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面有四个人的呼吸声,其中三人气息散乱不均,武功不高,另一人气息沉稳有力,却是个外家高手。帐内一人谄笑道:“恭喜王爷,只要再过几天,等五毒教将毒药运来投入大理城中,必能一举破城。”
一人应道:“哼,若不是他对大圣奴下手,我也不想和他撕破脸皮。这次好不容易将他诳来大理,一定要擒住他,让他身受千刀万剐之苦。”
史应龙听得仔细,知道孛罗不花就在里面,看准方位钻进帐篷,一掌拍过去,帐内顿时掌风大作。那名外家高手暴喝一声,扑在孛罗不花背上挡下这一掌。他背部才被史应龙掌力触及,只觉五脏六腑仿佛被刀绞动,口中鲜血狂喷而出,眼看是活不成了。
史应龙右掌推开外家高手身体,左掌跟上直取孛罗不花脑后,眼见就要得手,耳边传来嗤一声响,帐中寒芒大盛,一道剑尖倏然出现在面前。史应龙顾不得伤人,脚步一错侧身蹿出避开长剑,顺手将帐内另外两人拍死,眼角回瞥,发现孛罗不花面前已经多了一个红发头陀,他身材魁伟,满面横七竖八的都是刀疤。
“阿四的护体功夫强横霸道,极为了得,竟然连刺客一掌都挡不下。”头陀心内一凛,暗自戒备。史应龙心内也是惊讶不已,心想刚才竟然没有发觉这头陀就在帐内,如此善于隐匿,功夫必有独到之处。
孛罗不花险死还生,大声叫喊起来:“来人啊,有刺客!苦大师,帮我拿下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头陀对此充而不闻,他怕刺客另有手段,根本不敢离开孛罗不花身前。
史应龙听到附近元兵赶来的动静,揉身扑了过去,一招“擒龙控鹤”,左掌右爪闪电般头陀双肩。头陀长剑挥舞,白刃映烛,有如万道银蛇乱钻乱窜,将对手上身笼住。史应龙意在速战速,看准头陀剑势,左手玄刚护腕磕下,“喀”一声将长剑震断成两截,右爪化掌,拍向他胸口。
头陀捏着剑诀的左手化做狮掌迎了上去,“嘭”一声两掌相交,腾腾腾倒退出三步,和孛罗不花一道撞到帐篷上。头陀见刺客再无同党出现,反手用断剑往帐篷边上一划,拉出一道口子,将背后的孛罗不花推了出去,顺手将他腰间长剑拔出,向史应龙冲了上去。
史应龙被震退一步稳住身形,暗想道:“没想到镇南王府中也有如此高手,真力充沛几乎不在我之下。”眼见头陀冲了上来,凝神接战。但见头陀剑招疾快无比,处处暗藏机锋,史应龙一加拆解或欲以玄刚护腕硬磕长剑,他立即撤回,另使新招,几乎没一招是使得到底了的。
两人转瞬间交手二十来招,头陀腹中突然察觉腹中痛疼,体内真气差点走岔,眼角瞥见账外几个将领脸色都不对劲,心下一惊,怀疑中了敌人毒计,一招“天外飞龙”长剑化作长虹疾射而出,返身蹿出帐篷外,抓起孛罗不花混入元兵中逃离。
史应龙被长剑一阻,追出去时已经失去孛罗不花的身影,拍死几个围上来的元兵,返身进入帐篷中,拿起烛台四处纵火,遇到将领打扮的就追上击杀,不到片刻营地中火光冲天而起。
大理城内的守兵早已结集在北门,见到信号亮起,立刻打开城门,高声呐喊着冲杀出来,北营的领军大将见东营起火,督促帐下元兵列起战阵,严加防范,怎料士兵大部分腹痛无力,稍和城里冲出思家士兵接触立刻溃败下去,督队官兵抽刀连杀十几个退后的元兵,勉强维持住阵列正思家士兵纠缠着,营后忽然传来喊杀声,马蹄声喧天,竟然是骑兵来袭。
前后受敌,又不知敌人有多少,士气本就低迷的北营元兵轰一下炸开,四处散逃。傅友德和胡深率着铁血镖师与思家士兵合力把逃散的元兵赶向西面,一下将元兵西营冲散,元兵向城南溃败,又将元军南营冲散,一时兵败如山,漫山遍野都是溃逃的元兵。
傅友德见元兵溃败之势已现,局面再无反复可能,一声令下,铁血镖师散开追杀元军溃兵。铁血镖师彻夜未眠却毫无倦意,不少人杀得长刀卷口。八百骑中有十七名镖师在追杀逃兵时不小心跌下马受了重伤,需要休要较长时间才能恢复,其余大多是手臂劳累过度。
天亮之后,大理城外到处都是元兵尸体,孛罗不花带来五万精兵,逃生者十不存二,留下的辎重堆积如山。为了避免铁血镖局镖师被认出来,傅友德和胡深两人商量后把元兵辎重中的兵甲卷走一半,傅友德带着镖师悄悄运回昆明,胡深留下来帮史应龙参详如何应对麓川思家。
大理城官邸内,一名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端坐上首,正是麓川国主思可法。一个侍卫手捧一簇带着血迹的弩矢向他禀报:“国主,这是从元兵尸首上找到的兵器,应该是援军所使用的兵器。”
思可法拿起一只弩矢,仔细打量后问道:“这弩矢可有特别之处?”侍卫答道:“所有弩矢的工艺精良,规格一致,应该是批量制成,而且这些弩矢跟汉子军诸葛连弩所用弩矢并无差别。”
“哦,这么说来铁血镖局跟汉子军大有关联了?”思可法捻须沉思片刻,开口道:“你去把长公主请来,我有话要跟她商量。”
不多时蓝澜来到,思可法问道:“澜儿,你跟铁血镖局接触较多,对他们的印象如何?”蓝澜边想边说:“铁血镖局总镖头史应龙年轻有为,武功高强,手下几个镖头各有所长,也不是等闲之辈。众多普通镖师行动时章法森严,不像是江湖中人,反倒像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思可法一脸凝重道:“铁血镖局分号开遍西南地区,实力不容小窥,近年来大肆囤积伤药,背后又有汉子军的影子,看来史应龙之志不小啊。”
蓝澜惊异道:“兄长,铁血镖局和汉子军也有联系?”
“肯定有联系,你看,这是铁血镖局镖师昨晚使用过的弩矢,跟汉子军诸葛连弩所用弩矢一模一样。”思可法把手中的弩矢递过去,又道:“若是史应龙起兵反元,以铁血镖局在西南的布局,再有汉子军相助,必能迅速打破元人在西南的统治。到时候我麓川思氏要面对的就不再是元人了。澜儿,你对史应龙这个人了解多少?”
蓝澜接过弩矢,边看边说:“史应龙是苦竹大师侍者,跟随大师多年,入蜀后与峨嵋派也多有来往,他深受佛法熏陶,眼中并无滇人汉人之分,品性纯良又不迂腐,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思可法动容道:“史应龙竟然是苦竹大师侍者?苦竹大师佛法精深,神通广大,必定不会看错人,看来麓川应该提早和铁血镖局打好关系,或许应该结盟共抗元人?”
蓝澜心念一动,劝道:“兄长,史应龙是孤儿,尚未娶妻,结盟不如与他联婚。有这一层关系在,若史应龙大事得成,我麓川就能跟着受益,若他失败了,我麓川也能得到铁血镖局的大批人才。”
思可法赞道:“此计大妙,只是你几个侄女都已许给了人家,一时之间却找不出适合人选,还需要好好筹划。”蓝澜笑吟吟道:“兄长,难道你忘了我吗?”
思可法迟疑道:“你年纪跟史应龙会不会差了点?”
蓝澜气道:“兄长,你也太小看人了。史应龙连大他十多岁的王难姑都能接受,我才大他八岁,凭什么不行?何况我还能练长春蛊!”
思可法无奈道:“那你先去探探史应龙口风,若他无意联婚,我们就着手结盟之事。”蓝澜喜道:“兄长,我这就去找他。”兴冲冲地离开官邸。
铁血镖局大理分号内,史应龙和胡深、冯国用三人在书房里讨论局势变化。冯国用分析道:“公子,此次孛罗不花大败,云南一路精兵尽丧,鞑子朝廷迫于麓川压力,必然要调来重兵防御。之前脱脱已经从各地调走百万大军围堵红巾军,增援兵力只能从四川一路抽调,到时候元人在四川境内兵力不足,防守松懈,正是举事的大好时机。”
胡深兴奋道:“鞑子朝廷要从蜀地调兵增援云南,至少需要花费半年时间,这么长时间助铁血镖局完成布置了。到时候铁血大旗一举,汉子军携望来投,西南百姓必然云集响应。”
冯国用到:“如今只需要交结好麓川思氏,届时两家守望相助,西南之地尽在我铁血镖局囊中。西南汉统光复的消息一旦传出,势必在中原大地再次掀起反元高潮,到时候脱脱大军疲于奔命,推翻元人暴正文指日可待。”史应龙正欲说话,外面忽然传来蓝澜的声音。
“应龙兄弟,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蓝澜笑盈盈伫立在走廊上,冯国用率先迎出去,笑道:“原来是长公主到了,不知您给我家公子带来什么好消息?”
蓝澜与他颇熟,低声笑道:“联婚算不算好事?”冯国用和身后的胡深相视一笑,齐声道:“请长公主入书房与我家公子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