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争执没有仇恨也没有战争更没有鲜血,有的只是幽静详和与沐浴着阳光的处处鸟语花香,那么这里便是天堂;而所谓地狱便就当然只能是与天堂构成两个极端的地方,战争也好仇恨也好鲜血杀戮都好,其实也都可以被理解为地狱的局面缩影——然而,这终究都只是没有到过地狱的人理所当然所意想出来的地狱情景,事实上,真正的地狱倒真没有这样的复杂喧嚣,那些本该属于地狱的鲜血和杀戮,也都完全不存在。
就像尼采眼前这真正存在于世间的地狱。
起初他跟着晦涩到让人心悸的异端裁决所头号巨头走向异端裁决所专署小院的路上,他觉得他推开门走进去应该看到群魔乱舞,一大群各种各样的异端在玩弄着鲜血与尸体的组合进行着另类异端舞会的画面,毕竟,这个院子里汇聚着的可都是大陆上最邪恶也最黑暗最变态的一群物种,能够出现怎样惊世骇俗的场景也都再正常不过。可真当他跟随披着黑袍的矮小老人走了进来,他便彻彻底底的意识到他所猜想的那种疯魔景象实在荒诞实在滑稽,因为此刻在他的眼前,非但没有所谓疯魔的情景,更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有的只是两排很有苏仑特风格的一间间小屋……以及这两排小屋间的一条路。
是的,是一条路,一条由青石铺垫大约百米的路。
然而,却就是这样的一条寻常小路,在尼采的眼中却仿佛就是无限的长,竟然也让他感觉兴许走完他这一生他都很有可能走不完这条小路……这种感觉很奇怪,神情间泛起狐疑的尼采凝视着这条路,很突兀的便忽然觉得如果像异端裁决所巨头所说那样,这里便就是真正地狱的话,那么这条路便只能是通往幽冥深渊的道路。
他紧紧抿唇。
看了眼身旁玩味而阴森微笑着的弥撒,他终于抬脚。
然后,他便踏入了这异端裁决所,也踏入了属于他的教廷生涯。
……
一脚踏出,尼采心中顿时便生出一股刻骨的阴森和寒冷。
在他身旁,那两列小屋的轮廓清晰出现在他的视线,也是直到这时,尼采才终于注意到这两排很有苏仑特风格的小屋门前,几乎每一间小屋门口都悬挂着白森森的东西,有的是头颅骨,有的是手臂骨,有的是脊椎骨,那些,也全部都是曾经属于某个人或者某种物种身体内最重要的部件……就那样悬挂在每一间房前,无风,不动,格外-阴戾。
“都是些战利品。所里有这个传统,每一组守夜者都习惯将他们最伟大最辉煌的战绩留下来挂在房前,你可以理解为炫耀,但也可以理解为……不洁的荣耀。如何,震惊吗,惶恐吗,颤栗吗?我还可以告诉你,其实你的头颅骨……哦不,兴许几个月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你的头颅变成洁白的头颅骨,反正不管怎样,如果不是那个意外,那么它就应该悬挂在我的门前,你要清楚,悬挂一枚斯图雅特第1顺位继承人的头颅,可绝对要比悬挂一头亲王级吸血鬼的头颅来的更让人自豪。”
苍老且难听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是他他一惯戏谑而刻薄的口吻。
尼采豁然转头,当然知道这位大陆上可以说是‘黑暗’精神之父所说的关于他头颅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事情,同时他也很清楚那个意外指的是哪个意外。他笑了笑,并不介意老鬼的肆无忌惮,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眯着眼睛道:“幸好,我的头颅并没有离我而去的打算。”
老鬼玩味打量着这个有趣的斯图雅特继承人。
干涸的笑出了声音,但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就在这院子的门前,就在这那两列悬挂着的森白骨骼前,他缓缓道:“其实根据所里的情况来说,这里不应该有任何的规矩,毕竟这里都是一些不讲规矩的人……不过不讲规矩的人如果凑在了一起还是没有任何规矩,那恐怕这唯一容得下你们这些异端的地方就再不可能存在于光明之下了,所以,这里的规矩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的。”
“我想听听看。”摸棱两可的话当然也表示出斯图雅特继承人摸棱两可的态度,规矩是人定的,守不守便当然也是人说了算的。
对于这个孩子的狂妄,老鬼先前在教皇厅的碰头小会中显然已经见识,他不奇怪,只是费解,因为他根据从前了解的斯图雅特继承人资料去分析,这个孩子并不是个张狂跋扈的贵族少爷式形象,相反,他做人十分的低调,鲜少有任何轻狂肆无忌惮的出格行径,那么到了耶路冷撒的他为何会产生这样直接的变化?是因为这些年来对教廷的怨气吗?老鬼感觉这种变化的原因应该会跟他会选择加入异端裁决所的原因分不开关系,但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会去主动知道,他只需要确定,他会知道答案,那便足够了。
“仇恨和杀欲是你们这些人的特殊嗜好,由于这个原因,所里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规矩便是,在耶路冷撒,如果有流血的事件发生,那只能是在这个院子里……换句话来说,属于你们这些守夜者的仇恨,要么在耶路冷撒以外解决,要么在院子里解决,在耶路冷撒是严禁杜绝这种事情发生的。这个规矩我希望你能够铭记于心。”
尼采有些意外。
他对这位掌握着教廷最黑暗的机构长达半辈子的巨头了解并不多,可几乎但凡对教廷有点了解的人都很清楚的知道,异端裁决所里的这位大人最为不掩饰的特点便是护短,极其的护短,基本上可以理解为只要踏入了异端裁决所的院子,那么这个人行走于大陆就必然是绝对安全的,再如何晦涩可怕的异端也都断然不可能迎接光明的制裁……可他倒真没想到,这所谓的护短之下竟还会有着这样的规矩,居然允许守夜者间的相互仇杀,自相残杀?
这可真是一个矛盾的规矩啊,几乎可以媲美教廷和属于教廷的异端裁决所这两者之间的矛盾程度了。
尼采笑了笑,没任何表示:“还有呢?”
“剩下的规矩……我们慢慢来。”不等尼采表现出他的愕然,老鬼森然微笑:“眼下,我建议你还是先彻底的执行一次这最重要的规矩吧。”
他说完。
尼采下意识的再次意外,完全不懂这老鬼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
就在站在院子门口的尼采和异端裁决所这位有趣的巨头说话时,院子里左侧第5间小屋的房门不知何时悄然打开,没有发出半分声响,尼采便也根本没有注意到……紧接着,一直到一个穿着白袍的男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尼采身前大约7步处,尼采这才终于意识到有人靠近了他,他豁然转身,断然不知道男人是谁,又为何会这时突兀出现的他顿时困惑,因为他可以不认识这个人,但他确实不可以注意不到这个男人所表现出来的绝对敌意。
尼采有些纳闷。
理想中疯魔的欢迎舞会没有上演也就罢了,可问题是怎么就会陡然出现这样一个赤-裸裸,毫不掩饰他想割断他头颅意图的敌人?再者,这个敌人又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记得在异端裁决所里还有敌人的尼采看着白袍男人,也看着身旁黑袍老人,他琢磨着,这个莫名其妙的敌人出现的如此巧合是不是弥撒从某种角度来说给他带来的考验?
显然。
他猜错了,并且错的极其离谱。
白袍男人出现在那条古怪的小路上后先是向弥撒行礼,很标准但却就是让人很别扭的一个教廷十字手势,然后他没等弥撒有任何表示,便径自转身看向了尼采,狰狞微笑,鲜艳的红唇和他洁白的牙齿构成对比,道:“守夜者曾经的4组队长……你可能不认识,但我已经死了的搭档,你应该不会陌生。”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嘴唇却依旧在动,是两个音节的词汇。
当然看的极为清楚的尼采陡然眯眼。
“撒旦。”
他成人礼那一夜疯狂中所出现的教廷异端裁决所的守夜者,便也是被他当时埋伏着他的皇室魔法协会的魔法师们活活烧死的那个人,这点尼采当然记得,所以几乎不用费力去想,尼采就很轻易的便想他的父亲跟他提过那一夜出现在斯图雅特伯爵府后院的3名守夜者,他隐约记得其中领头的一个人应该叫做修罗,便就应该是眼前的白袍男人。
仇恨有了。
地点有了。
那么根据这所里的规定,接下来的事情便再顺理成章不过。
这当然是让尼采有些头疼,倒真没想到他刚来到异端裁决所的第一天便碰上这样的规矩这样的敌人,要不是这仇恨真的存在,他就很可能真的认定这一切必然是老鬼的安排了,只是不管怎样,不管是人为的刻意安排,还是修罗根本便一直是在等着他,对于这时的情况来说显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面对。
他面无表情,平静道:“我第一天来,不想沾染鲜血。”
“那可实在是太不凑巧了。”
修罗缓缓踏前一步:“死了搭档再没有去寻找新搭档的我一直都是在等着这一天……几个月了,我都等不及了呢。”
尼采皱眉。
不是因为修罗的坚决敌意,只是因为伴随着修罗的话,在他身后不知何时便已经出现2名白袍守夜者……一组守夜者6个人,那一夜尼采杀了3个,此刻这3人显然便是剩下的,所以这就意味着,他刚到异端裁决所第一天便遇上的寻仇战已经再不可避免,尤其是当他看到修罗身后的一人将大剑交到修罗手中的时候,他就不得不准备迎敌了。
老鬼笑的愈发玩味,阴沉,悄然站开几步,让出战场。
真期待斯图雅特家族异端继承人在异端裁决所里第一天也是第一场杀戮的惊艳表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