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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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小人无义

昏暗的房间里,油灯静静的燃着,奔波劳累和担心受怕使得排风很是疲惫,小丫头竟在杨延昭的怀里睡着了。

将排风轻轻的放在床榻上,盖好被衾,杨延昭让崔平去楼下再订一间房好好歇息,后者却是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立在门外做了起放哨禁戒。

见他这般,杨延昭也不多说,坐在灯下,锁着眉头,听得柴清云被许配别人的消息,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汴梁城。

可是这般鲁莽,又能起到了什么作用?

努力压制下心中的愤怒与焦急,慢慢的理着这些天所发的事情。

那日他杀了耶律休哥,养伤了两个月,深居简出,便很少接触到外面的消息,就连辽朝散布出来他娶了琼娥,做了驸马的谣言丝毫都未听闻过。

而这真是一条借刀杀人的好计谋!

想到这,杨延昭不由得握紧了双拳,眼中迸出一道杀机,辽国的耶律一脉,迟早要让你们为今日所为付出代价!

胸口起伏着,好一会,才平静了下来,杨延昭盯着桌上油灯燃着的微弱灯火,心中不由得想起了赵光义。

那副伟岸身影后的道貌岸然。

流沙出现在辽朝,他怎能不知杨延昭从未就范,臣服于耶律贤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谣言四起之时,赵光义并未下旨辟谣,反而将明知与杨延昭情投意合的柴清云许配给党项一族,这到底是何种居心?

他有些看不明白,赵光义为何要这样做?

但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柴清云正处在危难之中,作为大丈夫的杨延昭,当然是要为自己的女人排忧解难,将这事情给摆平了。

千辛万苦的从辽朝逃了回来,竟然是这般的局面,杨延昭很不甘心,但是意气行事,非但救不了柴清云,更会惹来大的麻烦。

不管怎样,他得与赵光义见上一面,否则,作为大宋官家,很容易将他给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打定了主意,杨延昭一直不安的心才平静了少许,此刻,屋外一片寂静,隐约见可以听到隔壁屋子里常磊等人的鼾声与梦呓。

心中多了安静,脑子不由得就胡乱的想起了事情来,也生出了几分感慨,多亏了常磊的这帮兄弟,否则,他怕是很难逃出上京城。

想到这,杨延昭又记起了先前常磊回来时的情形,有人敲他房间门的事情,突然间,一种不祥之感涌了出来。

那魏天平看似满身酒气,说着胡话,可是敲门之时力道很轻,完全没有喝醉酒后下手毫不知轻重的模样。

想到这,杨延昭身上汗毛炸起,猛地起身,将排风唤醒,又是一脚将门踢开,惊得守在门口的崔平快速的将怀中匕首棱刺给拔了出来。

“把常大哥他们叫起来,赶紧离开这里!”

那崔平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是见杨延昭这般的焦急,他也不作犹豫,迅速的冲进了隔壁的房间,将常磊等人全都叫醒了。

“杨兄弟,发生了什么事情?”

常磊眼中满是迷离之色,身上的酒气未散,脸上还有着水渍,显然,正在酣睡的他是被人用茶水给浇醒的。

“常大哥,此地不宜久留,小弟我这就离去了,也免得给诸位兄弟添麻烦。”

拉着排风,杨延昭便要往楼下走去,身后的常磊立马冲上前挡住了去路,“杨兄弟,这是怎么了,外面漆黑一片,你这是要去哪,先前不是说好让老哥明天送你出城的么?”

见常磊这般,杨延昭只得将缘由道了出来,“常大哥,我怀疑先前那个魏天平已经发现我了,杨璟再待在这里,只会连累了大家。”

闻言,常磊抬首望向一边,那孙杨满脸的忐忑,“将军,魏天平那家伙趁属下给你端茶倒水的时候敲了杨兄弟他的屋子,属下想阻拦也已经来不及了。”

听得这句话,常磊的浓眉紧锁到一起,随即沉声道,“那魏天平是个疯狗,现在没动手,怕是在搬救兵。客栈外肯定有他们的人,杨兄弟这番离去,肯定也要被人跟踪。”

“我去杀了他们!”

冷脸着的崔平嗡声道了一句,眼中满是杀机。

伸手止住要出去的崔平,杨延昭摇了摇头,“不妥,若是再耽误时辰,等魏天平叫来了人手,那便麻烦了。”

“都不要争了,兄弟们收拾收拾,随某出去。”

常磊道了一句,便率先的往楼下走去,丢给那守夜的小厮些碎银结了房钱,便径直的走向了客栈后院的马厩。

套上马,常磊这才对着杨延昭道,“杨兄弟,这边五辆马车,稍后我们各上一辆,朝着城中不同的方向出发。”

这乱敌之计却是不错。

只是不知为何杨延昭心里有些伤感,是因为这一别而不知何时再见生出的离愁么?

迟疑了片刻,杨延昭将这些天一直压在心中的话给道了出来,“常大哥,不如跟小弟一起回宋国,这样兄弟们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省得在这蛮夷苦寒之地受人欺凌。”

眼中闪过一丝的落寞,常磊没有说话,一旁的孙杨等人也是愁苦满面的模样。

说到底,他们都是汉人,落叶归根,乡土情结总是有得,否则也不会每夜辗转难眠,思念着儿时玩耍的那条泥泞小道。

可是,有些心结终究不是那般容易解开的。

常磊不出声的望向手下的兄弟,见无人应声,他轻叹了口气道,“杨兄弟,有些事情,总需要些年头来淡忘,我们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听得这句话,杨延昭不再多言,登上了马车,因为崔平的模样已被认了出来,遂由孙杨为他们驾车。

天上繁星璀璨,如同宝珠缀在黑玉盘间,地下青砖含雪,遍洒皎洁的月光。

三月初的夜风仍是带着瑟瑟凉意,马车出了客栈,在寂静的巷子里轻摇着前行,车轱辘碾碎了一地的月华。

五辆车往着不同的方向而行,那守在客栈外的两个人当即傻了眼,互相琢磨了一番,留下一个人在原地等着回去调人前来的魏天平,另一人则是跟着驾车的常磊身后。

曾经的建雄军校尉亲自驾车,车里面肯定是那辽人秘密悬赏了万两黄金的杨璟。

车行得很慢,绕过一条条街道小巷,这恰好给了跟踪之人方便,尾随在后面,做着记号,倒也轻松不少。

一直到小半个时辰后,嘈杂的脚步声彻底打破了夜色下的平静,那尾随在马车身后之人朝后看了看,见来的是自己人时,顿时来了勇气,飞奔上前,挡在了车前。

拉车的黑马停了下来,常磊手拽着缰绳,一言不发的看着昔日的部下,后者却没有显示出半分的敬重,拿出腰间别的短刀,眼中满是贪婪的奸笑,“得罪了,常校尉,你车中藏着朝廷通缉要犯,我们得抓回去交差!”

说着,便要往马车上冲去,还未到碰到车辕,便被常磊一脚给踹到了地上,只觉得胸口疼的厉害,刚要发火,便见一双冰冷的眸子盯着他,那逼人的气势让他噤若寒蝉。

“别忘了,你还是个汉人!”

常磊沉声道了这么一句,并不再看地上的人一眼,而就在这时,身后举着火把而来的数十人也到了。

见到他们,那躺在地上的汉子捂着胸口爬了起来,对着带队之人囔着道,“武大哥,人就在车上,错不了!”

带队之人面色惨白,双眼浮肿,显然沉迷于酒色,掏空了身体。不过来人当初是常磊手下的伙长,知道他的身手,遂言语上也多了几分客气。

走上前,抱了抱拳,此人笑着道,“常将军,一别半年,没想到今日又见面了。”

见常磊并不理睬,眼中闪过了愠怒之色,语调中也多了几分嘲弄,“姓常的,你还以为你是以前了不得的将军了,呸,那时候也不过是个校尉,如今更是走南闯北跑江湖的,今天老子把话搁着了,人交出来,放你们走,否则休怪各位兄弟不念往日的情分!”

说话间,便是一群人涌了上去,常磊则是将放在一边的长剑横在了身前,他背后的车帘被掀开,五个精壮的汉子跳了下来。

二话不说,常磊便冲进了人群之中,他们虽只有六人,但当年便是建雄军中的好手,这半年更是行走在外,身手没有落下。

相反,对手有着三四十人,可与常磊等人分道扬镳之后,整日里吃喝玩乐,哪里还有半点的精悍?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地上便倒了一片,但常磊他们也不好受,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各个身上都挂了彩。

“姓常的,你以为你们调虎离山用的好么?魏校尉已经带着人去南城门了,那里是回宋朝必经之路,杨璟是肯定跑不了的,到时候还是给我们兄弟拿来升官发财,哈哈……”

笑声随着长剑刺破胸膛戛然而止,常磊本不想下杀手,可奈何此人尽是干着卖国求荣,认贼作父之事,这让他岂能容忍?

在一群人胆颤的目光中,常磊将染着鲜血长剑提在手中,飞快的登上马车,待几名弟兄上了车,猛抽着马鞭,快速的朝着城南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