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面色极为难看的与凰炎对视了一眼，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如果这事真与天界有关的话，她便不能贸然插手，图惹非议。
奈何白薇虽然打定了主意要隔岸观火，可是偏偏事情并不像她预料之中那般发展，不过是一刻钟的样子，颜华便已经派了小厮将她请了过去，白薇心下不安，而这种不安当她看见妖族所有的管事全部聚齐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白薇给大人请安。”
颜华面色凝重的看了白薇一眼道：“你且过来。”
许是因为大殿里的气氛过于压抑，白薇点了点头竟是什么也没有问的就乖乖地站在了颜华的身侧，可不想此举仍然是引起了在场几个管事不满的皱了皱眉。
颜华挥了挥道：“你们继续。”
众管事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站在最前排的一个灰衣管事这才走出行列行了一礼道：“我等认为对妖界王宫里所有人排查一遍很是必要，而且为了避免被天界奸细糊弄，我等认为此事必须交由大人统领，我等从旁协助。”
白薇闻言心里很是不高兴，毕竟事情都还没有查探清楚，这些人却已经开口闭口的叫着“天界奸细”，让她听起来尤为刺耳，但是现在的她却只能握紧拳默默地忍耐着。
“嗯，还有么？”
那妖族管事闻言犹豫的看了白薇一眼，却被身旁的另一位管事狠狠地掐了一下腰，他这才昂头再次开口道：“因为夫人毕竟来自天界，我等自然不敢怀疑夫人，但是谁也不敢保证那奸细逼急了会不会主动和夫人接触。所以，我等以为将夫人暂时软禁在院中，并派人保护比较恰当。”
这话虽然说得是极为委婉，不过白薇却是明白其中的意思，不过是她也脱不了关系所以要监视起来，想来若不是碍于还坐在上面，他们更想说的是将她关在牢里吧。
“哦？”颜华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见他扫了一眼在场众人，最终却是将视线落在了自己身边的白薇身上：“夫人以为如何？”
白薇目光复杂的看了颜华一眼，终是长长的舒出一口气道：“但凭大人做主。”
底下的管事闻言皆是放松的呼出一口气，却不想颜华却是摇了摇头道：“但是本皇却觉得十分不妥。”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皆是一变，就连白薇也瞪大了眼睛的转过头看向颜华。
颜华却是勾唇淡淡的一笑道：“薇薇今日便搬到本皇的院落来吧。”
“……”如果说刚才白薇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但是当颜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薇却是觉得自己的心瞬间变得一片冰凉，他竟是要亲自来监视自己么？白薇慢慢闭上眼睛，生生的压下心头的苦涩，面无表情的开口应道：“好。”
“若是抓到天界的奸细，定是要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方能解我们心头之恨。好让天界看看我妖界不是那么好惹的！”另外一个蓝衣管事开口就愤愤道，那模样就好似已经抓到了他们口中所说的奸细一般。
“就是就是。”
天界与妖界之间素来有积怨，奈何迫于现况一直压抑着，而现在前任妖皇的事情像是忽然打开了一个缺口一般，积累的仇怨便找到了突破口一下子就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白薇面色极为难堪的看了一眼下面的管事，她还记得他们口中所说的奸细，虽然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可是却屡次三番的帮过自己，私心里她并不希望那个人会被他们抓住。
“夫人在想什么？”察觉到白薇异样的颜华忽然转过头来低声的开口问道。
白薇抬头看了颜华一眼，淡淡的开口回道：“如果我说我在想午膳要吃些什么，大人会信么？”
颜华定定的看着白薇，面色却是带着些微的探究：“呵，夫人说的我岂会不信。”
白薇闻言微微眯了眯眼睛，小声的却带着微微苦涩的嘟囔了一句：“骗人。”
你若相信，又何必将我叫到这里来？你若相信，我们又如何会因为一个素问闹到今日这个地步？
白薇静静地听着颜华与众管事商议着如何追捕杀害前任妖皇的事情，看似漫不经心，却仍然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两条最重要的线索。一是前任妖皇虽然死于中毒，可是却并没有明显的挣扎；二是从毒药里找到了一味只存在于天界的药材。
这意味着什么，白薇最清楚不过，也怪不得她刚才进来时那些管事露出那般的表情来了。因为她的嫌疑居然是最大的。
等着所有的管事都退下以后，白薇这才向着颜华行了一礼道：“大人若是没有其他吩咐的话，白薇便先行告退了。”
“我送你回去。”
看着颜华伸出的手，白薇下意识的往一旁避了避，颜华伸出的手便落了空，并没有牵到白薇的手。
一瞬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便变得无比尴尬和无奈。
终是白薇先欠了欠身，然后没有再理会颜华，自己径直走出了大殿。
颜华默默的收回自己的手，目光复杂的目送着白薇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时，他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轻声念出那两个一直萦绕在心间的字：“薇薇。”
白薇有些气闷的回道院子里的时候，得了消息的丫鬟们已经开始在收拾东西了，白薇见状也没进屋，就在院子中的凉亭里坐了下来。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凰炎，白薇轻声开口道：“凰炎，陪我说说话吧。”
“嗯，想说什么？”凰炎一边问道，一边极为熟练的为白薇倒上了一杯热茶。
白薇的手指在茶杯杯沿上画了几个圈，许久才开口道：“你说，要是杀了三爷爷的人真的是天界之人，那么他们真的处置完一个所谓的奸细后就会停手么？”
凰炎面上依旧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眉头却是微微一蹙：“主子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那你以为他们会对一个天族的妖后如何？”白薇不答，仍是开口问道，见凰炎不说话，白薇这才低下头继续道：“两个人之间横亘了这么多的东西，不管如何喜欢着对方，之间也会出现长长的鸿沟，等着自己注意到的时候便再也跨不过去，走不到对方身边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断不会为这样的事情感到烦躁和不安的，因为我想相信颜华，也想相信我自己，可是现在……凰炎，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六师兄来的时候对我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
白薇将手中的被子慢慢握紧，良久才开口道：“他说凤族现在的局面很艰难，妖界蠢蠢欲动，那些所谓的神仙们不敢对妖界贸然出手，便将矛头全部转到了凤族身上。我若是因为妖界的事情哭哭啼啼的回去，阿娘和阿爹该……所以，我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这样做。哥哥也是，至今下落不明，我断不能再给阿爹阿娘，还有凤族添麻烦了。”
“他们从未觉得你是麻烦。”
“可是他们一直觉得对我有亏欠，上一次回丹霞山时，阿娘看见颜华没有来时，其实眼神里带着对我深深地愧疚，她不说，我就当不知道罢了。我不想再看见任何人露出那样的表情了。”白薇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那一天的情景。
凰炎看着这个模样的白薇，心里却是有些感慨，那个任性胡闹又迷迷糊糊的小女孩终于长大了，可是这个样子蹙着眉头考虑着一切的白薇却让他一点都不喜欢。他的主子只要没心没肺的像个傻瓜一样每天快乐的笑着就好，不要长大，不要去懂这些烦恼该有多好。
凰炎默默地将已经冷掉的茶水倒掉，然后又重新为白薇倒了一杯，放在她的手里轻声道：“喝茶。”
白薇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后，这才抬起头来准备再说些什么。
可是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看见凰炎少有的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来，认真的开口问道：“茶的味道如何？”
白薇不料凰炎会忽然问这个，一时间竟是愣住了：“我……”
“茶的味道如何？”凰炎依旧淡笑着开口再次问道，语气里的坚持却是让白薇反应了过来。
许久，许久，白薇才端起茶杯再喝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慢慢放下，正坐着看着凰炎认真的开口回道：“很好。”
话音一落，凰炎的笑意却是温柔了许多。
“谢谢。”白薇轻声道谢，目光里的犹疑却是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强的韧性。
是什么时候开始焦躁的连茶水的味道都不知道了呢？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安连静下来享受片刻茶香的时间都没有了的？
不管发生什么，总是有办法的，所以……很好，事情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么糟糕。
凰炎伸出手来揉了揉白薇的发顶道：“主子犯傻，我们这种聪明人总是要提点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