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隆阿听了双福的话,苦笑了一下:“目前还没到这一步。我们十一个旗队,还是完整的,还有五万多绿营团练。如果集中兵力,你我协同,南北夹击,聚歼匪共与黄河南岸,这是上策。其次,那就全军过河,固守华北,尚不失为中策。”说罢长叹一声,“但撤退也不好说。万一撤退不利落,被匪共咬住,在野战中被匪共消灭,反不如取下策坚守徐州,可以钳制匪共北上,争取时机。”
双福一听吓了一跳,立刻颤抖起来说:“这上策又是你那一套‘钓鱼’战法,让我们两个在黄河岸边当鱼食?吕贤基已经当过一次‘鱼食’了。”他摇摇头说“你想钓的鱼胃口可是太大了!”
多隆阿说:“你是一员福将。福兴也是一员副将,不能拿吕贤基比。”
双福听到“福将”二字,特别感到舒坦,咧开嘴乐了“借你吉言,见了中堂再说吧。”
多隆阿说:“说得对,你和我的命都摄在肃中堂手里,必须由肃中堂本着他的意思来安排我们的命运,见了肃中堂再说吧!”
双福一听,嘴巴动了几下不再出声,浑身又颤动起来。两个人来到官邸会议。
里面坐满了旗队长。人们把眼睛转向刚刚进来的人,但是神情是冷摸的。
多隆阿却心头一紧,脸上立刻蒙上了一层阴影。双福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多隆阿默默地挨着双福坐下,不想再去人前伸出挺长的胳膊握那白哲的肥胖细腻的手,以表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深孚众望的了不起的人物。这一刻他的心像是停止了跳动,周身的血液都在心里冻结成了冰块。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此时此地只有双福暗暗地拉了他一把。
赞襄军务霍特报告作战计划,他指着地图说“我军仍旧以聚歼匪共在淮北的三个军为目的。徐州方面以主力向东进攻,南线,多隆阿、伊兴额、西凌阿、锡龄额四个旗队向双沟集进攻。东面孙武安、增庆旗队向西进攻,一举击破匪共。”
这时,多隆阿站起来:“报告,我听到传言说,匪共有蒸汽船夺了镇江,那就有可能入运河呀。”
霍特眉头紧皱,使得他的脸都变了相,就像多隆阿在割他身上的肉似的。他不满地说:“不要毫无根据的猜测,我们有十一个旗队,击败两万疲惫的匪共是完全可行的。”
肃顺见霍特这么说,就督促多隆阿:“已经十一个旗队了了,还束手无策吗?”他摇摇头,“新的神机军,没有,绿营会跟上的。你先回去部署进攻。”
多隆阿立正,转身,双福算徐州方面的,这次没和多隆阿一起出去,两个人一句话没说,多隆阿腾腾腾就走出去了。
霍特继续布置徐州方向各旗队的任务。会后,龙德施泰德偷偷问:“共和党人的蒸汽船通过镇江的事情,应该是真实的。”
“我当然知道是真实的。但又怎么样呢?不赶在对方支援到达之前,消灭当面的残军,还要打击己方的士气吗?”
“原来是这样。”
“这是曼斯坦因家的绝技,战前不承认对方有预备队,战后也继续不承认。虽然无助于改善战场态势,但不会损害自己的形象。”
苍茫大地显不出战争的迹象,只有很小的局部地区,地上闪出白色的烟团和火光,告诉人们这里有战争。但仔细看去,平展的褐色土地上,匪共大部队正在调动,有的往南,有的往北,有的往西,有的往东,以双沟集为中心调动着。
都护府,季退思、乐楚名两位将军,水上总管易水,俯身在地图上。地图上标明以双沟集为攻击目标的三支蓝色箭头,越来越近的逼上来。
“雄武、壮武、熙武三个军整体损失超过两成,三个军十八个步兵营,现在大概还剩七千步兵能作战,只相当于十个营。而且非常的疲惫,至少休整三天。”
季退思说:“扬武军接防双沟集,振武军接掌岚山集,防御暂时没有问题,神机军在南胡庄-杨庄方向猛攻了两天,阵地一度被突破,在村子里拚了刺刀。我们发动反击,现在阵地已经恢复。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只有一个营在防守。”
“但河马营损失惨重,只剩下一百多人。”
“这样的主力营一定要保存好,我建议河马营和伤兵一起乘船回去休整。”
易水说:“好的,我炮击徐州以后,立即安排一半的战舰护送伤兵返回。”
“钧座对下一步战略,有什么指示?”
“明武、宣武两个军,还有骑兵教导军会从陆路过来,等他们到了,就进行决战。但僧格林沁的骑兵不断在淮上骚扰,援军的抵达时间不好确定。”
“那我们还是只有靠自己,立足于胡一刀和陈万里的两个军,先消灭一部分敌人。”
天黑了。
部队从南胡庄撤出来,通过大石桥向北开去。林深河和河马站在村口等候着队伍。
河马身边带着七个战士,他们都带了伤,缠着绷带神采奕奕,没有一点疲劳的样子。黑影正在指挥另一个营撤出南胡庄。
大地一片漆黑,只有远处有小小的惨白的光,以及白光下照出的小人小马,看出部队北撤的样子。反衬着漆黑得什么也不见了的大地。
林深河关切地对河马说:“都护府建议你整个营都撤到后方休整补充。”
河马说:“不撤。”
“他们呢?”林深河挨个的看着带伤的战士。
战士答道:“我们都商量好了,不撤。”
林深河犹豫了一下:“我的意见也是不撤,你们好好休整三天,我把你们做预备队用。”
经过都护府的调整,战斗比较艰苦的雄武、壮武、熙武三个军暂时合并成是个步兵营,统一由雄武军军部指挥,作为机动兵力。而伤员将乘船返回武汉,熙武、壮武两军将以这些伤员为骨干重新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