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赵榛向左挥出一剑,风压‘呜呜’的一声,长剑‘刷’的声音从庭院中央穿过,鱼鳞状的碎刃一片片掠过时仿佛折射着空气中的光线、闪闪光,他们撕开一层层气漩,剑风扫过,然后两个人都看着那棵柳树落下了无数的纸条落叶发呆。
割碎的叶片纷纷扬扬落了一地。“看来,我的剑术有有所突破了。”信王赵榛心中暗喜。
“千岁。”崔虎抱着账本本子在一边眼神闪了闪,说道:“这是宫廷里教授的最强剑术罢?”
“机缘巧合练到的剑术罢了。”信王赵榛答道。
他收好剑,却看到一红一白两道身影闻讯赶来。马月英与一号本来正在隔壁的房间之中休息,听到信王赵榛制造出的剑术风压爆炸声闻讯而至。
他们看到站在回廊中的信王赵榛与崔虎微微一怔,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声开口问道:“怎么了,信王千岁!”
“没什么,练剑而已。”信王赵榛答道。
红少女皱着眉头看着庭院中那棵柳树,她本来挺喜欢这棵树的,因为在这个庭院中他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幽静。这颗枝叶繁茂的柳树,总能给她带来一种心安的感觉。可他张了张口,也没办法指责信王赵榛什么,只能稍微不满地看了信王赵榛一眼。
信王赵榛看着红衣少女,丝毫没看出对方眼中的不满的小心思。他说道:“正好,马月英。跟我出去走一趟。”
“去那里?”红衣少女手中的长长的战戟舞动了一圈,微微一愣道。
“先去石门城内一趟,然后出城。”信王赵榛说道。
“就我们几个人?”马月英有些愣神,现在可是非常时刻,他们几个人恐怕有些势单力孤吧。
“应该还要带上单宏飞他们。”信王赵榛说道道。
“那我呢?王爷。”一号将手握住拳头锤在胸口,认真地问道:“我也一起去么,王爷千岁。
“你留在城内,一号。”信王赵榛看了看他,摇摇头,说道:“金人退去后并没有远离,我要留一些人在城内,防备他们乘虚而入。我们没有找到崔猛的尸体,显然是他在仓促中逃跑了。不过,崔猛不打没有目的和准备的仗,一般是不会卷土重来,不过现在的形势万变,我也要以防万一。你和王之义留在城里,两个人带领人马,足以对付他了。”
信王军特战队战士队长一号并没有惊讶,只是安静地点点头,又站了回去。马月英看了他一眼,想到什么但犹豫了一下,并未开口,他垂下战戟,走到信王赵榛身边说道:“我们去那里,信王千岁?”
“地牢。”信王赵榛说道。“什……什么……地牢?”马月英疑惑的说道
石门城的地牢,正符合大多数人对于这种地方的想象,漆黑、幽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凸突不平的地面上,偶尔跑过一只老鼠,有的比猫还大。石门城的地牢原本修筑的目的,就是用来关押那些在战争之中受俘的土著蛮人或造反的叛贼。
不过时至今日,这个地牢更多的,是用来对付那些交不起税的人。贫民、偷猎者以及得罪过莫统领的士绅家族,统统都被随意冠上一个罪名。有时候甚至连这一步都省去了,然后丢进这里。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在牢狱之中通常要持续好几年,甚至终身,在莫统领反抗者杀无赦的恐吓地吓唬之下,因而石门周围地区,官府对百姓显得更加的严苛异常。
事实上以石门城地牢里伪劣的环境,病死在其中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在一夜的战斗之后,信王赵榛已经命令吉倩倩将地牢之中大部分因为交不起税而进来的农民放了出去,因此往常人满为患的地牢,这一刻却显得有些异常的安静。脚步声穿行在这片沉静在寂静中的漆黑,偶尔撞上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铁链‘哗啦’作响。
在地牢里,有一个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脚步声。
“又有人来了。”那人放平稳自己的呼吸,仔细倾听,来人的脚步声沉稳而有力,并保持着一种不疾不徐的均速度的节奏前进。并不像是狱卒们散乱的步伐,再说从昨天晚上开始,这座地牢里的狱卒好像就换了一批人。新来的人的脚步声也不是这样的,那些人听起来更沉稳,不过又与军队军人有一些不同,他眉头忽然稍微动了动。
因为那脚步声近了,显然有可能是找自己的。
那人显然与军人打过交道,对于那些身上沾着杀伐气息的人,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他听到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来,然后黑暗中响起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那是对方在开门,那道门是通向这一区域的,这个人知道这一区域不过就只有自己一个囚犯了而已,他忍不住心想,对方真是来找自己的?
他的心忍不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哗啦”一声,锁门的铁链子落到了地上。果然过了没多久,第一缕光线透过转角,洒落间他的囚房前。那人贪婪地盯着那一束光,那怕光刺得他眼中泪水直流,但他还是一动不动。他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光了,自从被抓进这里面以来,已经连天日都不知了。
难道换了驻军统领了?不过现在的那些大宋兵匪们一般的人,与自己根本就是两种人。他们又能有什么好人了,他忍不住在心中轻轻的哼了一声。
由于传奇英雄岳飞跟随了信王赵榛,到了北方抗击金军的北方第一线,而川蜀的吴家兄弟也投信王军。唯一战斗力强而且军纪严明的军队,就是在江南设防韩世忠的军队。所以,在大宋,很大的一部分军队都是半匪半军。
火把摇曳的光线终于投了进来,这个囚徒动了一下,他垂着头让杂乱的头遮住自己的脸,一动也不动。
但只过了一会,他听到一个温和的年轻人地声音,这个声音就像是一道惊雷一样震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来。“王禀,郓王赵楷一系党羽。在金军南侵太原时兵败,投水自尽。同时通判方笈等三十六人全部被金军杀害而牺牲,我记得你不是已经在金军围攻之时投水,而死于水了么?”
囚犯就好像中了魔一样抬起头,身体僵直、面色惨白地看着这个自己从来不认得的年轻人,对方手中的火把的光芒刺得他一缩,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囚犯的心中一片乱麻。信王赵榛并没有说错,他正是太原守将王禀,因为在太原惨败,无言面对故土的父老乡亲与朝廷陛下,直接投了汾河准备寻死。面对完颜宗翰强兵进攻,甚至连当时身在太原的最高大臣,知府张孝纯都一样被俘投降金国。
王禀投河后,在汾河下游被一个渔夫救了上来,才因此而逃过一劫。不过,他在水里的时间太长了,弄了重病在身,所以一直养病。很快,震惊世界的靖康之祸发生了。皇族除了一味投降的赵构全部团灭,而金军强盛而宋军节节败退。
后来他来到这还在负隅顽抗地南宋的边陲之地,隐姓埋名,等待再起之日。却没想到却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莫统领,被丢到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他本以为自己接下来的半生就要在这里度过,因为像他这样的小角色,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在这个黑牢之中让人一口叫出了本来的身份。
甚至连莫统领也不知道的真正身份!
不仅仅是他,信王赵榛开口时连一旁的崔虎与马月英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就好像这位年轻的信王千岁总是给他们带来好奇一眼,两个人的疑惑在于好像什么地方都有这位信王千岁认识的人。一个人知识广博可以说他博闻强记。而人际关系也如此广泛,要知道信王赵榛不过才二十出头而已,在他们看来就有些近乎于妖孽了。除非真如世间传言所猜测的,这位信王千岁真是一个神仙转世。
但信王赵榛只是微微一笑,他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也是抗金第一线的人。”
盘坐在牢房中好像乞丐一样的囚犯微微一怔,疑惑地看着他说道:“那你是……”
“呵呵,好久不见了,虽然我仅仅是在你觐见父皇的时候见过一面,但是对于你这样的抗金英雄,只一面我就能记住。”信王赵榛从身后的战士手上接过水袋,递给对方说道:“不过现在不论你我的身份如何,我们的目标与你是一样的。”
王禀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信王赵榛的这个举动也让他安心了一些。他接过水袋喝了一口,然后问道:“什么意思?”
“驱逐金兵,中兴大宋。”信王赵榛说道。
“中兴大宋?驱逐金兵?”王禀有些怀疑地看着这个年轻人,他干枯得像是树枝一样的手掌放下水袋,说道:“既然如此,阁下为什么不加入宋军,助王室一臂之力?”他忽然一停,仔细看了看这个信王赵榛,疑惑的说道:“还是说,你要自立?”
信王赵榛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信王赵榛,我有我的立场,当然,我也是大宋江山的一位继承者之一。”他说道:“我也有我的办事手段,不过这不重要,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加入我。”
“信······信王?哦,参见信王千岁!我一个糟老头子能帮你什么?”王禀眼神闪了闪,敏锐地问道。
“王禀将军,你是我大宋的统军将领,擅长防守与治理地方,文韬武略都不错,我没说错吧。”信王赵榛问道。
“你想要养私兵?”王禀眼神一沉。信王赵榛笑了,他说道:“差不多,但是也不太对。你被关押的这段时间里,我从金人手里逃出来,统领大军起兵抗金。现在已经成就了大气候。整个河东河西路,以及陕陇川蜀地区,尽在我的手掌中。手下兵甲百万,精锐数十万,打得金兵溃不成军。现在,我微服出行出来办事,结果遇到了莫统领这个混蛋将领与他的一帮兵匪们。是在无奈之下,全部将他们一举端了。但是,现在我那自立为帝王的赵构皇兄,恐怕已经知道我在这里的消息了。”
信王赵榛看着有些发愣的王禀,笑着继续说道:“所以,为了抗金大局着想,我于赵构不能起冲突。所以,我暂时宣布自己是我信王军小官吏出身的人,占领了石门。但是,我需要一个不是我信王军中的治理地方的能人。”
“信王千岁,可如你所知,其实我是郓王赵楷一党。”王禀摇摇头,说道:“信王千岁你认为我会同意么?”他举起手中的水袋,皱着眉头说道:“还是说你以为凭借这点小仁小义,王爷你以为就可以打动我?”
“将军你不妨听我说完。”信王赵榛说道:“不同的事情,放在不同的时局之中,有不同的意义。现在时局变了,皇室危机,我的那个三哥现在只是一个等待我去救的囚徒罢了。你一味的不知改变,是自取灭亡之道。因为内部互相争权夺势,而造成外敌入侵地血的教训,想必大人已经亲身体会过一次了。“
王禀轻轻哼了一声道:“那你说说看,信王千岁。”
“恐怕你也知道,在靖康之祸之后,我的那个九哥赵构已经宣布登基帝位了。”信王赵榛说道:“除了当时的宗泽老帅之外,背后支持他的还有保皇党以及原来支持其他王子或我大皇兄一党的人,其中就包括你们支持我三哥的一党人马。将军虽然入狱三年有余,但这些人是些什么人,你应该不会陌生罢?”
王禀失声“啊!”了一声,随后说道:“他们怎么会如此的善变,几位朝中的大人他们又在做什么?”他忽然一停,询问道:“登基了之后呢?难道赵构就不想迎接回两位帝王了么?”
信王赵榛闭口不答,只是看着他。
王禀微微一愣,苍白的头抖了抖,脸上的皱纹一下子加深了许多,整个人一下好像都老了十岁。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一来……我们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我手下的弟兄们地战死也白费了。”他喃喃自语了好半晌,但不愧是经历过风雨的人物,好不容易稳定下来。
王禀开口说道:“好吧,起码您绝不会是碌碌之辈,赵构一味的逃跑,手下都是些兵匪,他不过是个跳粱小丑罢了。告诉我,信王千岁,现在的局势如何了?”
信王赵榛点点头,心中却想康王赵构可不是什么跳粱小丑,能建立一个南宋王朝,怎么可能是碌碌无为之辈。不过想是这么想,他还是将从金军入侵战争造成靖康之耻以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徐徐道来。而从他的口中,这场战争的意义就变得完全不同,因为这一刻,在整个大宋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毗邻那个黑暗的野蛮国度,以及荒原之上正在生着什么样的惊天改变。
“你是说金国军队还不如蒙古人可怕?”王禀不可思议的询问道。
“正是。”信王赵榛依然是一副微笑的样子。王禀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终于举起手打断对方的话说道:“所以说,一切追根述源就是你口中的大义?”王禀浑浊的瞳孔之中闪过一丝精光,说道:“你不用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其实说白了,都是为了那个龙座而已。”
信王赵榛一愣,他没料到这位大将居然如此的直接。
王禀忽然拍拍胸前的灰尘站了起来,虽然有些不稳,但还是摇摇晃晃地直起了身体说道:“王权之争,本来就是黑暗而残酷的,我不是三岁的孩子,你不必说的那么大义凛然的。”
“哦?”信王赵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个家伙还真是有意思。够直接,自己很喜欢他这个性格。他不像那些酸腐之辈,一口的道德仁义,却一个个满肚子坏水。
信王赵榛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吧,”他摇摇头道:“这个话题到此而止,王禀大人,我不希望这些话流传出去。”
他停了一下,说道:“想必你也不希望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这里,你作为一个对我大宋还有很强忠心的人,也不希望我与赵构火拼,金兵趁虚而入。我说得没错吧——!”
王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势力自立为皇。事实上当年大宋王朝初立时,就是这样做的。只是这个信王赵榛却为何会主动压下这一想法,却让他有些想佩服。
“信王殿下真是大宋的复兴之星。”王禀虽然想不到信王赵榛的来历如此蹊跷,但无论如何,对于信王赵榛的话,他还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王禀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他始终不希望大宋王朝受到损害。他半生都奉献给赵家的皇室,最热血沸腾的斗争都在身为郓王党的时日之中度过,纵使最后失败,被贬到太原,也丝毫无怨无悔。正因此无论信王赵榛说得多么正确,他也不会倒向这方,只是下意识地希望信王赵榛不会食言。就像如他所说,为了大宋,他会助他信王殿下一臂之力。但是之后,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