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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1(二)东南壁垒如腐椽

3月5日(一)金门

凌晨,海天之间撕开一束金色的光芒,接着,海水由金变红,云层也慢慢燃烧起来,一轮红日从海中喷薄而出,照耀着厦门海疆。

就在金门外海,如同蚁群般停泊着一排一排的大帆船,一些小火轮穿梭其间,将一些将领送到旗舰皋华丽号上,听取最后的战斗部署。

“先生们,我们的前方,就是金门岛,而在他大约3海里以西,就是厦门岛。”舱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海图,标明了大小金门、厦门等岛屿的大致状况。

“金门岛上大约有200门大炮,都是老式的土台炮,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我们还是要先行把他们打垮。下面,部署各个分舰队的任务。”

远东派遣舰队司令下辖29艘风帆战舰,共分成三个分舰队。

第一分舰队,旗舰皋华丽号,这也是全舰队总旗舰,载炮74门。

下辖:复仇号(载炮50门),赛利亚号(44门舰炮),坎布雷号(36门舰炮),北极星号(26门舰炮),戴窦号(20门舰炮),克里欧号(16门舰炮),流浪者号(16门舰炮),黑獾号(16门舰炮),巨蛇号(16门舰炮),全分舰队一共载炮314门。

第二分舰队:旗舰伯兰汉号(载炮74门)

下辖:布朗地号(44门舰炮),嘟噜义号(44门舰炮),鳄鱼号(28门舰炮),女神号(26门舰炮),巡洋号(18门舰炮),摩的士底号(载炮18门),格伦拜恩号(载炮18门),阿尔吉林号(载炮10门),保皇党人号(10门舰炮)。全分舰队载炮290门。

第三分舰队:旗舰威力士里号(载炮74门)

下辖:迈尔威力号(载炮74门),安杜明号(载炮44门),加略普号(28门舰炮),先锋号(26门舰炮),裴丽康号(18门舰炮),哈里昆号(18门舰炮),吉尔的斯号(16门舰炮),冒险者号(16门舰炮),全分舰队载炮314门。

另有火轮分舰队,有十四艘火轮船,每艘轮船都载炮十几门。

“进攻大金门岛的任务,由第三分舰队担负,第二分舰队随时准备增援,并保护登陆船只,而负责登陆的部队是……”璞鼎查的目光在一众陆军上校身上搜寻着。

咵!皮靴蹬在甲板上的声音,斯科尔斯上校上前一步:“阁下,请把这个任务交给皇家步兵第二十六团吧。我们要洗雪耻辱。”

“不,请交给爱尔兰第18团吧。”说话的是基恩上校。

“很好,士气高昂,不用争,第26团负责在金门岛登陆,18团负责登陆厦门岛。”

“是!阁下。”两位上校响亮的齐声回答。

早上8点30分左右,海上狂风大作,第三分舰队起锚升帆,直奔金门岛而来。

金门炮台上望见英军动了,于是吹号鸣鼓,全军振作,清兵们纷纷奔赴炮位。

所谓金门炮台,主要为了掩护厦门而设,故而大金门岛炮位都设在南北两翼,以待敌军直奔厦门的时候,从旁骚扰。小金门岛的炮位则是面向西北方向,希望在敌军攻打厦门的时候从后方袭击。

英军的第三分舰队却是直奔金门而来,在大金门岛的东北方泊住,也就是在大金门岛南面炮台的侧面。

11艘战舰,呈一个弧线展开,距离大金门岛北炮台最东边的一门炮200码到400码不等,由旗舰伯兰汉号打出了第一发炮弹。此后,三百一十四门舰炮,大部分是三十二磅炮,一部分是十八磅炮,还有伯兰汉号上十六门五十四磅炮,一起轰响起来。

开花弹雨点般落到大金门岛北炮台上。而炮台上只有最东边的几门炮可以稍微转换角度,望着英国舰队的方向开了几炮,随后就被打哑了。其他的大炮根本就没有合适的角度开炮。

飞弹如雨,最开始北炮台上还可以看见人影晃动,稍后就什么动静也没有了,不一会,炮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将英军的火炮声也盖过了,震得军舰上的英军两耳发麻。嗡嗡作响,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炮击大约二十分钟,大金门岛北炮台已经被摧毁,第三分舰队驶入金门水道,准备从背面攻击一番小金门岛炮台。

在大小金门水道间,有福建水师金门协战船十八艘,台湾协战船四十九艘,每艘船载炮数门,共有大炮221门。这些战船,本来有掩护炮台侧翼的任务,可就在刚才英军炮击之时,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居然呆在港内一动不动。

直到第三分舰队突入金门水道,这些清军水师战船才如梦初醒,纷纷起锚迎敌。

就在清军的师船起锚的时候,英军第三分舰队已经展开了战列线,将金门水道拦腰截断。

台湾协在协台坐船的带领下冲向英舰,招来劈头盖脸的一阵开花弹。六船倾覆,十余船着火。

其他的船只见势不妙,梭巡不敢进,船上有兵丁往后望:“金门协怎么还没有上来?”

却见金门协大小船只,纷纷向北逃去。

台湾协剩下的船只,不待协台发号施令,也纷纷掉转船头,升起风帆,就着西北风,逃出了金门水道,然后转帆行桨,逃往厦门。

清军船小,在金门水道这狭窄的区域内,倒也灵活。等英国海军解散战列线,清军的师船已经跑远了。

远东第三分舰队毫不耽搁,在金门水道中向着小金门岛炮台打了几炮,发现距离太远,炮击效果实在不好,便顺着风驶出金门水道,来到小金门岛的南面,依着先前的办法,从侧面开始轰击。

就在第三分舰队在金门水道内炮击清军师船的时候,斯科尔斯上校已经带着皇家步兵第二十六团登陆了,直接包抄大金门岛南炮台的背面。

让斯科尔斯上校感到惊讶的是,步兵们试着放了几下排枪,端着刺刀往前冲,炮台守军却一哄而散,跑得慢的蹲在地上,投降了。有意思的是,虽然双方语言不通,清兵们没有高举双手,也没有打出白旗,但英军们却清楚明白的了解到,对方投降了。

截止斯科尔斯收缴地面上乱扔的武器完毕,该团的炮兵连尚未展开。

这时,远远的,厦门的福建水师援兵出现了。

3月5日(二)福宁镇

就在英军第三分舰队刚刚开始进攻大金门岛北炮台的时候,厦门岛南炮台上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颜伯焘叫来福建水师提督窦振彪:“窦军门,英夷果然如你所料,直攻金门炮台,你那以金门为砧板,以两百艘师船为菜刀的计策,正可实行。”

“卑职也是这么想的,请制台大人放心,请在这厦门炮台上,坐观小子们破敌。”

就在清兵的师船纷纷起锚的时候,英军第三分舰队已经打垮了大金门岛北炮台,正在冲进金门水道。

窦振彪登上自己的师船,带着自己的标营一共三十五艘大型师船,率先出发,战鼓上咚咚咚响起,催促后续的部队跟上。

紧跟在后面的是海坛协十八艘师船,闽安协十四艘师船,福宁镇二十一艘师船,南澳镇十艘大船,铜山营十一艘快攻船。

福建水师可谓倾巢而出,只留下澎湖协四十七艘护口船在厦门水道内看家。

就在福建水师浩浩汤汤驶出厦门水道,直奔金门的时候,英海军第三分舰队已经基本歼灭了金门协,驱散了台湾协,驶出金门水道,从南面开始轰击小金门炮台。同时英陆军第二十六团正在冲击大金门岛南炮台。

英军的珍珠号火轮船作为哨舰,观察到福建水师主力正在慢吞吞的向着小金门岛驶来,便掉头向旗舰汇报。

英海军第二分舰队接到旗舰的命令,便从金门岛的东南方向起锚,前往迎击福建水师。

3月5日上午接近11点的时候,福建水师遇到了在小金门岛西面久候多时的英军第二分舰队。

清军的阵型,是所谓的“大小梅花阵”,速度最快的铜山营十一艘快攻船趋前,作为前锋。

后面的福建水师师船大队呈五点梅花布置:即水师提标三十五艘大型师船居正中,海坛协十八艘船在左,闽安协十四艘船在右,福宁镇二十一艘师船在前,紧跟在铜山营的快船后面,而南澳镇的十艘大船在最后压阵。这就是五点大梅花。

而在阵中的提标又分成前后左中右五营,再排出个梅花阵,这是小梅花。

这“大小梅花阵”还是中国古典的战法,大体上阵中套阵,环环相扣,大小配合,敌军一旦入阵,便会四面八方都有炮石打来,陷入重重包围。

福建水师这一路驶来,倒也称得上军容整肃,堪称堂堂正正之师。

“前古典时代!”英海军第一分舰队已经到了小金门岛北侧观战,“如果他们装上冲角,船再大一些的话,倒是和西班牙无敌舰队一样华丽。”璞鼎查也是海军少将,对海军的战史颇为熟悉。

“这船也太小了,”同样在期间皋华丽号上的海军司令巴加说:“阵型这么紧密,真是排炮的好目标。”

第二分舰队的司令官和他想得一样,看着清兵的师船慢吞吞的来了,便有条不紊的拉出一条战列线,下锚,稳定船体,准备射击。

伯兰汉号在最北面,后面是布朗地号,嘟噜义号,鳄鱼号等,一直到最末尾的保皇党人号。

伯兰汉号上有炮七十四门,其中十六门五十四磅炮,这时,清兵的师船已经进入了它的攻击范围,但它隐忍着,等待着,让对手落入陷井。

福建水师最前面的是十一艘快船,这些船体积较小,头型较尖,借着西北风,溜溜的向英海军第三分舰队冲了过来。

稍后的是福宁镇二十一艘师船,排成个大致的雁行阵,左翼由福宁镇总兵曹寿亲领,右翼则是由他的亲信参将汪百孙率领。

提督窦振彪带着水师提标和其他三镇跟在后面。

“镇台,今日要让窦军门一干人等,看看我福宁镇的手段。”曹寿身边,一个年轻人大声说道。

曹寿大约五十多岁,目光炯炯,但总有一股闪烁之意:“石头仔,切莫轻敌,还记得这一阵子我和你说的话吗?”

“是!”那青年是曹寿的义子,叫熊石头,靠着总兵的提拔,二十多岁已是都司了。

……

去年夏季,还是邓梃桢督闽的时候,英军舰船窜犯过一次厦门,此后,曹寿、汪百孙就把熊石头叫道了僻静的书房里,和他交代福宁镇这一支的传承。

还是在前明天启皇帝的时候,辽东东江镇下的水师一部,移阵福建,以剿灭刘香七、郑芝龙等海寇,这就是福宁镇的来历。当时东江镇总兵毛文龙感觉时局艰苦,便将自己的一个侄子送来福宁镇,以传下一脉香火。

后来,闯军大兴,崇祯皇帝上吊,福宁镇就成了南明小朝廷麾下的一支武力,由于常年追缴海寇,和后来被南明视为长城的郑成功部甚为不和,在郑成功放弃厦门迁台后,福宁镇却留在了大陆,被后来的靖南王耿继茂收编。

在清初时,这福宁镇的诸将还希望寻觅时机,恢复大明,三藩之乱的时候还掺和过一阵,后来见事不可为,又向清廷降顺。此后人心思定,福宁镇中反清的思潮也就慢慢消散,只是在诸将的一些后人中留了个故国衣冠的影子,一代一代的传下来。

去年英军来袭,曹寿是知兵的人,便隐隐感觉大变将起。但他生在清朝,长在清朝,心里对前明可没什么念想。不过是看看有无机会“驱除鞑虏,恢复故国衣冠”罢了。

当天曹寿讲到这里,那熊石头很聪明,便道:“义父,你要借机兴兵,借英夷的手反清复明?”

“胡说,那些英吉利生番,一看就是食人不眨眼的,比满清还要歹毒十倍。”

“那义父对孩儿今天说这番话,是什么用意呢?”

“大敌当前,自当奋勇杀敌,那英夷炮火犀利,为父只怕会没于阵中。今日唤你进来,和你讲清楚福宁镇这段传承,你便存个心眼,他日义父和你鲍叔父都不在了,你便好自己拿主意。”

“孩儿记得了。”

……

在厦门外海之上,福宁镇的师船已经离英军的战列线越来越近了,大概不到半里地。

这时,就听见海面上传来一阵军乐声。

3月5日(三)对阵

那是曹寿、熊石头等人从未听过的乐器演奏出来的,音乐庄严低沉,又带着一丝激昂。是英夷在演奏。

就在皋华丽号的舰桥上,军乐队正在演奏《特拉法尔加纪念曲》,米字旗在桅杆上高高飘扬。一队海军陆战队员对着国旗行持枪礼。

“真是让人心潮澎湃!”璞鼎查说。

“是啊,自从特拉法尔加以来,我们就没正正经经打过一场海战。在北美海岸捉迷藏?在地中海吓唬土耳其人?前段时间在广东和炮台硬拼?现在好了,舰队与舰队,正规的决战,决战。”

第三分舰队正在扫荡小金门炮台的残敌,第二分舰队面对着福建水师,严阵以待。

“给他们打旗语:恪尽职守!”巴加海军少将兴致勃勃。

“太小题大做了。”璞鼎查微笑着想,“人人都想模仿纳尔逊啊。”

突然,海的对面,开始传来一片鼓声。

福宁镇的师船上,战鼓响了,催促着前面铜山营的十一艘快船。

在每艘快船上,也有一面大鼓,应和着后面福宁镇的鼓声响了起来,连成一片。

借着鼓声的威势,铜山营十一艘快船乘着西北上风的优势,箭一般冲了过来。

英海军第三分舰队开火了,伯兰汉号打出了第一轮连射射,三层甲板,六十六个炮窗,加上首尾的八个炮位,一共七十四出火光,从前闪到后,又从后闪到前,如同一挂干燥的鞭炮,七十四枚开花弹,迎着铜山营就打了过去。

借着,其他的英军军舰也开火了。

如同一排火墙,结实的拍在铜山营头上。两百九十发炮弹,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命中率,第二分舰队每轮射一次,也有三枚炮弹命中。

而清军的小船是承受不起哪怕两枚开花弹的。在铜山营自己的火炮够得着英军之前,英军已经打了三轮炮弹,六船被击毁,两船起火。

幸好营游击的座船没有被击中,他带着剩下的三艘船,继续往前冲,不久葬身火海,至此一炮未发。

铜山营剩下的两艘船掉头逃跑。

“来呀,与我发炮,把他们赶回去。”福宁镇总兵曹寿大喝。

师船上零零散散的打了几炮。那两艘快船会意,往福宁镇靠拢过来,轻捷的掉头。

这时候,整个福建水师的“大小梅花阵”看起来就像一个圆盘。

“圆阵有他的优点,也有他的缺点。”璞鼎查像个旅游的闲人,随意的点评着。

“是啊,力量均匀,结阵严密。”

“我记得是这么评价的,但这是优点还是缺点?”

“都是。”

以福宁镇为派头的福建水师大阵向着英海军第二分舰队靠拢了。第二分舰队不慌不忙,对着头里的福宁镇雁行阵开火了。

开花弹、链弹,一阵暴风卷过福宁镇师船的前列,二十一艘师船,几乎每船都有中弹,幸好损伤都不大。

“小的们,整备发炮。”熊石头大声疾呼。

福宁镇在刚刚将英军的舰只纳入射程,就开炮了。面对对方的炮弹雨,干挨打谁也耐不住啊。

老式大炮,命中率基本靠蒙,又处在射程极限上——全部脱靶。

福宁镇还在勇敢的前进。

这时候,第三分舰队已经完全清扫了小金门岛。也到了小金门岛北侧。和第一分舰队距离很近。

“命令第三分舰队逆风西行,从敌阵侧翼略过,然后或尾随攻击,或穿插,视战况自行决定。”璞鼎查下令道。

通讯手段不足,战场上又硝烟缭绕,旗舰对于离自己过远的军舰,便无法指挥。

第三分舰队以七十四门炮的迈尔威力号打头,同级的威力士里号紧随其后,然后是安杜明号,一艘接一艘,相距大约200码,直到最后的载炮十六门的冒险者号。

由于是逆风,第三分舰队的航速并不快,即使对于侧身而过的福建水师,其相对速度也足以实施两次漫射。

六百余发炮弹,直接打进福建水师阵中。英军舰船根本不管战果如何,直接向着西方驶去。

福建水师挨了这顿炮,直接损失倒不大,阵中却有不稳重的管带,试图脱离阵型。

福建水师的阵型本来就排得密,阵中有船乱了航迹,于是大队都被搅乱了。

提督窦振彪赶紧升起提督旗,整理队形。

前方的英军第二分舰队还在轮射,炮弹不停的打到福宁镇的师船上,已经有几艘船起了火。

福宁镇又打了一轮炮,这次似乎有些准头了。

“小的们快上啊,我们就打中英夷了。”熊石头喝道,“击鼓,击鼓。”

福宁镇的师船雁行阵顺着风一马当先向着第二分舰队杀来。

这时候,第二分舰队起锚了。以旗舰伯兰汉号打头,向北运动,然后转向西面,绕着福建水师的梅花阵转了个弯。

这一下,对福建水师可麻烦了。各舰集体转向,保持圆阵不变,是最好的应对方法。但集体转向是一项复杂的操作。

左翼的海坛协十八艘船变成前队,而前锋的福宁镇的雁行阵则要变成一字长蛇阵在梅花阵的右翼。提标也要集体左转,面向北方。

但是,清兵缺乏实际的指挥通讯能力,也没有罗经点等术语来发布统一的命令,加上提标中阵处于调整阵型的混乱中。

结果,训练有素的福宁镇集体左转,转向正北,但中心的提标还不知道英军的第二分舰队已经移动了。提标没有转向,直接向着福宁镇的长蛇冲了过来。

曹寿忙令人挂起号旗,指明左转。提标会意,但他是前后左中右五营构成的一个小梅花,转向也是也是复杂,只好放慢了速度,从容调整。

然而,最后阵的南澳镇十艘大船不明就里,继续向东行驶,船只的惯性又大,等提标的后营挂出左转的号旗,已经来不及了,南澳镇的大船直直撞进提标的小梅花阵中来。

幸而速度不快,倒也让人手忙脚乱。

英军第二分舰队已经掉过头来,借着西北顺风,如同离弦之箭,直奔福建水师的梅花阵。

英军第三分舰队,正从福建水师的北面略过,排炮齐发。

就在这时,英军的第一分舰队,动了。

3月5日(四)围攻

英海军远东派遣舰队司令巴加少将亲自指挥第一分舰队,以旗舰皋华丽号打头,向着西南方向逆风航行。准备沿着清军梅花阵的东南方向切线擦过。

这时候,第三分舰队在福建水师的北面,用侧舷炮轰击着福建水师最北面的海坛协,这时候,海坛协还在慢慢调头。

第二分舰队顺着西北风,折返过来,在福建水师的西南面拉出战列线。

如果从空中看来,三支分舰队的航迹和延长线摆出了一个三角形,将福建水师包围在中间。

被围在中间的福建水师四面八方都遭到了炮击。九百一十八门舰炮毫不留情的向他们倾泻着炮火。

“义父,您到舱中去吧,这里有我。”熊石头为了压过巨大的炮击声和爆炸声,不得不大吼。

曹寿摆了摆手。

福宁镇在福建水师的全部师船中,转向是最快的,但现在已经跟不上英军的节奏,他们现在呈纵队面向北方,而北方的英海军第三分舰队正在向东缓驶,剩下最末尾的吉尔迪斯号,冒险者号,用他们的32门舰炮向福宁镇最前面的师船射击着。

福宁镇最北面的“福辛”师船着炮最多,已经开始下沉,船上的兵丁纷纷往海里跳下,向着厦门海岸游去,谁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游到。

铜山营剩下的两艘快船倒是见机得快,在救起了自己的一部分同僚后,又来救其他镇的清兵,可其中一艘船说巧不巧,正中了几枚链弹,船身被打得粉碎,不说救人,自己的水手也都落了海去。

英海军的三个分舰队并非静止不动,而是第一分舰队向西南缓行,第二分舰队向东南疾驰,第三分舰队向着正西方逆风而行。

速度和方向不一样,第二分舰队从福建水师的西南侧后掠过,到达东南角之后,距离稍远,便转舵掉头,试图和正在由东面向西南行驶的第一分舰队结成一个大的纵队。

福建水师此时,遭受着第一分舰队和第三分舰队的两面夹击,阵型排得又密,此时阵中也有不少船只受创。已经已经有十几艘师船起火了。

从英军奏乐开始计算,两舰队交战还不到半个时辰。

第三分舰队终于完全从福建水师的北面开了过去,第一分舰队正在福建水师的南面,向西行驶,这时海面上有一阵怪风,第一分舰队操炮不稳,便暂停了射击。

第二分舰队刚刚完成了掉头,还没有跟上来。

炮火稍缓,熊石头趁机跟曹寿说:“义父,英夷船快炮猛,结阵怕是跟不上他们了,不如散了阵型,各自为战,兴许还能捞着机会,混战一场。”

曹寿往窦振彪的座船方向看了看,提督旗还高悬着,虽然提标的阵型有些散乱,但还维持着大致的形状。

“提督还未下令,不可擅自散阵。”

“义父,我们结阵而战,不是英人对手,不如放手一搏。”

“擅自脱阵,军法不容。”

“可是……”熊石头的话还没有说完,英军的第二分舰队已经掉了头,由东向西缓行,又是侧舷排炮一顿乱打。

第一分舰队和第三分舰队已经掉过头来,顺着西北风,沿着福建水师的南北两面行驶,夹击之势顿成。

曹寿又往提督窦振彪的座船看了一眼,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不能再等了。”他想。

“儿郎们,擂起鼓来,挂起前行旗。”

本来在福宁镇右翼,现在在全镇的前锋的汪百孙,看到前进旗,便带了师船,将帆转斜了,一马当先,离开了福建水师的大阵,直直的向英军第三分舰队的前方拦了过来。

英军第三分舰队,由于是顺风,船快,在福宁镇有五艘师船超出大阵的时候,最前面的迈尔威力号,已经堪堪到了他们的侧面。

英军船大,三层甲板战舰一下子就照着师船碾了过来。

咔嚓!将正当面一艘师船撞为两截。

前面有四艘师船由汪百孙带领着,正在转向。

而后面的十六艘师船,则开始对着迈尔威力号开炮。

最前面的“福己船”对着迈尔威力号开了一炮,没有打中,因为畏惧迈尔威力号一下撞沉“福戊船”的威势,不敢继续前行,而是顺着迈尔威力号行驶的方向,向东拐弯,顺风行驶。

“福己船”是领头的船,它一东转,后面跟着的福庚、福辛等等都跟着拐弯。

英国海军第三分舰队帆大船快,一下子就追上了福己船,这时,福宁镇最前面的几艘师船和迈尔威力号,威力士里号,安杜明号等等平行,后面的还在转弯。

英海军第三舰队的前几艘战舰开始开火,三层炮窗全开,接近两百门大炮向着福己、福庚等三四艘师船猛轰。

不久,福字号的己、庚、壬、奎等四艘师船相继翻覆。

这时,曹寿的座船“福子”号也赶了上来,带着后面的几艘师船向着第三分舰队旗舰威力士里号猛轰。

当“福子”船和其他的师船向着“威力士里”号开炮时,第三分舰队向左行进,每船之间的间隔约为一“链”(约八分之一英里),成为一个不规则的斜线,因为福宁镇完成转弯所形成的弯曲,所以双方几乎是平行的。

在“福子”和“福丑”两艘师船开火后五到十分钟,威力士里号仍继续保持航向不变,接着“福寅”船又向它开了一炮。

威力士里号靠近并钻入福宁镇的战线,在“福丑”之后,“福寅”之前。当它的测舷面对“福丑”号的船头时,就从右舷向它连发十余炮,由于距离很近,打得很准,一下子就打沉了福丑船。接着他又对“福寅”发射右舷火炮,取得了类似的战果。

这时候,曹寿的座船“福子”号,已经被威力士里号切断了和福宁镇本队的联系。

福宁镇最后方的八艘师船,从福卯到福戌,被从威力士里号到冒险者号的英军第三分舰队半包围起来。而分舰队最前方的迈尔威力号追逐着福子船,脱离了主战场。

3月5日(五)乱斗

这时,汪百孙带着福甲,福乙,福丙和福丁四艘师船又转了回来,出现在第三分舰队的左侧(北面)。

英海军第三分舰队正在集中火力,向南面半包围圈内的福宁镇八艘师船轰击,北面的炮窗紧紧的关着。而为了稳定船体便于射击,英军都降了帆,行船极慢。

而汪百孙的四艘师船则是扯足了帆,就着西北风追了上来,大约在第三分舰队阵列的中段,将英舰先锋号纳入射程。

四艘师船上的四十二大炮开火了,实心的铁砣子向着先锋号飞去,大约有十多枚打中。

先锋号的硬木船体被打出了一些破口,船体上有些裂痕。

此后汪百孙等人又驶近“多略普”号的左后段,向它射击。

第三分舰队的两侧都是敌船,在理论上似乎处于很不利的态势,然而,第三分舰队不为所动,并没有分兵来对付左侧的汪百孙。而是加紧进攻右侧半包围圈内的八艘师船。

经过四十分钟的猛击之后,“福卯”船已变成了一个无法控制的空船壳,船员们都已跳水。船体燃烧着熊熊大火,不久就会倾覆或者爆炸。

“福辰”船早已被打成两截。

“福午”船到午时,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清兵们大多战死,开始下旗投降。第三分舰队似乎对缴获师船没有太大兴趣,不再搭理这艘船。

在“威力士里”号作战后八分钟时,“冒险者号”和“吉尔迪斯”号也从福宁镇船队的后面,切入了敌线,这样才得以形成半包围,也因此面对福宁镇和残缺不全的海坛协的夹击。过了不久,福建水师提标前营也加入进来。

这最末尾的两艘船一共载炮三十二门,这时候,他们把向东面的炮窗全都关上,把火炮移到西面,和福建水师提标前营对射。

福建水师提督窦振彪见有机可趁,便催促自己的中营也围上去,“将那两艘英夷的兵船打沉,人人赏银一两。”

冒险者号和吉尔迪斯号立即为几艘师船所包围。因为一发铁弹好巧不巧,打中了冒险者号的前船桅。冒险者号一时之间失去了平衡,连一炮都发射不出来。虽然如此,它却把军旗钉在后桅杆上,继续战斗。

为了救出这两艘陷入重围的军舰,裴丽康号和哈里昆号也解散了队列,转向插入福宁镇的队形中,集中火力,攻击靠近冒险者号的福申、福酉,福戌三艘师船,大约用了二十多分钟,击沉了福申、福酉两船,福戌船落荒而逃。

裴丽康号和哈里昆号没有追击,而是转舵,向冒险者号靠拢。四艘英舰大致形成一个反弓形,六十八门火炮开始集中向福建水师提标射击。

这时,第三分舰队前面的四艘军舰威力士里号、安杜明号、多略普号和先锋号,已经消灭了包围圈内的最后两艘福宁镇的师船,福巳、福未,转而攻击北面的汪百孙的四艘师船。

在此之后约一刻钟,一百七十二门五十四磅和三十二磅炮向汪百孙他们倾泻着炮火。汪百孙本是骁勇,驾着福甲船向先锋号靠拢,试图靠帮。

先锋号和多略普号看穿了他的图谋,集中炮火攻击福甲船。

开花弹在船头炸开,汪百孙面无惧色,持刀大呼,“杀夷,杀夷!”

师船在燃烧,火星溅到汪百孙的头上,须发皆燃。汪百孙仿佛毫无察觉,对着英军的舰船大吼。

又是一顿排炮,福甲船被击成碎片,全船水手化为齑粉。

威力士里号已经单独打碎了福乙,安杜明号也受到了靠帮的威胁,它直接撞碎了福丙号。

福丁号再也没有一战的勇气,调头逃跑。

第三分舰队没有追击,威力士里号调头,直接冲进海坛协的大队里,以后其他每一艘英国的军舰,也都是这样分别切入敌人,向首尾两端的敌船用侧舷炮火猛击。其结果是海坛协每艘师船都受到了连续的集中火力。

海坛协可能比福宁镇要机灵,在英军打碎了六艘师船之后,以协台坐船为首,调头逃跑。英军第三分舰队开始进攻福建水师提标。

现在的态势是,福建水师提标的前营、中营、左营呈一个大致的半弧,而英海军第三分舰队的八艘战舰,就散乱的排列在这个半弧外侧。

而脱离队列的迈尔威力号,追逐着福子师船。

熊石头已经到了船尾,亲手掌舵,保证自己的师船大致处于迈尔威力号的前方,走着之字形的路线,躲避着迈尔威力号的炮火。到现在,迈尔威力号也没有打中福子船。

福宁镇总兵曹寿也来到熊石头身后。

“义父,不如放慢船速,靠帮上去,和英夷拼刀吧。”

“石头,你且掌舵,待为父选了敢死之士,再做计较。”

曹寿挑了三十名选锋,都是豪勇敢战的人物。他们每人执了一口单刀,有几个人还拿着火铳,准备登船。

曹寿向着那些选锋们说道:“没旁的话了,弟兄们,跟我冲上去,活下来,就有场功名富贵。”

熊石头在后面喊:“义父,你且来坐镇,我领头冲上去。”

曹寿不回他话,却说:“小心了,靠上去。”

一个勇健大汉,取来了套勾,站在船舷,等待着。

熊石头船操得极好,降帆,船只为之一顿,熊石头将师船往边上一让,不一会儿,迈尔威力号已经追了上来,和福子船大致平齐。

迈尔威力号的侧舷窗打开了,一排黑森森的炮口伸了出来。

熊石头不等它开炮,舵一转,师船转眼就靠了上去。

这时候,船舷那兵士甩出了套勾,一下子搭在迈尔威力号的船舷上。

迈尔威力号是有三层甲板的二等战舰,相对于福宁镇的师船来说极其高大。

师船上的清兵们搭起三架竹梯,刚刚够得着底层甲板。

“上啊。”有清兵一声大呼,把单刀咬在口里,就顺着竹梯往上爬。

这时候,迈尔威力号随船的陆战队员出现在竹梯的顶端,砰砰的用火枪射击着。根本都不用瞄准,顺着竹梯打,肯定能打到人。

一下子三十个选锋就有四五人被打下海。

清兵这边也不示弱,放了一轮火铳,打着了几个英军。

清兵们赶紧顺着竹梯爬,看看快到尽头,英军们开始用刺刀往下捅。

选锋们带的都是单刀,又是在爬梯子,不比陆地还可以躲闪,三架梯子上领头的几人都被捅死,掉入海中。

曹寿须发皆张,大喝一声:“吾来也。”

8月5日(六)破阵

曹寿一声大喝,噙着单刀就往竹梯上爬,下面的兵丁又放了一排火铳掩护他。

曹寿几步就爬到了竹梯的顶部,英军用刺刀来捅,曹寿往边上一让,左手抓住枪杆,英军往回夺枪,曹寿右手从口中取下单刀,借着英军抽枪的力向上一纵,就此上了甲板。

后面几人跟着往上冲,甲板上就听见曹寿的喊杀声,不一会儿,又有枪声。爬上去的几个兵丁都被打翻下来,却不见曹寿。

这时,一个大个子英军用斩缆斧斩断了套勾,几架竹梯也被掀翻到海里。两艘船脱离了。

远远望去,几个英军抬着一个身着缎红铠甲的人进了舱房,想来那就是曹寿了。

熊石头下令:“升帆,走!”福子船又开始逃跑。

迈尔威力号这次却没有追赶,而是掉头去和第三分舰队大队汇合。

在第三分舰队开始半包围后二十五分钟,第一分舰队又折返了回来,投入了战斗。和前者不同,它始终保持着不规则的鱼贯形队形。他继续平行着清军大阵南面的闽安协行驶。

从东到西,旗舰皋华丽号率领着十艘船只,是从“复仇”号起,到“巨蛇号”为止。一共三百一十四门舰炮,在海面上卷起一阵狂风。

闽安协十四艘师船也尽自己所能向第一分舰队射击。闽安协共有一百五十门大炮,可惜都是老式的,炮管、火药和炮弹,没一样比得上英军。

英海军第一分舰队的开花弹如同永不停歇的冰雹,在闽安协的前后左右炸开。十四艘师船的十艘,几乎处在不间断的炮轰当中。

还是旗舰皋华丽号最先取得战果,开花弹把自己对面的师船炸成一堆漂在水面的木板。然后皋华丽号掉过头来,包住闽安协的队列。和复仇号、赛利亚号、坎布雷号组成了一个火力阵,将包围中的五艘师船都打垮了。

同时,北极星号(26门舰炮),戴窦号(20门舰炮),克里欧号(16门舰炮),流浪者号(16门舰炮),黑獾号(16门舰炮)也各自打垮了一艘师船。

最后的巨蛇号,独自面对两艘师船的夹攻,受了些损失,但前面黑獾号转头回来帮忙,就吓得闽安协这最后两艘船躲进了水师提标的阵列里,然后落荒而逃。

这时候,第二分舰队已经到达了福建水师阵列的西南角,它的十艘军舰,在西面拉出战列线,对上了南澳镇的十艘大船。一对一、十对十。

巴加少将指挥着皋华丽号,带领着第一分舰队,一头扎进福建水师提标的小梅花阵中。

福建水师提标本来全力面对北面的英海军第三分舰队,将身后交给了闽安协。

但闽安协被打垮得太快,提标的右营还没有来得及转舵,就被人冲了进来。

皋华丽号庞大的舰艏将面前的一艘师船撞沉,然后打开两侧的炮窗,向周围的军舰射击着。

跟在它身后的复仇号、赛利亚号和坎布雷号也不甘示弱,用排炮轰击着。

单以这四艘战舰而论,其炮击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当福建水师提标右营陆续开火之后,“皋华丽”和“复仇”就开始向右旋转。避开右营的阻隔

巴加是在寻找福建水师的旗舰,也就是福建水师提督的座舰。因为他的主要愿望就是俘虏一个提督。

“皋华丽”号上的一切望远镜都在搜寻福建水师提督的旗帜,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因为英军不认识那个斗大的“窦”字,也不认识代表提督的麒麟。

于是“皋华丽”号只好向前攻击右营的十艘船,假定清军的提督可能是在面前这一坨师船上。

当皋华丽号在日头当中的时候,向右营猛击,发现在右营的船队的正中的一艘师船上挂着船的前桅上,挂着一面绘有狮子的旗帜。实际上,清军的二品武官(总兵和副将)才用狮子做标志。

“皋华丽”号冒着炮火,从右营的队列中冲了过去,不久就钻到挂狮子旗的师船的后方,用船头上的短炮----五十四磅炮----和侧弦火炮,向那艘师船猛射,使它遭到极大的损毁。

这时候,载炮二十六门的北极星号和载炮二十门的戴窦号也跟了过来。

“皋华丽”号遂向右转,这艘师船接舷,但由于师船远不及皋华丽号高大,一时还没有什么办法下去。

两舰立即纠缠在一起,清兵搬来了竹梯,准备跃上对方的甲板。但是英军的排枪实在太猛了。很多清兵就被打翻在竹梯附近。

差不多又过了半小时,两艘船还是绞在一起,但师船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就见这艘船上的副将(不是巴加想象的提督)手执佩剑,勇猛的朝皋华丽号挥了挥,然后用佩剑自刎了。

“真正的军人。”璞鼎查肃然起敬。

“可惜生错了时代。早三百年就是位伟大的海军将领了。”巴加惋惜的说。

当“皋华丽”号正与右营副将交战时,北极星号和戴窦号挡住了右营其它的师船,把他们一艘艘打碎。

在皋华丽号基本解决福建水师右营副将的座舰的时候,英舰“复仇号”号先向右营射击,把那些师船驱逐开来,然后进攻福建水师后营,后营的八艘船被打得满处都是血肉,甲板上堆满了伤兵,有的没有脚,有的没有手。

“赛利亚”号接着也跟上来了,后面就是“坎布雷”号和“流浪者”号。这三艘军舰冲进右营的阵列里,船舷火炮全开。福建水师提标右营就这样全军覆没了

黑獾号和巨蛇号作为第一分舰队最小的两艘战舰,所遭遇的情形也不平凡。他们直接向前,冲进了福建水师提标的中营阵列里。但在这些师船面前,黑獾号和巨蛇号却算是巍巍巨舰了。或炮击,或撞击,两艘灵活的等外战舰在福建水师提标的队列里横冲直撞。

另一艘小舰克里欧号也从后方冲上来,他的舰长看到清军中央部分的兵力比较强大,所以他单独向北行驶以协助“威力士里”号以及第三分舰队。

在整个战阵的西面,第二分舰队和南澳镇的十艘大船已经分出胜负了

3月5日(七)败退

第二分舰队最先取得战果的,并非威力最大的旗舰伯兰汉号,而是载炮二十八门的鳄鱼号。

鳄鱼号上次在虎门经历了惨败,不过并不服气,全舰上下一直憋着一股气。

这次在队列里,表现得中规中矩,并不出彩。

现在和南澳镇放对,鳄鱼号对面的,是位居南澳镇的横队中央的总兵座舰“澳甲”,看到船上飘扬的代表总兵的狮子旗,鳄鱼号认准船上是个大人物。舰长祈祷着:“保罗因斯准将,请您引导我们的炮弹命中无误。”

鳄鱼号几乎脱离了第二分舰队的队列,迫近射击。两层甲板,侧舷炮全开,第二轮齐射就打垮了澳甲船上的桅杆。

南澳镇都是楼船,虽然载有火炮十余门,却主要为近舷接战,俘虏敌船所用。在嘉庆年间剿灭东南海匪,这种船倒是有大作用。

然而,楼船使用的要义是以大压小,但这次,鳄鱼号虽然是英海军的六等战舰,却比南澳镇的楼船还要高大。

澳甲船上的桅杆一倒,不仅本船无从操纵,整个南澳镇也失了指挥。鳄鱼号再接再厉,一阵炮火将澳甲船的船楼打得粉碎。

澳甲船再不堪战,清兵们纷纷跳海逃生。

“仔细寻找,”舰长下令,“说不定能抓个将军。”

火力最猛的伯兰汉、布朗底和嘟噜义三舰,也摧毁了各自的对手,女神号稍慢一点,现在也已经把对手打得全船是火。

巡洋号,摩的士底号,格伦拜恩号,阿尔吉林号,保皇党人号这几艘等外军舰还在磨磨蹭蹭,几艘大舰顺风南驶,一下子就解决了南澳镇的全部楼船。

目前。福建水师的梅花阵,外围的南澳镇、福宁镇、海坛协、闽安协已经全部被打掉。只剩下提标孤军奋战。

提标的前营、左营已经被第三分舰队打垮,右营总兵殉国,后营也没剩下几艘船了。

提督座船之上,水师提督窦振彪满目萧瑟,似乎对周边的炮火视而不见。

“军门,不如弃船疾走。以图来日。”

“还有什么来日。我是一省节将,丧师失地,罪无可恕。唯有一死报君恩。”他面目苍然,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英军们都欢呼起来。

璞鼎查看了一眼怀表,说道:“航海日志,记录!东八区时间十五点十七分,福建海军司令自杀,余部投降。”

福建水师提标还是有若干师船逃了出去。

“现在怎么办?”巴加问。

“什么怎么办,继续进攻。”

“早上九点吃的早饭,士兵们现在已经很饥饿了。”

“但我们必须保持压力,不能给敌人时间,让他们把剩余船只在厦门水道口组织防御。”

璞鼎查考虑了一下:“第三分舰队继续向厦门水道进攻,第一、二分舰队用半小时吃饭,各舰补充炮弹。十六点以前必须做好进攻准备。陆军爱尔兰第十八团准备登陆厦门岛。”

整个远东派遣舰队向厦门岛行驶,但第三分舰队明显快于其他两个分舰队。

熊石头带着残破的福子船回到了厦门,残存的福丁、福戌两船已经回来了,而海坛协溃散最快,损失也最小,十八艘船里居然有六艘回来,提标回来三艘师船,闽安协被挟裹在提标中全灭。在金门水道败退的台湾协和金门协一共只有十二艘船回到厦门,其他的不知所踪。

“想不到英夷如此凶悍,我们只能靠这石壁御敌了。”闽浙总督颜伯焘说道。他脚下的石壁,可是耗费了一番心血,想来是坚不可摧的。

颜伯焘也没太多废话,将众败军抚慰了一番,命令台湾协副将统领所有败军二十四艘师船,守住厦门北水道。而原先留着看家的澎湖协四十七艘护口船本来就守着厦门南水道。

台湾协副将带着二十四艘师船,从厦门东水道绕行去北水道,还没走多远,就听见一阵鼓声。

熊石头在船中,听得这阵鼓声,心里说道:“英夷来得好快。”

澎湖协在厦门南水道的中部,用护口船结成阵势。

这护口船,本是用作海上岗哨,专在水流狭窄处驻汛,用以检查可疑的海船,并非作战用的兵船。

现在用来守海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英军第三分舰队到了厦门左近,观望了一下形势,便以,迈尔威力号打头,威力士里号随后,一面开着炮,一面冲了进来,左右舷炮窗同开,对海面上实施无差别射击。

后续跟进的安杜明号,多略普号等等,也加入了炮火大合唱,不久,四十七艘护口船被一扫而光。

现在,厦门就呈现在英军面前。

“定要让英夷领教一番我这石壁巨炮。”颜伯焘暗暗发狠。

然而,英海军第三舰队却退走了。

怎么回事?颜伯焘等人莫名其妙。

其实很简单,第三分舰队苦战了八个小时,没炮弹了,现在回去补给。

终于有些许的清静,听不到炮声了。熊石头懒懒的靠在舱壁上。他现在才有时间,好好想一想今天的战斗。

“居然完全不是对手啊。”熊石头懊恼的想。

熊石头不由得想起,曹寿告诉过他,当年清兵入关之后,南明的兵将间流传的一个说法:“若是汉人齐心,十个打他一个,我们也打赢了。”

现在呢?若是十船打英国一船,打得过么?以他福宁镇的战果来看,肯定是打不过的。

熊石头平日还读些圣贤书,曹寿对他,期望很高。

诸位圣贤,讲明了齐家治国的道理。理学精义,绝妙非常。理学之道,首重人心。

可是,难道是我福宁镇不够忠勇么?上下不能同心么?不是。船只火力实在差得太远,根本没法打。

熊石头是武将,平日对文官颇多敬畏,对清朝奉为儒学正朔的理学,也深信不疑,只是今日的惨败,给人当头一棒。

熊石头不由得又想:“若是大明,今日该当如何呢?听说大明永乐年间,七下西洋,想必比这满清要强上许多。”

转念一想,明朝末年,红夷大炮等等火器,仍旧是仿制西洋,两百年过去了,现在清兵用的大炮还是源自于此。听说那明朝学习的对象弗朗机,现下不过西夷中的末等小国。大明当年可是向西洋的末等小国学习。

正在胡思乱想呢,就听见炮声响起,兵丁来报,“英夷又打来了。”

3月5日(八)厦门

这次上来的是英海军第一和第二分舰队。第一分舰队直扑南水道,而第二分舰队进攻厦门北水道。

颜伯焘在厦门南水道的火炮布置大约呈一个口袋型,西面的口袋底是鼓浪屿,设炮七十六门。南面的是屿仔尾,设炮三十门。而南水道的北岸,则是颜伯焘苦心经营的厦门岛石壁了,在坚固的大理石之后,是一百七十三门大炮。

英海军第一分舰队直冲入南水道,复仇号带着赛利亚号,一共九十四门舰炮,向鼓浪屿炮台攻击。坎布雷号和北极星号,以六十二门舰炮进攻屿仔尾。旗舰皋华丽号带着其他五艘军舰进攻厦门南岸石壁。

从下午四点十分开始,历时九十分钟,鼓浪屿炮台完全被英军摧毁。复仇号和赛利亚号上陆战队员数十人,携舢板炮在鼓浪屿东段的沙滩登陆,岛上清军倒也顽强,用弓箭鸟枪还击了一番。最后在舢板炮促击,英军刺刀冲锋下,一哄而散。

南面的屿仔尾较为不堪,坎布雷号开炮后五十分钟,全岛清军崩溃,有的甚至连小船都不上,直接跳海逃走。

厦门岛南岸的石壁的确坚固异常,皋华丽号等六艘军舰,轰击一个多小时,居然对石壁没有造成多大损伤。

但石壁在设计上有极大的缺陷,清军的大炮,在铸造之时,为了节省费用,没有造炮车,而是架设在土台之上。石壁上的射击孔,开口为方形,仅容炮管穿过。清军的大炮,不仅不能大角度的调节左右射界,连上下射角调节的余地也不大。

英军第一分舰队,就停泊在石壁大炮的射角之外,轰击着石壁。

“交通艇,向后传讯号,爱尔兰第十八团准备登陆。”

下午六点钟刚过,第十八团在石壁东侧的浅滩登陆。在一千余人下船的过程中,清军居然没有发动一次反登陆冲击。

爱尔兰第十八团即以营为单位,沿着石壁突袭。清军根本没有和英夷陆战的心理准备。以刀矛火铳抵挡了一番,就此溃散。

于此同时,在厦门北水道,英海军第二分舰队已经完全歼灭了福建水师的残余舰只。

熊石头见势不妙,大叫:“弟兄们跟我走。”带着福子船,退往厦门内水道,后面只有寥寥两三只师船跟着。英军忙着摧毁厦门岛北岸炮台,没有追来。

“都司大人,”有亲兵提醒熊石头,“颜制台还在厦门城督战。”

这时,厦门城墙上观战的颜伯焘,看到自己苦心经营的石壁,居然被传说中不善陆战的英夷轻易拿下,不由得泪流满面,和陪在身边的兴泉永道道台抱头痛哭。

那道台道:“厦门一座孤城,怕是守不住了,请制台速速转进福州,主持大局。”

颜伯焘在城墙上一拍:“我乃闽浙总督,焉有弃土逃亡的道理?”

周边众人跪下:“请制台以国事为重,回福州主持大局。”

颜伯焘还待推辞,就见一艘师船在厦门内港靠了过来,放下了跳板,一名青年都司从师船上跳下,跑向厦门城。

颜伯焘看到有船到了,心中一喜,看看周围人的脸色,终于沉痛的下定决心:“我本待一死殉国,只是我死之后,福建大局无人主持,这就是误国了。暂且为国苟存。”他本来是要自杀的,但为了国家,只能把自杀的私事放下。

这师船上跑下来的都司正是熊石头。他到了城下,都司道:“制台,水师已全师殉国,请制台速速转进福州。”

“我不去福州……”颜伯焘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就去对岸的同安县,誓与英夷周旋到底。”

于是,颜伯焘带着厦门大小官员,乘上了熊石头的师船。

众位官员的家眷早已送到福州,现在都是光杆一个人,加上亲兵仆从,勉勉强强能挤进师船去。

在师船之上,颜伯焘惊魂稍定,对熊石头勉励道:“熊都司,你忠勇可嘉,又是殉国曹总兵的义子,本官定要向朝廷保举你。”

“谢大人提拔,大人乃闽省父母,小的保护大人,是分内之事。大人请坐稳了,我们就撤了跳板开船。等送走了大人,标下在来接岛上的兄弟们。”

“啊!”颜伯焘仿佛刚刚想起来岛上还有清兵,“呃……英夷火炮犀利,还是避敌保船为上,留在岛上的兵牟,也顾不得了。”

厦门清军虽然只有刀矛弓箭和十数杆火铳抬枪,但借着对地利的熟悉,仍在和英军周旋。

“士兵们,”基恩上校亲临前线,“黄猴子们都是胆小鬼,把他们从石缝里挖出来。”

清兵这边凑了几杆抬枪,放在石壁后营房的险要处,轮流施放。英军的野战炮没有上来,地形狭小,火枪的优势也无从发挥。

突然,英军正面的清军阵地上一阵大哗:“颜制台跑了,刘道台跑了。”,“打什么啊,跑吧。”

英军趁机发起冲锋。对面的清兵大部分一哄而散,武器丢得满地都是。

爱尔兰第十八团在进占了厦门石壁之后,继续前进,占领了厦门城东北面的高地,厦门城已经无险可守。爱尔兰第十八团在清军的营房中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爱尔兰第十八团全副武装,进攻厦门城,发现已是一座空城。进而派兵搜索全岛……

“先生们,喝一杯吧,我们又打下了一座城市。”璞鼎查在厦门城内兴泉永道署衙内举杯庆祝。

“这座城市也太小了。我们下一步干什么,是登陆作战,还是沿着海岸线北上?”

“没有进攻福建的必要,我们的目标是扬子江。但是,先在厦门进行休整,毕竟自海峡殖民地出发后,我们一直没有上岸。将俘获的船只都拆了,修补战舰。另外还要补充一批粮食和淡水。”

“食物?怎么补充?就地征发?厦门虽然是个重要的海港,但是粮食却依靠陆地供给。”

“清国的总督逃到对岸去了,我们直接派个俘虏,送信过去,找他要。”

“这个……”巴加一脸尴尬,“他们会给吗?”

“我相信,我们已经把总督的信心打垮了。只要我们不继续进攻他的辖地,他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同安县衙已经成为颜伯焘的行署,璞鼎查放过来送信的清军俘虏刚刚退下去。兴泉永道道台在一边问道:“大人,英夷来信,大人作何答复?”

“这英夷,恁的无理,两军交战,焉有敌方供应饮食的道理?”

“如若不给,他们便要攻打同安县了。厦门只是海岛,丢了还可说我大清不擅海战,同安丢了,我们如何向朝廷交代。”

熊石头帮助颜伯焘转进,加上水师覆灭,他也就成了总督大人的信重之人,也在堂上议事。这时,他说道:“大人,我们陆战不也打不过吗。”

道台说道:“老弟,糊涂啊。厦门远离京师万里之遥,我们怎么说,朝廷便会怎么信。而朝廷那边,对英军不擅陆战深信不疑,我们顺着朝廷的意思上奏,自然能将厦门之败,变成水师之败。”

可是,一旦英军打下同安县城,那颜制台就犯了两难。如果说英军不擅陆战,福建绿营却丢了同安县城,那颜伯焘便有教训不严,玩忽职守之罪。如果说英军擅长陆战,那颜伯焘便有查敌不明的罪过。

想清楚了这一层,熊石头便向颜伯焘道:“我向敌军供给饮食,自然不可,但若是用来赎城,或者赎回被英夷掠去的兵丁,也可以商量。”

颜伯焘道:“对,赎城,只要他们担保还我厦门。”便派了兵勇去回话。

璞鼎查非常实际:“告诉他,我们在厦门暂住几日,很快就会离开。”

双方心照不宣,在战争敌对状态下,同安县征集粮食淡水,送到厦门。

璞鼎查嫌管理麻烦,将被俘的清兵都放了回去。

3月20日战报

英军在厦门休整了五日,西历3月11日,便全军北上,直扑舟山岛。

在厦门失陷十五日之后,京师得到了福建方面的奏报。

“英夷的兵船果然犀利,颜伯焘在厦门经营日久,居然支撑不了半日。”曹振镛中堂抚了抚自己稀稀拉拉的白胡须,不紧不慢的说:“这该如何是好。”

“我看颜督的意思,”同为军机大臣的王鼎沉吟道,“英夷只是仗着炮船凶猛,上不了岸,围攻同安县城三日三夜,硬是没有打下来。”

军机大臣隆文又翻出奏报看了一眼:“同安血战三日三夜,毙敌悍将大卫碧咸,击沉兵船三艘,小艇不计其数。有都司熊石头者,坚猛果毅……”

“颜伯焘特地为这熊石头请赏啊。一个五品武官,他做总督的提拔了就好,还专门写进奏折了,真是。”

“丢了厦门,却守住了同安,这算是功啊,还是过啊?怎么给皇上回话?”穆彰阿开始说正题。

“皇上要听什么?”

“皇上要听的有三,其一呢,是这厦门之战中英夷到底有多厉害,英夷有多少人,多少船,多少炮。其二呢,厦门花了将近两百万两白银,怎么三天就被攻破了,提督、总兵俱战死,同安怎么就守住了。其三呢,英夷在福建没能上岸,那他们下一步会去哪里?”

几位大人合计了半天,又找了京营中还靠谱的武官参详了一番,便集体去面圣回话了。

“皇上,厦门失陷,那英夷的炮船果然了得。”

“颜伯焘上本子,说英夷有八万,炮船无边无际,可信么?”

“回皇上,俗话说得好,人上一万,无边无际,何况是在海上。英夷即使没有八万,看颜伯焘这奏折中的势头,五六万总是有的。前段时间,南边朱雀军和广东巡抚怡良上奏说,英夷有三万人,我看是报少了。”

“英夷人多炮猛,丢了厦门也难怪,可同安也靠海,怎么就守住了呢,厦门守将是谁?”

“回皇上,厦门是颜伯焘亲自守的,同安也是一样,若要追究厦门的守地官,那便是水师提督窦振彪,此人已经殉国了。”

“颜伯焘在厦门经营日久,三天就丢了,可同安三日,英夷却没有攻下来。同是颜伯焘守城,同样是守了三日,结局却大不相同,其间可有什么蹊跷?”

“同安血战三日,可见英夷只是炮船厉害,上不得岸。以京营副将瑞鑫的推测,厦门水道被英夷切断,孤悬海外,断水断粮,才得失陷。”

“厦门水道被断?那颜伯焘怎么能退到同安县城?”

“皇上,颜伯焘的奏折里,对这一点语焉不详,以奴才等人看来,想来他败退同安,心下有愧,不敢明言。不过在他的奏折里,别人不提,单单保举一个四品都司熊石头……”穆彰阿很有条理的分析,“定是这熊石头在万分危急的时候,驾了一艘孤船,单枪匹马杀进重围,将颜伯焘等人救了出来。皇上,您看这奏折上写,他们为熊石头用师船救出厦门岛,定是这个意思了。至于详细的情形,还需专程派人去厦门打探。”

道光大气的一挥手:“这等小节,不用管了。当前的要务,是弄清楚这英夷要去哪里,他们在福建碰了钉子,没能上岸。会转攻哪里呢?”

“以微臣看,广东、浙江,江苏都有可能。直隶也要加紧防范。”曹大人是实诚人,能列的都给他列上。

“着参赞大臣杨芳,提典集结于安庆的果勇军,前往浙江布防。”

“传旨洛阳弈山,甘陕绿营一旦抵达,即行出发,前往江苏布防。”

“传旨保定奕经,待关外八旗,山海关绿营,科尔沁蒙古一旦到达,即往山东布防。着直隶总督琦善,选派健勇,严防海口,着署理两广总督怡良,督促朱雀军等,严加防守。”

“着沿海各口,海岛等守备处,多多储备粮食淡水兵器,至少要备足三日,方可不惧英夷围困……,”

“皇上圣明!”

在早几日的时候,广州这边也得到了消息。白云山大营里,众人正在商议。

“厦门丢了,不意外吧。”开头的是李颖修。

“除了广州,哪我都不意外。”

“据当地小刀会和天地会的兄弟们传消息,只用了三个时辰,福建水师全灭,厦门石墙守军望风而逃。”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或者说,英国人会不会进攻我们?”

“不会。”肯尼夫、杰肯斯凯和范中流居然异口同声。

“为什么?”

“英国人为什么要开战?殖民战争,无非三个目的:割地、赔款、夺取特殊利益。”杰肯斯凯倒是井井有条,“英国人和清国打了十几年的交道了,这几个都不是靠两广总督能够解决的,从政治上说,只有进攻京师,才是最好的选择。”

“从经济和补给上而言,”肯尼夫说,“我研究了经济版图,你们所谓的天下钱粮,三分在两江,三分在湖广,三分在四川,因此,要夺去清国最富饶的地区,最好是直接进攻扬子江口,而不是在遥远的南方浪费兵力。”

“从最短进攻路线而言,英国人从南面来,如果广州在目标区,那应该是第一个受打击的,现在既然福建受到了攻击,那么,他们肯定没有选择广东。”

“到底华北还是长江?”张兴培听了楚剑功的大致翻译,问道。

“都一样,”楚剑功总结说,“朱雀军要挑出二十个连,准备北上。京师调兵的旨意,恐怕很快就到。”

“上次的消息说,皇上集结了十万大军,杨芳杨侯爷领军。会调用我们么?”陆达问道

“当然不会这么快,我是说,万一,万一在英国人将这十万大军打败之后,我们将成为救命的稻草。”楚剑功安抚完陆达,转头对张兴培说道“兴培,经长江到江东,经运河到山东的水路,你要安排好了。这件事,莫青岩、陈日天和你一起去办。”

“榜眼,你是京营出身的,华北地形图,你和范中流商量着办,把各种预设战场弄出来,有没有问题?”

陆达犹豫了一下,“没问题。”

“如果战场在江南的话……,乐楚明!”楚剑功叫着自己的中军官,“去把窦付找来,还有上次在江苏征的兵,江南江北的,全给我找来,各自叙述家乡地形,一个月时间,江苏、浙江两省的地图,要全。具体绘图还是交给范中流。”

“我要个翻译,阁下。”范中流提议。

“会给你们三个安排的,不过,你们学中文要抓紧。你们要用中文指挥部队。”

3月27日定海

英军全军北上,路过温州,派出鳄鱼号等六等战舰,往温州城打了几炮,骚扰了一番,随即退走,全师北上,璞鼎查笑称,“提前向清国人致以愚人节的问候”。

台温水师汛地,总兵黎伯玉的签押房内,摆着一株观音像,一株妈祖像,还有一座关二爷的像。黎总兵手攥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保我水师无异样,妈祖显灵,英夷船帆烂透透,关二爷大发神威,将英夷一把火烧尽……”

正在折腾的当儿,有兵丁来报:“报……”

“呃……英夷上岸了?快护着老爷我杀出去啊。”黎伯玉准备换衣服。

“大人,大人”兵丁拉住他,“英夷走了,往北边去了。”

“英夷退走了?”黎伯玉拍拍自己的脸,“真是观音菩萨……妈祖……关二爷保佑啊。”说完脸色一变,“快快,叫师爷来,本镇台要上表,温州大捷呀。”

西历3月22日,英军舰队到达定海外海。在侦查了五天后,发起进攻。

“先生们,我们遭受耻辱的浙东战役就发生在我们西面的陆地上,虽然,我们这一次的主战役已经确定为扬子江战役,然而,我却希望在这之前打上一仗。这一仗的目的有三个:第一、洗雪耻辱;第二、了解清国所谓江南水网的地理状况,为即将到来的决定性会战作准备,同时让清国摸不清我们的进攻方向,第三、占据定海,这里可能会作为将来要夺取的殖民地,不如现在就占下来,以便将来割取。”

夺取定海的作战任务分派非常简单,载炮二十八门以下的末等战舰,以鳄鱼号为旗舰,组成第二分舰队,由巴加少将指挥,负责阻断内陆方向有可能到来的援兵。

索尔斯克亚上校率领的苏格兰49团负责在定海登陆。

而四艘载炮七十四门的二等战舰:皋华丽号、伯兰汉号、威力士里号、迈尔威力号,载炮五十门的复仇号,载炮四十四门的赛利亚号、布朗底号、嘟噜义号、安杜明号,载炮三十六门的坎布雷号组成主力舰队,轰击定海土城。

定海土城的防御中坚,东岳山上的震远炮城,只有炮十五门,其他十余里长的土城墙上散放着六十余门大炮,英军集中十艘主力军舰五百五十八门大炮,用时不到一百分钟,就将这些大炮全数打哑。

两江总督总制东南防务裕谦大人,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听着亲兵流水价传来一条条消息。

“英夷已经夺了定海南面的大五魁山岛,架起了火炮,英夷炮火犀利,葛云飞镇台派小的传讯,请大帅早做准备。”

“定海不失,本督在镇海就不会有事,叫葛云飞安心守岛。”这是裕谦唯一一次见到来自定海的信使。此后的消息,都是亲兵在金鸡山上瞭望所得。

“英兵由竹山嘴登岸,袭击炮台,郑镇台正在堵击。”

“英夷大舰突入定海内港,东岳门硝烟大起,看得不甚清楚,想来炮火猛烈。”

“英夷由西岸竹山门处登岛,郑国鸿镇台呃大旗插到竹山门上了。”

“见英夷运兵船一队,载了可有五百人,后跟炮船两艘,转绕道晓峰岭背后去了。”

“见王锡朋镇台的亲兵,赶了一队黑衣水勇,往晓峰岭后山去了。”

“晓峰岭后山,隐隐有炮声传来。”

“晓峰岭上,有了红色军装的英夷。”

“王锡朋镇台的大旗倒了,晓峰岭已失。”

“晓峰岭上英夷居高临下,从后面攻打竹山门。”

“竹山门上郑国鸿镇台的大旗也倒了,英夷攻入竹山门。”

“英夷围攻葛云飞镇台驻守的震远炮城。”

“震远炮城的葛字大旗也倒了。”

啊!裕谦惊得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