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按: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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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会议召集的尉官超过二百人,无论是战兵部队还是辅兵部队的军官都接到参加会议的命令。邓名给予辅兵和战兵同样的尊敬,也给辅兵建立编制,安排专门的带队军官,而不是像其它军队那样任由战斗部队的人员驱使。以往邓名从来没有同时召集过两种军官,若是有什么关于辅兵的训练或是工作需要,他会召集负责军官,但那时就没有必要让战兵部队的军官列席了。
“坐。”随着邓名一声令下,二百多个军官一个个纹丝不动地坐在自己的马扎上,挺直腰杆看着前台的统帅。
最近的军事形势在座的军官都有所了解,所以邓名并没有过多强调明军的困难,只简单地说了两句,马上直奔主题:“这几天来,我听到无论是战兵还是辅兵部队,都开始出现一种声音,那就是打算把贵州的一万俘虏扔下,让他们帮助我们拖住清军几天。我认为这种想法要不得,首先,一旦放弃这些贵州百姓,我军的官兵就会认为我们对死缠烂打的清军无计可施,我和在座的诸君也都没有摆脱困境的信心;今天能够放弃贵州百姓,那么明天是不是就能放弃湖广的新兵了呢?后天,是不是就会把更不重要的辅兵放弃了呢?不,我不会开这个头!我们要让将士们相信,我们作为军官是有办法的,是不会抛弃士兵的。”
看到眼前的不少人都微微点头,邓名就继续说道:“除了军事上的问题,这也有关良心,我们就好像是一群被恶狼追赶的旅人,我们手中还有棍棒,还有气力,我们为什么要把走不动的同伴扔下,而不回身去打狼呢?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宁可把狼打死,也不会扔下同伴独自逃生。”
邓名的话激起了不少军官的热情,都大声地说他们之所以参加张煌言的义勇军,就是要和清军血战到底。
“如果让清军这样阴魂不散地缠在身后,我们每次失误都可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是我们不能容忍的;与清军打一仗,把他们打垮、打跑,我认为是损失最小的办法。而且我们有力量打垮他们。这些天来,我军官兵被清军追赶,人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而李国英却没有一战的勇气,他手下的士兵肯定也察觉到了这点,都在想着取巧获胜,已经失去了追击的锐气。”
在座的军官大概没有人反对和清军打一仗,就算知道身后清军实力强大,不少人也觉得与其每日提心吊胆,还不如一战决胜负——正如袁宗第所说,在刚被缠住的时候,被追击者的士气会出现上涨,但如果长期求战不得,则会开始低落。
所以大部分军官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清军肯不肯与明军一战,还有一些头脑灵活的人更感到奇怪——今天的议题听上去是如何与清军作战,这主要是战兵的工作;就算需要辅兵配合,按照邓名以往的习惯,他也会另外召集一个会议,而不是让大批辅兵部队的军官坐在这里浪费时间,听一些和他们无关的任务。
“再向前二十里,有几个较大的山谷,丘陵连绵,是用武之地。”邓名命令挂上一副巨大的地图,这都是他让前锋探马仔细打探来的。看到这张地图后,不少军官也都感觉这是个交战的好地点。不过追击的清军十分谨慎,李国英的标营骑兵从来不靠近明军的大队步兵;虽然总督标营的实力超过明军的骑兵很多,但为了避免被粘住,他们一直谨慎地拉开与明军的距离;至于清军的大批步兵,更是在标营后面行军,不给明军形成遭遇战的机会。
这几天明军主力的移动速度非常慢,所以邓名有充足的时间收集地理情报,听着邓名仔细地介绍地形时,不少军官都生出新的疑惑:“难道提督要在这里设伏?可提督让虎帅和袁将军的手下教过我们各种侦察手段,难道敌人不懂侦察么?”
不少军官回忆着自己接受过的侦察训练,感觉埋伏不被识破的可能性非常小。尤其是现在,清军知道明军就在眼前,更不会鲁莽地进军。
“为了引清军入榖,我打算进行一次前无古人的诈败行动,因为没有前例,所以我不仅需要在座诸君的配合,也需要全军将士的努力。”
诈败是一种很常见的战术,比如贺珍对李世勋的手段就是典型的诈败,不过这也需要对方麻痹大意,因为有经验的指挥官有很多种方法来判断敌人是真的溃逃还是佯败。最简单的就是观察旗号,如果旗帜没有被大量丢弃,那就说明对方的各级军官还有可能恢复对军队的控制,这时就要小心;其次就是观察对方是否还存在大规模的成建制部队,若是对方还能控制住很多部队,那就远没有失败。
以李国英的谨慎,这种诈败多半不会成功,而且现在清军不打算与明军交战,就是想诈败都没有机会。不过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提问,显然邓名还没有说完。
“我计划进行一场长距离的溃败,我军要溃败二十里,从这里一直溃败到预定的战场上去。”邓名指了指地图。他刚提出这个计划时,赵天霸等人都认为提督疯了,因为这样的溃败无法伪装,真要是诈败二十里,一定会变成真的全军崩溃。
但台下的军官们似乎比卫士们更有信心,他们没有像卫士们那样一听到邓名的开头就失声惊叫,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下文。
“从来没有人能够进行这样长距离的溃败,因为跑不出十里,建制就会开始混乱,士兵找不到军官,军官也找不到士兵,至于辅兵更会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想避免建制混乱就要有秩序地行军,但那样对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溃败:“就算在二十里外竖起旗帜收拢散兵,惊慌失措的士兵也不会听从指挥,而且没有一两天根本收拢不了散兵,这之前追兵早就杀到了,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士兵就会四散奔逃。”
若是一支军队溃败了二十里,那就不会有任何指挥官会怀疑这是诈败,就算敌人的统帅一开始存着诈败的心思,此时也会完全失去对军队的控制。
“千百年来的战争中,没有哪支军队能够在敌前溃败二十里来诱敌,因为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做得到。但我们和古往今来的所有的军队不同,我们是可以做到的。第一,我军没有强拉来的壮丁,除了不多的湖广义士,无论战兵、辅兵都是投军舟山的义勇。”
大部分湖广招募的士兵已经去了成都,现在留在军中的极少。
“我们还有军衔制度,无论战兵、辅兵都配属有军官,我们可以不要旗号,由军官带领分散行军,看上去就像是溃败了一样。路上建制混乱不可避免,所以我需要军官带上每一个遇到的失散士兵,不管他是不是你的部下;而士兵如果掉队,就要和遇到的军官共同行动,服从军衔最高的军官的指挥。这是我们能够进行这场诈败的第二个理由,因为我军不是将领、家丁、亲兵、战兵和辅兵等级制的军队。”
当邓名对周开荒、李星汉他们提出这个理由后,他的卫士们认为似乎可以一试。不过尽管如此,就算有军衔制度可以帮助明军降低混乱程度,并缩短收拢部队所需的时间,但这种长距离的诈败仍然凶险无比。
“第三,以往诈败行动一般只有统帅本人、还有不多的一些心腹知道,派去诱敌的饵兵要不人数很少,要不就是被当作弃子抛弃给敌军。但这次不同,我需要在座的诸君人人参与,不仅你们要参与到这个计划中,你们手下的军士也都要参与,要在战前尽可能地熟悉地理。因为保密的关系,我不能太早通知全军,但最后每个战兵和辅兵都要了解我军的计划,明白我军要如何争取胜利。”
以往这种诈败一般都不会通知到每个小兵,但邓名认为如果士兵了解统帅的战略决心,对消除他们的惊慌情绪会很有利,也有助于在诈败过程中保持建制和维持士气。邓名宣布明军会从今天开始停止前进,从明天开始,军官分批化妆成侦察部队,带着军士前去熟悉地形,并进一步制定出更严密的诈败计划。
最后还需要清军的配合。
邓名告诉在座的军官们,接下来的几天为了掩护明军的真实意图,邓名会向清军反复挑战。
“李国英肯定不会应战。等我们做好准备后,就让水师先撤离,同时放出我弃军潜逃的风声。全军由军官带领,以小建制按照预定路线和计划,向二十里外的集结地点分散行军。李国英弃军潜逃过两次,赵良栋几天前刚逃过一次,既然他们都这么干过,那他们就多半会认为在不利的局面下,别人也会做出类似的举动。所以我认为他们会配合我们的,认为这是松山之战的重演,他们将会大军尽出,企图包抄堵截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