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坦帝都。
就在亚历山大的斑鸠骑士团和阿尔弗雷德的玫瑰骑士团相继调离帝都的第5天,斯图雅特的千日骑士团也终于在康斯坦丁与‘帝国铁匠’等家族的骑士们都回到原驻地后也离开了帝都,于是,等到托恩少爷可以下床活动马克少爷也基本痊愈,便连阿尔弗雷德的大门都被彻底修复,那一日斯图雅特伯爵悍然而在帝都所制造的白色恐怖便也仿佛再没有了让这帝都人心惶惶的氛围,笼罩帝都的阴影似乎也正在逐渐淡去……然而,这却只能是似乎,因为正如尼采所言,骄傲而固执的贵族们根本不可能容忍他们的荣耀被白白践踏,他们无论如何也都会轻易放弃这事关家族荣耀的仇恨,所以现如今貌似平静无浪的帝都其实用山雨欲来风满楼来形容便实在是再贴切不过。
这一点,能够最直接清晰感受到的必然是斯图雅特伯爵大人。
此刻的他便就目光深沉而看着放在他面前书桌上的一封信笺,不过这封信笺确切的说倒也可以被称之为邀请函,没错,就是一封来自帝国贵族们联名的邀请函,而实际上也就是这封邀请函便轻而易举的诠释了目前帝都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大氛围……他看着这封迟来的邀请函,不知为何突然便感觉有些滑稽,因为其实这封邀请函对于他对于整个斯图雅特家族来说实在是来的太晚了,这一切理论上也应当起码在10年前便就到来,但他却实在没想到它居然晚来了10年,并且若非他的继承人强悍而霸道的打破了帝国的平衡,那这封邀请函或许还会再等上10年才会出现在他的书桌案头。
10年啊。
伯爵轻松写意的抚了抚他鼻下优雅的大胡子,忽然微笑了起来。
而这微笑却直接便让他坐在他书桌对面的皇室近卫团团长加百列全然紧张了起来,他看着斯图雅特,由于早年坚定不移的追随斯图雅特平过几场叛乱也跟着去过玛雅杀过人,加百列便当然很清楚斯图雅特的微笑在这个时候究竟意味着什么,因此,心中骤然一沉的他几乎在斯图雅特微笑绽放的同时,便紧张而脱口道:“你不能赶赴这场晚宴!”
“为什么不呢?”伯爵似乎毫不意外他这位如今牢牢控制着帝国宫廷咽喉的老战友会有这样紧张的反映,他抬头,笑道:“你要知道,没理由的拒绝一场隆重邀请可实在不是一个绅士所应该做的事情。”
他越平静,加百列便越紧张……越愤怒。
一时间,加百列没再说话,让这伯爵书房格外静谧之时,等到加百列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便格外的张扬格外的激动:“你明知道这场晚宴根本就是个阴谋!你明知道在眼下局势彻底失去平衡的情况下,他们邀请你肯定不是想让你跳个舞喝个酒跟他们叙叙旧这么简单!”
“失去平衡?这倒是个有意思的说法,不过加百列,难道你真的认为帝国的平衡是最近才失去的?真的只是因为我的继承人而失去的?”说到这儿,伯爵不屑的笑了笑,又道:“哪有这么简单……事实上早在50年前那场战争中康斯坦丁那些人爬起来,而艾德默哈又低迷了下去,亚历山大也不甘寂寞的时候就已经再没有了这所谓的平衡,他们30年前不敢对斯图雅特发出这封邀请函,只是因为没有借口罢了。”
30年前,指的便是玛雅与康坦最后一次战争结束之时。
这肯定能够让加百列想起许多事情,也更能够明白斯图雅特的意思根本便是说,这场晚宴早已注定,斯图雅特根本避免不了,他也没想避免而是一直在等待……于是,加百列终于只能苦笑,却反常的带着凄凉味道,他低沉道:“这么说你是非去不可?即便你明知道这本就是场你继承人口中的鸿门宴,即便你明知道他们根本就是……要杀死你,不惜一切,甚至是集中他们家族所有的力量杀死你,你也都非去不可?”
伯爵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沉默了下来,平静的看着他。然后,当伯爵又将他的视线放在了他书桌旁所悬挂着的那支青色窄剑上,他便突兀叹息,眼中深邃,道:“我希望那一天你不要去,我的老战友。”
“你知道这不可能。”
加百列惨笑低头,似乎是在掩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
伯爵依旧没有看向他,仅仅是将视线重新放回他的书桌后,他突然便拿起了那封邀请函,接着,他将邀请函紧紧的攥在手中,轻笑,不屑而坚定的喃喃道:“既然他们想战,我何惧之?”
手掌松开,早已粉碎的邀请函落在地面,纷纷扬扬。
……
“我断定斯图雅特必然会出现在那一场丰盛的晚宴中。”
就在斯图雅特伯爵和皇室近卫团团长加百列进行着短暂言谈时,康斯坦丁候爵的书房中也有着他的客人,并且他的这位客人还是放眼整个帝国最具权势的女人,所以康斯坦丁望着他书桌对面的女人时便格外谨慎,只是谨慎有的时候终究不意味着敬畏,尤其是当女人披上权势的外衣只能给男人带来一种类似禁忌征服欲时,他的这份谨慎就更复杂了。
艾德默哈候爵夫人。
这位冷傲逼人且美艳绝伦的女人显然是察觉得到康斯坦丁这个不折不扣的暴发户在努力试图掩饰的欲望,这自然让她感觉极其恶心,毕竟不提康斯坦丁胯小的小鸟本身就无法满足她,就说最近这几十年来才崛起的康斯坦丁家族在她的眼中只能是一条狗,一条给他骨头他便会跟着他们的狗,那她当然就只能恶心……不过,考虑到目前这条狗也还有着特定的作用,艾德默哈侯爵夫人倒也不会表现出她的恶心,她只是一如既往冷漠而淡然道:“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康斯坦丁候爵换了个坐姿,似乎是因为硕大的肚子让他坐在木椅上感觉极不舒服,似乎也是因为胯下蠢蠢欲动的小鸟实在憋屈,然后他才扬唇道:“凭什么?很简单,因为眼下的腐朽而老迈的帝国也就只剩下一个斯图雅特了,老狐狸罗斯切尔德昏聩而保守,掉进了金币堆里的阿尔弗雷德懦弱而固执,都只在乎各自家族利益的他们基本上已经死了,那帝国活的便就只剩下了一个斯图雅特,这种时候,他不站出来又能怎么办?毕竟,谁让他是这该死的帝都守护神呢?”
说到这儿,他停了停没再说下去,眼神却悄然在艾德默哈夫人的身上游离不定……这肯定能够让艾德默哈夫人察觉到那几分他龌龊而正常的心思,于是,她便也悄然换了个坐姿,只是不经意的让她洁白而柔滑的脚腕露在了冗长而庄重的贵妇裙外。
狗,总是要给他看到骨头的。
因此这便很轻易的便刺激了康斯坦丁的情绪,再次开口的他便连声音也大了不少阳刚了不少:“我们的皇帝陛下最近这些年太愚昧了,他以为他所谓的一公二侯三伯爵真的可以保住他的康帝国万世不衰,可他就没想想,我们这些人怎么办?总是让所谓的一公二侯三伯爵骑在头上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吗?即便……即便50年前那场大战中,我们的家族都立下了诺大的功劳,可他却依旧让他手中的一公二侯三伯爵维持着帝国的平衡与运转,这可能吗?公平吗?尤其是他对斯图雅特的信任更是让阿尔弗雷德都感到了不满,那他便只能是为帝国自掘坟墓了!”
“所幸,波旁很快就不是我们的皇帝陛下了。”
艾德默哈夫人平静而接了这一句,随后看着康斯坦丁一脸愚蠢的狂热,她简单道:“我这次过来就是要告诉你,该做的准备必须得尽快做好,要知道既然邀请函已经送出去,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再不可避免。”说着,她顿了顿,轻描淡写又问:“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确实很好奇阿尔弗雷德那些人为何会成功的被你煽动,最终选择发出这封邀请函?”
“噢,这很简单。”康斯坦丁随意的笑了笑,抚着他的大肚腩,仿佛是得意于他的智慧,他眯着眼睛笑道:“嫉妒罢了。”
七罪宗之一,嫉妒。
自然指的是阿尔弗雷德那些人对斯图雅特牢牢控制着帝国军权的嫉妒,自然指的是阿尔弗雷德那些人对斯图雅特所获取的皇帝陛下无上的,近乎不公平的信任而嫉妒……要知道,即便斯图雅特悍然而缔造了那一日的白色恐怖,也伤害到了他们这些骄傲且尊贵的大贵族们,可皇帝陛下却始终没有给出任何处置意见,半点都没有。
“很好。”
艾德默哈夫人随即起身,依旧淡然如坐云端的冷艳神情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她迎着康斯坦丁再不掩饰的错愕与失望,强忍着已经快要忍不下去的恶心,微微蹙眉道:“将该送往南方的东西都送过去之后,接下来就等那个信号吧,只要奇古拉那边那位斯图雅特的继承人一旦发起了战争,一切也就都结束了。”
“是不朽,还是凋零,我们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