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芳也放下了扁担,大口的喘着粗气说到,“咱们这一趟来的可有点亏,要是什么也不拿的话,都能走累了,别说咱们还抬着一桶水了,咱们应该先把水送回去再来的。”
云华的脸上不自然的僵了僵,轻轻的解释道,“其实咱们也不算多走了冤枉路的,从这里回家去就不用那么远了。”
说着话,云华抬手一指远处,“你看,从这里都能看到咱家的小院呢。”
云芳随着姐姐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隐隐约约的看到了自家那处有些孤零零的小院子,而自家小院子外就有一条小路,蜿蜒着奔着自己所处这块梯田而来,果然要比从废井边过来要近多了。
看着这条偏僻的小路,没有经过任何的人烟就到了这里,云芳突然明白了姐姐带她来看萝卜地的真正用意。
虽然是抬着水桶绕了一个大远,但她们却不用穿过整个村子,不用经过那些鄙夷的形形色色的目光。
姐姐为了自己真是用心良苦啊。
云芳的眼睛瞬间又湿润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云芳硬生生的咽下了自己的呜咽,她装作不感兴趣的说道,“唉呀,萝卜都埋在地底下呢,什么也看不到,咱们还是直接回家吧。”
“也好,”云华原本就不是带着妹妹看什么萝卜的,她只想绕开那些小孩子可能出没的道路,听到妹妹这么说,她立即答应到,“你歇息一下,咱们就从这条小路回家去吧。”
“嗯,”云芳很快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像一个真正的乖顺的小妹妹那样,心安理得的接收了至亲血脉之人的照料,心中却暗暗发誓,她不是只会拖累亲人的可怜虫,她要靠自己掌握的好几千年的知识来改变一家人的命运。
姐妹二人稍微的歇息了一下,把浑身上下收拾了一番,收拾了身上的一些狼狈,又抬上了水桶,顺着那条小路,清清静静的返回了自家小院门前。
娘正在门口张望呢,看到姐妹二人回来,嗔怪道,“你们这两个孩子跑到哪里去了?看着你们拿着扁担和水桶出去,怎么就是不回来了呢?这一清早的,你爹去给人家盘炕了,你哥去砍芦苇了,你们姐俩也不见了人影。”
不等云华回答,云芳就抢着说到,“娘,我看到石头哥哥帮咱们家担水,就拉着姐姐去玩了一会儿。”说着话,云芳还不忘冲着姐姐眨了眨眼睛。
“是啊,是啊,”云华也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顺着妹妹的话茬说到,“我看今天天气不错,就带着妹妹顺便去萝卜地那里看了看。”
“哦,原来是这样啊,”娘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嘟囔道,“刚才我做饭的时候听到村里边有小孩子嚷嚷,还以为,还以为……”
娘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姐妹二人清清爽爽的衣裳,心疼的住了嘴,慈爱笑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点去吃饭吧。”
有些事情,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就好,即使是至亲的亲人之间,如果点破了反而会让亲人再忍受一次难堪,这样的难堪甚至比被外人起伏的时候更加的难受,因为这不仅仅是情景重现,还有亲人的牵挂和心疼。提不起也是对亲人的一种保护,不仅是当事人,还有无法改变事实的亲人们。
这个道理,姐姐云华知道,妹妹云芳也知道,娘自然更是知道。
娘三个都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默契的谁也没有提起,娘始终慈爱的笑着给姐妹二人盛了棒子茬粥,照应着她们吃饭。云华稍微有些沉默,但云芳吃的却比昨天更加的香甜。
一大碗粘稠合适的玉米粒子饭吃完,又吃了小半块菜团子,云芳满足抚摸着自己的有些鼓起来的肚子,娇憨的说道,“我感觉今天早上的饭比哪一天,娘,您今天特别放了什么好东西么?”
“净说孩子话,”娘宠溺的点了点云芳的额头,失笑道,“还不是往常的做法,是你这孩子自己想通了,吃东西才觉得格外好吃啊。”
云芳偏着头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不对,娘说的不对,我是今天去废井边上玩,玩的又高兴又累,所以才觉得好吃的。以后啊,我要经常过去玩!”
娘的神色一变,悄悄的和云华交换了个眼色,才又笑着说道,“好,好,好,只要你高兴,娘什么都依你。可是,你们费劲的把这么一大桶不能喝的井水抬回来干什么呢?”
其实,早在抬水回来的路上,云芳就一边使劲的回忆着如何把苦涩的井水熬出盐来,一边琢磨着在没有成功弄出盐来之前如何和家里说说的事情了。
现在,听到了娘的询问,她立即一昂头,充满孩子气的、理所当然的说道,“玩和泥巴,过家家啊。”
“和泥巴,过家家?在这大冷的冬天里?”娘一脸的不明所以,机械的重复道。
“是啊,冷不怕,咱家不是有柴火么?我烧热了玩,”云芳却还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兴致勃勃的问道,“咱们家有没有干净的细沙土啊?”
娘还是不能理解云芳的这么做法,但是看着她兴致这么高,也就释然了,她欣然点头,“咱家柴火有的是,入冬的时候你爹扫了一大垛的干树枝,干树叶子呢,至于干净的细沙土么,……”
娘认真的想着,一时断了话头。
姐姐云华却适时的接了话茬,“干净的细沙土也不难找,赵家前几天刚添了老二,他们家一准准备的有干净的细沙土,我这就去给你要些来。”
娘眼神一亮,点了点头,“你去吧,正好给他们稍上娘攒下的二十个鸡蛋,他们家添老二,咱还没送鸡蛋过去呢。当初,添你们的时候,人家赵家可没少往咱家送鸡蛋呢。”
“太好了,我爱你们!”云芳一时忘形,有一次大声的喊了起来。
好在,这个‘爱’字是古今通用的,娘和姐姐都能听的懂,但是云芳如此大胆直白的宣诸于口,还是让她们有些不大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