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鬼弥撒和达斯卡教授终于现身阿喀耶森林的同时,黑暗生物方面以第3代吸血鬼该隐-卡帕多西亚为首的魔宴同盟在撤离那片战场不久后,便也最终停留在了阿喀耶森林中的另一片空地——仅从时间上来推断,兴许这片空地距离那块战场并不遥远,但再考虑到黑暗生物在丛林中所具备的天然敏捷速度优势,便也足够保证在这片空地,黑暗生物很难再次遭遇人类,无论他们做些什么,也的确很难被打扰。
然后,等到掐着吸血鬼女皇诺娃喉咙的该隐率先收起蝠翼降落地面,尾随在他身后的魔宴同盟精锐们便也很快纷纷收敛蝠翼,也降落地面以后,他们相当干脆的单膝跪在草地上之时,也极有秩序的将该隐与诺娃呈扇形围了起来,深深垂首,根本不敢直视着他们的王。
该隐神情阴冷,只是用他幽深漆黑的眸子凝视着这头窃取了他女皇心脏的冒牌吸血鬼女皇,他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而至于诺娃,即便面对着这头第3代吸血鬼,她很清晰的能够感受到对方冰冷眼眸中的杀意与漠然的冷厉味道,可她依旧骄傲的仰着她的头颅,全无感情色彩的和该隐对视着,并不避让也不畏惧……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不说她本身就已经死过了一回,就说这时的她也依旧沉浸在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不惜一切复活了她的尼采死亡,却只是无能为力的彷徨当中,她又哪儿还有时间,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恐惧她此刻所面对的人与事?
气氛全然肃穆,没有谁知道他们的王为何选择了突然停留此地。
但猛然间。
随着该隐的瞳孔紧缩,他修长的爪子突兀便就显得格外明亮;就像一道直刺诺娃心脏的闪电,该隐的爪子悍然便就插入了诺娃的胸膛!
剧痛袭来。
右心脏便就如此直接被该隐伸手握住了的诺娃再忍不住尖锐嘶吼,她一头漆黑的长发胡乱飞舞,就在她的双臂颓然垂落身下的同时,她的头颅也只能无力向后垂下,仰望着被森林彻底遮盖的天空,她因为痛,剧痛,发出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哀嚎声,嘶吼声不说,她一时间也再无法呼吸,只能不停的猛然深吸着气,却吐不出来,无比骇人。
然而尽管如此,该隐-卡帕多西亚却依旧是一脸的平静;甚至在他握住了曾经属于他女皇美莲达的心脏时,他的唇角还泛起了一抹清晰可见的笑意;尽管这笑意在他阴森的白牙下显得十分恐怖,可他的神情间却诡异的泛起了温柔泛起了沉醉,就像是在抚摸他爱人的心脏……他深深的闭上了眼睛,边握着心脏感受着心脏的跳动,边也缓缓用力的深深呼吸着,一直到他也仰起了头颅,也望向了看不见的天空。
于是。
一手插在诺娃胸膛深处的该隐,与仰天只能无力嘶吼的诺娃,便就构成了一副格外血腥的画面——但这画面,却是无比的美仑美奂。
有鲜血顺着该隐的手腕悄然溢出。
而兴许也是因为鲜血的味道对于吸血鬼实在太过敏感,该隐便也终于收起了他的陶醉与沉醉,也终于清醒了过来——再然后,本该猛然便将这颗心脏掏出来的他,却只是异常古怪的深深皱眉,平静而缓慢的便将他的手掌从诺娃的胸膛深处移了出来!并且,在这过程中,也是他的手掌刚刚离开诺娃的胸膛时,该隐的手掌上突然泛起浓郁的黑暗气息,很快修复了诺娃胸膛的伤口……也阻止了诺娃鲜血的进一步溢出。
他似乎并没有拿回他女皇心脏的意图。
他似乎只是想再最后一次亲手感受他女皇心脏的跳动。
…
…
“本王的美莲达……她还活着。”很难想象素来便以残暴与血腥为唯一形象的第3代吸血鬼该隐-卡帕多西亚居然还有这样神情醉人的时候……他眯着眼睛,挂着淡然的笑意,看着身前窃取了他女皇心脏的诺娃,他平静道:“本王感受得到她。虽然本王再也无法看到,但起码……本王感受得到她的心脏还跳动在这世间。”
“这,便足够了。”
呈扇形跪在附近的吸血鬼没有任何一头敢发出任何声音。
诺娃大口的呼吸了几次后便也终于平静了下来,她肯定不知道该隐究竟是在说些什么,也完全不懂该隐又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但这都不重要,她也的确没兴趣知道这些。她只是困惑,困惑这头强壮到让她完全生不出反抗心思的吸血鬼为何没有杀她;她只是困惑,困惑为何他没有拿走属于他们的心脏……所以她便依旧是漠然而望着已经松开了她的该隐-卡帕多西亚,蹙眉,也没有说话。
“告诉本王,你为何想要成为吸血鬼女皇。”
“噢对了,勒森布拉家的那些肮脏东西肯定告诉你,你已经成为了吸血鬼女皇……但本王要告诉你的是,纵然你拥有两颗心脏,纵然有那帮肮脏的东西为你指路,但撑死也不过就是亲王级别的你,哪怕活上再永久的时间,你也都永远只能徘徊在亲王与长老之间!没有本王为你加冕——你将永远不可能登上女皇的王座!”
诺娃唇角微微牵引,无意理会这头吸血鬼的她肯定没打算回答该隐的一切问题……但也就在她嘲弄撇头时,当她迎上了该隐漆黑且幽深的眸子,她便好象再也无法控制她自己,在她右胸膛下所跳动着的那颗心脏,也让她完全无法拒绝该隐——她的王。
她不由自主的回答:“仅愿,我生时,我命由我,不由天。”
“是想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吗?是想拥有强大到能够彻底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吗?”
该隐陡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绽放出让人根本不敢直视的光彩,他突兀大笑;然后,伴随他笑的愈发剧烈愈发汹涌,以他为中心的落叶野草都因他这大笑而悬浮半空的同时,他的蝠翼瞬间张开!
他悬浮半空,高高在上,俯视大地。
大地上跪着的,都是他的子民。
然后,他将他冰冷的眼神放到了他子民中央那个拥有着他女皇心脏的吸血鬼‘女皇’身上,森然开口:“本王成全你又何妨!从今往后,拥有沃恩图恩最后一条嫡系血脉的你……将也拥有属于本王的直系血脉!那时,你便才能够真正登上属于你的女皇王座!”
本来单膝跪地的魔宴同盟吸血鬼,因该隐-卡帕多西亚这头第3代吸血鬼如此森然的一句话,骇然便就全部双膝跪在了地上,匍匐,依旧不敢抬头。
“今日,本王便用本王的鲜血为加冕!”
他狠狠便就咬上了他的手腕,本该喷洒的纯黑鲜血却在喷洒落地面的过程中,相当诡异的凝聚成一条直线……直接落入他身后吸血鬼女皇诺娃的口中!
全场骇然。
便也没有谁能够听到,在该隐闭上眼睛咬上他手腕前,他喃喃所说的那一句话——他说:“这样一来,哪怕本王真的步入地狱……我的女皇,我的美莲达的心脏,应该也能永恒的跳动在这世间了吧。”
…
…
而就在诺娃真正登上属于她的王座时。
森林另一处,斯图雅特伯爵冷眼看着弥撒和达斯卡一后一前从森林中走出,也看着他们站在了教廷这些白袍的身后,他浑然不顾身旁教廷之人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化,也没理会他身后条顿与圣-拉瑞望向弥撒时的陡然皱眉,他只是坦然而又自然的轻声道:“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你们之所以会眼睁睁看着我唯一的继承人步入死亡的解释。”
弥撒眯着老眼看着斯图雅特,然后又看了眼站在他身前的达斯卡,他选择沉默,没有说话,像是等待着达斯卡来解释。
这当然很反常。毕竟身为教廷5大巨头之一的弥撒是何等身份,而达斯卡又是何等身份,他们又怎会走到一起?再者,不说走出森林时,弥撒本身就没有任何的理由随在达斯卡身后,就说这时最应开口的不就应该是地位最为崇高的弥撒吗?他这位教廷异端裁决所的黑暗巨头,又有什么理由等待达斯卡先开口说话?
然而再反常,这一幕却就是最直观的事实。
于是,场中兴许除了斯图雅特伯爵依旧能够保持他的从容与平静外,便就再没有谁能够继续平静了……就连圣-拉瑞与条顿这两位巨头在看到这一幕以后,也都惊骇相视,随即望向站在弥撒身前的那个邋遢不修边幅的男人时,他们心中更是多了疑惑,多了许多不安。
可这些人的反映,自然是与达斯卡教授没有任何的关系。
或许是因为在森林中奔波的太久,或许是因为他一身很不整齐的燕尾服由于穿了太长的时间也失去了太多的韧度,此刻的达斯卡教授衣着肮脏不说,更是几乎可以用褴褛来形容……但他并不在意,他的气质也一如当年站在讲台时一样,自若,且旁若无人。
他随意往前一步,迎着斯图雅特虽貌似平静,实则暗含杀意的眼神,他简单道:“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他需要死亡。”顿了顿,完全无视斯图雅特手中的长剑,也完全无视斯图雅特陡然间的眯起眼睛,他接着陈述:“你应该同样了解‘上帝之鞭’……那你就应该知道,只有真正死过,只有真正亲临过地狱,他才能够真正的驾驭‘上帝之鞭’。斯图雅特,我想你总不希望你的继承人拥有了‘上帝之鞭’,但心智却只能彻底的被‘上帝之鞭’所支配,最终成为一头只知杀戮的仇恨怪物吧。”
“哦?这么说你是在为我的继承人铺垫掌控‘上帝之鞭’的基础?你眼睁睁的等着他步入死亡的深渊也是为他着想?我不应该向你要一个解释,反而还必须得感谢你了?”伯爵挑眉,满是嘲弄的口吻愈发凌厉:“可问题是,谁他妈告诉你我的继承人将会继承‘上帝之鞭’?”
达斯卡神情不变,纵然谁都清楚这时的斯图雅特伯爵其实已经处于愤怒的边缘;他简洁道:“没有人告诉我,也不需要有人来告诉我……既然这‘上帝之鞭’是你斯图雅特家族的东西,便当然要由你斯图雅特的继承人来继承。”
直接沉寂。
这无疑是相当顺理成章的一个逻辑。所以正因为这个逻辑根本无法反驳,斯图雅特伯爵一时间便很难再盛气凌人——这同时,也还是这顺理成章的逻辑直接便也让伯爵身后的圣-拉瑞与条顿两位巨头脸色变的相当难看了起来,毕竟,这个逻辑对于无论如何都要夺取‘上帝之鞭’的他们这些教廷之人来说,根本便是赤-裸裸的打脸逻辑!
然后。
沉寂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伯爵才终于眯着眼睛打破了这压抑的沉寂氛围……然而,他再次开口所说的话,在打破这沉寂的同时却也直接造成更为可怕的沉寂,甚至让人瞬间窒息!
尤其是他身后的圣-拉瑞与条顿两位巨头,就因为他这一番话,非但是直接便瞠目结舌了起来,更是一瞬间就像被踢下了神台一样,完全失去他们作为教廷巨头的从容与镇定,也完全失去了他们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漠然姿态。
他讥讽道:“看来你确实是很陶醉于你达斯卡教授这个身份,以至于你几乎忘记了,你从前不仅仅是法师塔的4塔主之一老弗农……更是老不死的被称为‘仁慈屠夫’的教廷第41任教皇陛下——图卡涅!”
…
…
全场骇然。
教廷教皇史中唯一一位在死后没有被封存于圣城受人膜拜,却是在他任职教皇的第7个年头失踪的教皇陛下图卡涅?不说现如今距离他失踪基本上已经过去了上百年的时光,就说神圣而号称最接近神的教皇陛下,又怎能跟眼前这个邋遢到卑微的中年男人联系起来?这个自称为达斯卡教授的中年男人……跟教廷陛下联系起来,那就是对教廷最大的亵渎啊!再说,即使勉强把这个形象不堪的男人跟教皇陛下联系起来,可就单单从这个中年男人的年纪和图卡涅陛下失踪的年头来计算,那怎么算怎么也都只能是扯淡哇。
所以就因为这只能是扯淡,伯爵身后的圣-拉瑞与条顿两位巨头在伯爵话音刚落之时,便就毅然跳了出来。到底是头母巨头,圣-拉瑞还好点,可条顿就差没指向斯图雅特的鼻子了,一听斯图雅特说这个邋遢到他甚至一眼都不愿看的男人居然是第41任教皇陛下图卡涅,他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直接就忘了斯图雅特强大的武力威胁,森然咆哮:“斯图雅特!千万不要认为你拥有了力量,你便可以心无敬畏!在神圣而万能的主的面前,教廷的荣耀岂能被你如此轻慢?教皇陛下的光辉又岂是你能亵渎?”
真大义啊真凛然啊,为维护教廷的荣耀,真舍生啊真忘死啊。
只是很遗憾。
刚咆哮完这番话的他下一刻……便就与他身旁的圣-拉瑞直接震骇,直接颓然,也直接深深垂了他们的头颅,当胸画着十字手势,满是敬畏,再不敢说出任何一个字来。
那是因为,站在达斯卡教授身后的弥撒终于阴侧开了口——这位教廷唯一的一位黑暗巨头阴笑道:“条顿,先不要急着定论……你可以看看陛下手上的戒指,可以试着闭上眼睛感受陛下的教皇心脏。”
…
…
有风掠过。
尽管在这茂密而浩瀚的阿喀耶森林,再如何磅礴的狂风也都只能被遮天敝日的树木所遮挡,最终化为微风化为细风,直到消失不见;可就是这股估摸着甚至连头发也都吹不起的小微风,却陡然便掀起了森林中这所有人心里的狂澜。在这一刻,起码在这一刻,包括圣-拉瑞与条顿在内的教廷所有人……无人敢抬头,无人敢直视那个如今形象邋遢似乎微不足道,但曾经却是拥有着‘仁慈屠夫’名号的中年男人。
他们垂下的眼帘,都只是放在中年男人手指上的戒指处。
便正是每任教皇陛下都会拥有的特属于他们的教皇之戒……据说,教皇陛下召唤大天使时唯一所需要的,除了信仰,便就是教皇之戒。
教廷所有人的庄重肃穆以及敬畏,渐渐汇成一种凝重并且让人下意识便不得不敬畏的浓郁氛围……然而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达斯卡教授,不,或者可以说是老弗农塔主,图卡涅教皇陛下——他很淡然的便无视了教廷那所有的白袍以及那两位显赫的巨头,只是迎着斯图雅特,他随口问道:“不介意的话,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猜到我的身份,又是何时知道我身份的。”
“这不重要,事实上除了号称最接近神、也的确对这世间一切的力量法则都无比熟悉的人,才能折腾出我继承人所拥有的斗气以外,我并不认为还有谁能够创造出新的斗气……”虽说不重要,但伯爵还是漫不经心的解释了一句。随后,他扬起唇角,满是嘲讽与戏谑,问道:“重要的是,既然你是图卡涅,既然你是曾经的教皇陛下……那你为何甘愿守护在我斯图雅特家族的封地?又为何想要我的继承人继承‘上帝之鞭’?”
“你不是教皇吗?不应该更为教廷争取‘上帝之鞭’的所有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