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必然惊骇。
不提老鬼弥撒所猜测的关于他的动机与意图根本便是完全正确的,便就仅仅是‘大审判术’的事情也都注定了他必须得彻底的警惕下来,毕竟,对于他所掌握的这个大秘密,即便尼采确实很清楚想要永久性的将他这个底牌完全保密,那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可一直以来他终究也都是在谨慎谨慎再谨慎的守着他的这个秘密,可以说,除了极个别他有绝对把握能够相信的人,便连他的父亲兴许也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那既然如此,弥撒又是如何知道的?并且事实上要单单是弥撒知道也还不重要,重要的是连与这位世俗的一切接触最少的异端裁决所巨头都知道了他的这个秘密,那是不是意味着尼采完全有理由相信教廷的其他几位巨头也都同样知道了这件事情?要真如此,再联系到他的异端身份以及教廷‘大审判术’的特殊性,便实在不难想象他这个异端想要接触这等重要的教廷秘典会是怎样一件困难的事情了;尤其是眼下他斯图雅特家族已然是决然而向教廷的几位巨头宣了战,那就更是极有可能造就他非但很可能再没有机会拥有‘大审判术’的同时,也还会遭遇许多危险也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一瞬间闪现这许多念头的尼采便当然不可能说些什么。
他也只是面色阴晴不定的盯着眼前的老鬼弥撒,迅速的揣测着他揭穿他的意图以及他说出这番话究竟是有着怎样的心思。
老鬼依旧冷笑望着他,神情间泛起了些许不屑的他同样没再说话。
这便让这间狭小且阴暗的小屋里一时间气氛达到了紧张的临界点,非但是尼采的警惕与弥撒的冷笑构成了极为复杂的氛围,便是尼采身后蠢蠢欲动的阿瑞斯也更是宣告了这种氛围的敏感以及可怕——阿瑞斯和所罗门自然不会在意对方的身份以及他们所处的环境,因为尽管他们两个也是属于异端裁决所的守夜者,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必须听从于弥撒的吩咐与安排,可说到底,在这两个兴许根本不知与‘教廷’为敌究竟意味着什么的大异端眼中,他们也确实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畏惧。
时间便在这紧张的氛围下显得格外漫长,也格外压抑。
终于。
当尼采感觉已经过了许久许久,甚至便连背上都因紧张而逐渐泛起了些冷汗的时候,他对面跟他距离有3步的老鬼弥撒便最终还是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他冷笑出声,花白的头发与阴婺的神情呈现鲜明对比,再配合着他难听的笑声,显得十分阴森:“告诉我,我说的都对吗?这些是你能够反驳的吗?”顿了顿,兴许是察觉到尼采依旧没有说话的意图,弥撒不屑笑了笑,相当突兀的俯视他脚下那血淋淋的白色袋子,接着道:“我想你现在应该知道你竭力收获吸血鬼的头颅,然后试图换取信仰点数达到你目的计划是如何的愚蠢了……我也必须得让你清楚,这院子终究是我的院子,我说你所有的努力都是徒然的努力,那么你便不可能收获任何的信仰点数,即便你为此险些付出你的生命。”
……
话确实不可谓不直接。
也的确很轻易的便会让人在这位异端裁决所巨头的强悍态度下屈服,继而产生无力反抗甚至抵挡的感觉……然而,本来便是在揣测着弥撒说这番话真正意图的尼采却在听完这番话后陡然便显得轻松了下来,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非但放松了先前因紧张而产生的警惕,更是迎着弥撒森然的眼神,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后者的阴森,他相当突兀也不着调的问道:“我可以知道大人您是如何知道的关于‘大审判术’的事情吗?”
弥撒一怔。
确实费解这个孩子态度突然间的迥然变化,这难道是说他已经瞧出了他真正的目的?这不可能,像他这种荣辱沉浮了一辈子也爬到了金字塔顶端的老怪物们来说,就根本不会存在所谓的演戏或假装等手段……无论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真是假,那也都只能是同一个态度。既然如此,这个孩子凭什么能够突然便显得轻松?弥撒一时间琢磨不明白,不过尽管困惑,可他依旧嗤鼻冷笑,道:“你真以为从前的你足够谨慎,也想尽了一切办法试图掩盖你的秘密,你便可以成功的做到吗?我可以告诉你,实际上早在你第1次去法师塔的时候,我们便已经隐约知道了你身上关于‘大审判术’的事情,只不过由于这件事情根本不应该发生,我们在那时没有确切的证据下便也没有相信,只是怀疑;可这第2次你在阿尔卑斯山脉上的动作……难道你认为你还能继续掩饰?”
“明白了。”
跟先前警惕与凝重相比,此刻的尼采何止是轻松。
他简单道这一句明白了,可实在不仅仅是意味着他明白了弥撒为何能够知道关于他‘大审判术’的事情,同时他也更是明白了弥撒这时肯定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他琢磨着这些,便下意识的忽略了他那一次在法师塔时,周围并没有教廷的人,只有黑暗生物与法师塔的魔法师们,那他身上的‘大审判术’怎会被教廷得知?并且,在阿尔卑斯山脉玛丽莲皇后城堡的时候,虽然也有教廷的桑提主教等人,但桑提主教明显是不会泄露这个秘密的,那弥撒这些人又是从何得知?
没能意识到这些问题重要性的尼采依旧是迎着弥撒的老眼,淡然又道:“我想……您可以告诉我您究竟为何要跟我说这许多了。”
这可实在不仅仅是让弥撒直接眯起眼睛的一句话……便连他身后一直都蠢蠢欲动的阿瑞斯也都瞬间愕然,一时间的确很难明白尼采究竟为什么会这样问,难道他看不出这位异端裁决所的巨头根本便是在嘲讽他为难他吗?难道他听不出这老鬼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用一种不屑一顾的姿势告诉他他的愚蠢以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然吗?那他……阿瑞斯悄然收敛了他的蠢蠢欲动,狐疑望着尼采终于渐趋平静。
而这些,尼采自然也都能够察觉,同时也像是为了解释给阿瑞斯,他眯着眼睛看着弥撒,忽然微笑:“您跟说我这么多肯定不只是想要证明我的愚蠢,然后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都只能是徒然……不然您也根本没必要跟我浪费这么长时间说这么多话不是?您也完全可以在我们3个走进这院子的第一时间就将我们给彻底控制……毕竟,不知道您强大的我虽然不畏惧您的拳头与权势,但这院子,您终究才是唯一的主人。”
弥撒……神情相当的复杂。
感觉肯定很糟糕啊,要知道,他这许多年来就再没有这样去试图恐吓过一个人了,在这圣城,不说基本上就没什么人敢抬起头正视他,便是他院子里那些心腹,也都往往会因为他不经意的一个眼神而冷汗连连,那何止是在他表现出如此森然态度的情况下?可这个孩子……畏惧了吗?颤抖了吗?甚至就连紧张也只是一开始的时候表现出了那么一会儿的紧张吧?这让身为教廷最黑暗的机构也是唯一的一黑暗巨头的他如何能够轻易接受?
弥撒微微抽了抽唇角,早便忘记了什么是尴尬什么是被拆穿后纠结的他只是极为复杂的感慨了句真是个如传闻般心智强悍的孩子,随后,他便依旧是那张死人脸,眯着眼睛漠然道:“不错,我确实没有为难你的打算,我只是想再提醒你一遍,在圣城,在我的院子,你最好还是忘掉你贵族的身份;这句话同时你也可以理解为,你最好还是放弃你那些贵族的所谓腹黑所谓伎俩……就像你千方百计试图藏起来的秘密,难道你真的以为在圣城你也能够藏得住吗?还有你迫不及待想要获得信仰点数去翻开秘典,然后无视我这院子许多规则的手段……你认为这有用吗?你认为只要你拥有足够的信仰点数,然后有资格去翻看关于‘大审判术’的东西,那些家伙就没有理由,也阻止不了你了吗?”
“这样想……你就真的错了。”
“我还可以告诉你,就在你离开阿尔卑斯山脉的时候,那几个家伙又组织了一次碰头会,我虽然没有去,但也肯定知道他们是在策划阻止你接近‘大审判术’的事情,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大审判术’只能被教廷的圣女掌握,也只能被神的使徒所掌握……而你,又算什么?你又怎么能够去亵渎这种神圣的东西?尽管这只是他们表面上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拥有这个理由的他们难道阻止不了你吗?想必你也很清楚,只要他们不同意你接触‘大审判术’……你就将再无机会接触到!”
“孩子,这些年来你实在太顺利了……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指的是你利用你强大的心智去安排布置许多事情,然后基本上也都收获到了胜利的果实——而这便就让你潜意识的依赖你的心智你的部署,从而也忘记了,力量才是最终强大的基础。”
“在绝对力量的面前,所谓阴谋所谓手段不过都只能是荒诞而可笑的笑话,这句话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