧妃的事情,多少会比咱们了解得多些,你就不能容他老人家仔细说明吗?”
他声音一低,对徐从安道:“岳父,您在京城太医院多年,对这些皇亲贵族或多或少也有耳闻,这世子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徐从安一怔,旁边白逸天已向小梅使个眼色,看着众人退下,他也低声道:“小侄也觉得这对夫妇甚是古怪,说是代友看顾雪见,又没有其‘友’;那侧妃更是有趣,来时盛气凌人,之后受惊晕倒,最后更是讳疾忌医。”
“这定国公世子么,在贵圈中风评一向甚好,温润如玉,儒雅如歌。”徐从安脾气古怪,一向只在太医院替皇城里的人看诊,倒不似其他御医偶尔出宫替贵人们断脉,所以他与这两家都不是很熟,此时想了片刻,肃然道:“连当今圣上,也夸赞他‘翩翩佳公子,富贵只等闲。’”
所以,南谷波此次来安宁,随意进出徐宅,徐从安并无多少抵触。雪见心里想的却是:如此高富帅,身边又不是娇妾又不乏美姬,可谓少年得志春风得意,那么,我有什么足以吸引他的地方?相貌吗?他那侧妃姿容明丽,并不在我之下;才情吗?我琴棋书画基本不会;人品吗?莫不是我的人品大爆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雪见觉得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可笑,又太可怕了!
她暗暗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危险的事情在自己身边发生!这真是前有狼还不送走,后面又进来一只,不,是两只笑面虎!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穿越人士雪见,在此时充满了斗志,誓要用柯南思想武装自己的头脑,流动的水没有痕迹,飘流的风没有踪迹,任何案件的推理都取决与心!
无奈的看一眼莫名亢奋的雪见,周博还是决定无视她,于是接着问徐从安:“这样的人物,想来应该是京城各贵女的争抢对象才是,怎么至今未娶正妃?”
这个问题,徐从安同样觉得疑惑,可惜他不是一个爱好八卦之人,平时这种小道消息,鲜少流传到他耳边。现在真正回想起来,才发现对这名贯京城的世子爷,真是知之甚少。这如果让雪见知道了,一家会骂他,没有八卦的人生,果然就是睁眼瞎呀。
这要是皇子还多少了解些,太医院的御医也不是谁都可以请得去的,像定国公和武德侯这种人物,即便是家中有个大事小情,也宁愿请好说话些的御医。能进得太医院的,又没有什么庸医,干嘛非要请徐从安这种变态的大咖?
但看着眼前三个人眼巴巴的模样,还是事关雪见的问题,徐从安自然要认真仔细的回想一下。
别说,还真让他想起来隐约仿佛好象听人说起过,这南谷波和武德侯家的几个公子相熟,有一段时日,还走得挺近,也风闻他是看中了锦阳郡主的美貌,才和武德侯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相交。但这谣言没过多久就烟消云散了,因为后来就出了锦阳郡主和亲一事。再后来,一顶花轿把锦阳郡主庶妹抬入世子府,成了世子侧妃。
事情止于锦阳郡主死讯传来,京城无数人为了一代佳人之死扼腕,就慢慢淡忘了同锦阳郡主容貌相似的侧妃。要说徐从安也曾远远望见过锦阳郡主入宫,确实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俏佳人,细细想来,这何婉婷和她相肖处竟有九成之多!只是何婉婷体弱,身姿比其姐更要细弱,又是庶女,到底气势上弱了,神色上也不及锦阳郡主灵动。
何婉婷的出身,注定了她侧妃的身份,但看南谷波对她,确实是疼爱有加的。像这次,她一个侧妃,说白了不过是个妾而已,也敢跟着世子爷的步子跑到安宁来,换别的男人,早动雷霆之怒了。却不见南谷波舍得教训她,反而温柔相待。而且,自从租下独院后,南谷波也再也没有登过徐家一步。
说到底,还是南谷波对这位侧妃真心疼爱才是。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他和雪见,不,他和紫心,又是一个怎样的关系?世子爷先前的故事,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呢?
而且,这才高却谦和,性宽而大度的年轻世子,这样不同寻常的关注一位人妻,怎么都让人觉得怪异和紧张。至于他所说的朋友之托,自是无人肯信的。
就连傻到雪见都发现此人有问题了,更何况是人老成精的徐从安?
这事情明显不是南谷波一向的作风,那么,他的执着就更是耐人寻味了。
还有一件更让徐从安隐隐觉得不安的事情,说不上为什么,给何婉婷请过几次脉,都让他犹豫不定,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再号,又没有什么异样。
这样的事情,徐从安自然不会对别人说起,是自己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