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边儿聊着,那边儿铜锁娘她们已经絮叨完了,铜锁娘幸灾乐祸的冷笑着说道:“我说长根儿啊,明个儿准备准备,赶紧的在十字街给玄母娘娘放两场电影,磕头赔不是,上供物,要不啊,还得出大事儿,这可是玄母娘娘好心提醒一下,不想你们这一家子老实人受伤害,可你家孩子毕竟错在先了,所以玄母娘娘她老人家略施惩罚,只是伤了你们家的畜生,没伤人。”
陈锁柱冷哼一声,说道:“哪儿都少不了你们来捣乱。”
“哎锁柱子你怎么说话呢?”铜锁娘立刻左手叉腰,右手食指点上了陈锁柱。
“怎么着?来劲是不?就是说你们这帮老太太为老不尊,瞎捣乱……”陈锁柱是个暴脾气,眼睛瞪得老大,看样子若非对手是个老太太,早就挥拳头砸过去了。
“哎哎,锁住兄弟,锁住兄弟,别吵,别吵,给哥个面子,啊。”郭长根急忙搂住陈锁柱往后推了几步,这才回走几步对铜锁娘说道:“大婶子,您别生气,家里头出这么大事儿,街坊邻居也是替俺着急。”
郭超娘听着铜锁娘的话心里害怕,又见差点儿就要打起架来,也坐不住了,急忙起来走几步到铜锁娘跟前,哽噎着颤抖着说道:“婶子,您说说,那奶奶庙里的神仙咋就跟俺过不去呢?又不是俺家孩子自己偷了他的肉,再说后来俺孩子也没跟着胡闹啊。”
“哼,谁都好过不了,走着瞧吧。”铜锁娘得意的仰起头来,不知道是太得意还是那小脚站不稳,身子还一晃一晃的,“这就不错了,刚才我不说了么,没伤你们家人,只是伤了些畜生,稍稍惩罚一下,提个醒,省的你们不当回事儿。我劝你们家啊,赶紧的放电影,磕头上供去。”
郭超娘毫不犹豫,立刻点头答应,说道:“中,中,俺答应,俺明儿个就放电影,婶子您可得多帮俺跟那位玄母娘娘说说话……”
“嗯,这还差不多,放心吧,我会多在玄母娘娘跟前儿替你们家说点儿好的。”铜锁娘得意洋洋,她旁边的两位老姐妹那也是觉得倍儿有面子,春风满面。
陈金憋不住了,出口喊道:“婶子,凭啥给它放电影啊?您可别听她们胡咧咧。”
铜锁娘扭头就要爆发,不过郭超娘拦住了她,冲着陈金喊道:“俺们家的事儿,俺知道咋做,用不着你个小毛孩子来掺和,都是你们几个把俺家小超给带坏的,哼。”
我一瞅这情况,得,咱也别爆发了,感情人家本来就对咱们有意见呢,陈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呼哧呼哧直喘粗气,郭超面露难堪,压着嗓子对我们俩说:“金子,银乐,你们别生气啊,俺娘她这人说话一直就那样……”
“得得,我们俩先走了,在你们家有点儿碍眼。”我拉了一把陈金,向外走去。
陈金明白我的意思,气呼呼的跟了过来。走到院门口时,陈金说道:“银乐,咱先去找奶奶庙算账,还是找狗日的胡老四去?”
“嗯?”我停下脚步,回头说道:“找人家干嘛?”
“哎,出这么大事儿就这么完了?”陈金瞪着眼说道:“他妈拉个巴子的不是说好两不相欠,谁也不招惹谁么?怎么就说话不算数,来祸害郭超家?”
我哭笑不得,感情陈金已经认定是奶奶庙里的邪物干的了,不就是铜锁娘在这里瞎叨叨了几句么?正要劝住陈金别盲目行动呢,只见院子里的人群中走出一个年轻人,向鸡圈里走去,弯着腰在里面转悠了一遍,也不嫌脏,翻砖头拣木头的看了个仔细,这才从鸡圈里走了出来。
这个人是二道街住着的韩泽林,比我们大个五六岁,前年结的婚,娶了东面小王庄的老婆。可别小看人家韩泽林,祖传的绝招多的是,嗯,就是捕猎的本事,他们家祖上都是猎人。韩泽林他爹因为有这么一手,被西山那边儿矿区的头头给招了过去,据说一个月给他三百多块钱的工资,专门在矿井附近打狼和野猪,防止野兽伤及工人。
韩泽林没那么大本事,可是小本领却很多,夏天下拦网捕鱼,一夜能弄几十斤;掏龙虾螃蟹一类的,他只要看准的洞,就没走过空;夏天钓鳝鱼,冬天挖鳝鱼,从没空手回来过;冬天下夹子打野兔,打黄鼠狼,野兔卖肉,黄鼠狼卖皮,也不少赚钱……总之这家伙可是我们这帮年轻人极其羡慕的人物。
嗯,又扯远了。说韩泽林跑到鸡圈里转了一圈出来之后,说道:“嗨,你们家捅了黄狼子窝了还是咋的?来了一群黄狼子,都是打下蛋窝和鸡歇架后面的墙根儿打的洞钻进来的。”
我和陈金对望了一眼,嘿嘿,这下铜锁娘该难堪了吧?人家韩泽林在村里可是有名儿的,既然他说是黄鼠狼祸害了鸡,那街坊邻居十有八九会相信。
果然,铜锁娘脸上挂不住了,颠这小脚走到韩泽林跟前儿,嚷嚷道:“哟,跑到这儿充明眼儿来了是不?你抓几个黄狼子给大家伙儿看看呀,那黄狼子跟你打招呼了?你咋就知道的?”
院子里静了下来,大家伙都等着看好戏,期望着韩泽林能够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和知识,用实际的证据,驳倒铜锁娘。可惜韩泽林是个不喜欢惹事儿,也怕惹事儿的人,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惹这几位祖宗不高兴了,急忙讪笑着低头哈腰,说道:“哎哟,奶奶,我这不是说着玩儿么,您别生气,别生气,我这就走,不在您跟前儿碍眼了。”话一说完,韩泽林低眉顺眼的挤过人群,向外走去。
等着看好戏的街坊们一见韩泽林连个屁都不敢放,就这么灰溜溜走人了,大家就都嘘了起来。我暗笑,嘘人家干嘛?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们站出来和几位老太太战斗啊。
韩泽林从我们俩跟前走过的时候,陈金不屑的低声讽刺道:“孬种。”
韩泽林怔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操,人家没招你惹你,骂人家干嘛?”我捶了陈金一拳,拉着他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去别家看看再说,要是其他哥们儿家里没事儿,那咱先别冲动,兴许还真不是奶奶庙里的东西干的呢。”
陈金让郭超娘说了一通,心里正是不痛快呢,哼了一声,说道:“要去你去,我可不去别人家了,省的把别人家的孩子都带坏了。”这小子说完,还真就扭头回家,把我一个人晾在了大街上。
我独自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心里想,啊呸!你陈金和我咱俩可是一根儿绳上的蚂蚱,都没什么好名声。本来俩人整天在一块儿,到哪儿还说的过去,互相可以得到点儿安慰,就想着:嗯,瞧见没,我比他强。
现在可好,你小子跑回家去了,让我自己去转悠?前些天的事儿可是全村都知道,是你陈金还有我赵银乐俩人惹的,咱俩现在是到哪儿都不招人待见。
得,我也回家去,爱他妈谁谁吧。
我堵着气回家了,心里却犯着嘀咕,那其他哥们儿咋办?家里有没有出事儿?万一再出点儿什么差子咋办?
独自一个人闷在屋子里,闲着也没什么事儿,胡思乱想起来。郭超家的鸡被咬死,八成是黄鼠狼干的了,因为有韩泽林那么一位专家看准了的事儿,错不了。可是路路那狗东西怎么死的?黄鼠狼是绝对没那个本事干掉狗的,况且路路是条很凶悍,很强壮的狗。难道是其他东西么?若真是其他的东西,那绝对应该比路路个儿大,从路路身上的伤口可以看出来,是利爪和牙齿撕咬的,那又是怎么跑进郭超家里的?而且那么巧合的和黄鼠狼一起出现,一起行动?
操!该不会又是什么邪东西吧?奶奶庙里的蛇应该不会,蛇没有利爪,牙齿也只会咬不会撕,留不下那样的伤口。那么是刘宾家的黑猫?也不会,郭超家没招它惹它,干嘛平白无辜的去郭超家办这缺德事儿?呃……好像这种邪东西本来就没德。
想了半天,没有头绪,我心里烦的慌,干脆跑到爷爷屋里,从柜子里掀出那几张祖传下来的《异地书》。爷爷见我找出这几张纸,疑惑的问道:“银乐,你拿这东西干啥?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噢,我就是看看,也没啥事儿。”我拿着要出去,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说道:“爷爷,您说这邪东西是不是特别多啊?”
爷爷皱了皱眉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银乐,告诉我,是不是又撞见什么邪事儿了?一大早金子找你干啥去了?”
我心绪的缩了缩脑袋,这老爷子,那眼神儿就那么毒,说出的话也让人心里打颤。苦笑了一下,我说道:“郭长跟家昨晚上闹黄狼子了,几十只鸡全都给咬死了,还有,那条黑狗也死了,不知道是啥给咬死的,抓的挠的,浑身都是口子。”
“嗯?”爷爷眉头上的皱纹更深了,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事儿你别管了,管也管不着,也帮不上忙。”
“爷爷,真是邪东西干的?”我诧异的问道。
爷爷咳嗽了一声,摇头说道:“这可说不准,不是更好,要真是邪东西,胡老四会管的,你和你那帮朋友可不能瞎掺和啊。”
“哎,我知道,知道。”我答应着,低头退了出来。
跑回自己的屋里,我掀翻起《异地书》,看起里面那些对于古怪东西的介绍来……这种文言文读着就让人郁闷,瞌睡,没读完一页呢,我竟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