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推一行人率先走近C区,那里播放的电影刚刚结束,主角之一的黑人瑞德获得假释,出狱后,他找到了安迪为他留下的礼物:一叠面值50的美元和一封信,信里面是说到关于“希望”的事,正是这部影片的主题,因为在狱中瑞德认为“希望”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他会让人一次次陷入绝望。而今天安迪却证明给他看,“希望”应该存在,并在信中叫瑞德去墨西哥找他……
观众仍旧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中无法自拔。前排一名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子缓缓起身,关闭了投影仪,深吸一口气道:“很荣幸今天的教育组由我来发言,嗯,怎么说呢。大家加入了我们这个俱乐部,首先就要正视自己的心病,深入理解自己是个搬砖客。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上帝。如果你自己都放弃自己了,还有谁会救你,每个人都在忙,有的忙着生,有的忙着死。忙着追名逐利的你,忙着柴米油盐的你,忙着有朝一日能够逆袭的你,停下来想一秒:你的大脑,是不是已经被体制化了?一直靠搬砖维持生计的你是不是已经在不经意间……习惯了被人奴役,习惯了被那些吸血鬼压榨劳动力,习惯了在睡前抱怨这个社会的不公?你的上帝在哪里,懦怯,囚禁人的灵魂;希望,可以令你感受自由。强者自救,圣者渡人。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圣者,但每个人都努力成为强者……”
范腾沿着两边观众夹缝中的过道长驱直入,拍手叫好:“说得好。嗯……你叫什么来着?”
“过奖了!我不过是把电影里一些的台词加上自己的理解重述一遍。啊?头儿你来啦?哎,您又忘了我名字?我在组织里的代号叫‘子书轻雨’。”男子憨笑一声,抬手扶了扶镜框。
“不要用‘您’这个字眼!忘了我们组织里的规则第七条?在这里人人平等,在这里没有阶级、没有辈分、我们都不用本名,在这里谁有好的行动计划可以提出来,大家投票抉择。好了,还请各位稍稍安静一下,对了,A区B区和D区的人也稍微停一下,按照老惯例,我们有新朋友加入,他得自我介绍……”范腾大手一挥,指向宋立。
场面顿时静了下来,旋即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宋立被范腾请到人群正中央,一开始还有点不自然,朝李推瞪了一眼,似乎想说:“你这家伙真不够义气,这么容易就能推荐我加入这个俱乐部,怎么早不说?我都没准备好……”
宋立扭扭捏捏,抓耳挠腮了半天,支支吾吾道:“额……大家好,我是个大学生,家里比较穷,每个月都靠搬砖补贴生活费……很……很荣幸能加入这个俱乐部,看得出来这里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东西。”
“名字。”
李推在不远处轻声提醒道。
“好吧……这里不给用本名的话,那大家可以叫我宋……宋基。哈,哈哈,我寝室里几个基佬喜欢这么称呼我。”
显然“宋基”这个假名很有亲和力,场下呼声一片,甚至有人无节操地吼了一句:“求搞基。”
“真是个自由的地方啊。”李推暗暗感叹。
简单地自我介绍之后宋基被范腾安排到了B区,其实理论上新人加入之后应该去C区接受思想教育,但是今天晚上的电影教学和之前的“资深搬砖客讲座”已经结束,无奈宋基被安排到B区,跟那帮思想已经有一定觉悟的搬砖客进行一番交流,至于能不能收获点什么,范腾给出一句:“那样看你今后的胆识了。”
支开了宋立之后,李推和范腾并肩巡游于整个地下停车场,中途有一只蒙面的队伍走过来跟范腾汇报了一些信息,而后又散开,退到了停车场的角落里密谋起来。这些人就像是程序编好的机器人,向范腾请示的问题简洁明了,对话没超过五句,期间彻底无视掉李推,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蒙面小队散去之后,范腾和李推两人的存在近乎被其他人彻底忽略了,人们手头在忙的进度丝毫没有因素可以打断。
“不是说这里没有阶级、不分尊卑么?怎么你就成了元老?他们还喊你头儿。”
“我和其他几个人是早期成立这个组织的先驱,所以被冠以元老的称号,另外几个正在外面忙着募资,很少回来。你要知道,这里是个不收取任何费用的俱乐部,虽说这里有一群肯吃苦耐劳的搬砖客,但是为了彻底地拯救他们,我怎么好意思让他们再出去搬砖以维持俱乐部的开销呢?我们平日里的活动需要不菲的资金,那些元老正卖力的挣钱,过些天恐怕我也得出去筹款了。”
范腾虽然解释了很多,但是有些东西却被他刻意隐藏。
“本次任务目标一:加入搬砖俱乐部!完成‘搬砖客的救赎’。本次任务目标二:在不违反空间规则的条件下,查明‘轮回者范腾’的个人信息!主神要求我查明范腾的身份资料。但是,这个俱乐部里的人都用的是假名,这个自称范腾的家伙是个轮回者,他日常生活中肯定格外小心提防泄露自己的身份。我这得从哪开始下手呢?揍他?揍到屈打成招为止,这不太现实,如果真要这么做,也得把任务一完成后才开始这么做。在这次搬砖客的救赎任务结束之前,只能旁敲侧击尽可能多地挖掘范腾的身份信息……对了,还有其他元老!”
李推不认为这个俱乐部的普通会员能有了解范腾,但是他觉得作为俱乐部创始人的那些其他元老,肯定或多或少对范腾有一定了解,没准——那些元老中也有轮回者。
“俱乐部里都是中国人吗?”李推冷不丁问了一句。
范腾微微一愣,轻笑:“哈哈,你想多了,都是本地人,都是本地的搬砖客,穷的有月薪几百的打工仔,富的也有月薪3000+的小型企业白领,但是……只要是拿血汗换钱、用尊严替别人打工、职场晋升机会渺茫的挣钱方式都可以称作搬砖!来这里的人思想有一定的觉悟,来这里的人能在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来这里的人能感受到工作中体会不到的人性温暖,所以……第一天夜里来到这里的人,之后的每个夜晚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我即便报不出他们的名字,但长相还是有点印象的。”
“没有中国人,看来是没有其他轮回者了。”李推暗中得出这条结论,“范腾是轮回者,他不属于中洲队,那么跟他一起执行任务的人即便是轮回者也都不该是中洲人。而且他说了那些元老都是本地工作的人,这样更加确定元老团里没有轮回者。嘶……这还真不好办,难道我这次只能完成任务一吗?一个任务都完成不了会受到严厉惩罚,二个任务只完成一个,那么第二个任务的惩罚点数肯定和第一个任务的奖励抵消,到头来等于白忙活一场。”
范腾突然望向停车场的正北方向,那里是一面崭新的大钟,在这个手机手表不离身的时代,能在这种场合见到复古的挂钟还真是难得。它静静地高挂在那里,提醒着下方一众搬砖客:“要珍惜时间!值得回忆的是青春,不能埋在砖头堆里。”
“一点半了,又到了今天夜里的行动时间了。”范腾转身朝不远处的蒙面小队招了招手:“那个谁,是叫夏履癸吧?好拗口的名字。对,就是你,把你的人带过来,今晚的计划得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