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扔!”神策军朱雀团的几个兵勇举起一块一百来斤重的巨石,从垛口扔了下去。巨石带着极大的力道砸到了一名攀登云梯的吐蕃士兵身上,隔着锁子甲将他胸骨生生砸断。那兵勇吃痛高呼,应声从云梯上仰面倒了下去。
钟离兴奋的轻击李括一拳,喜声道:“李老弟你可来了,我们就快要撑不住了!”
李括轻声笑道:“我怎么好意思在那看着兄弟们卖命,自己却不搭把手?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们是袍泽,是过命的兄弟!”
“好,好,我们一起杀他娘的。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钟离豪情顿生,高声道。
“杀他娘的,杀他娘的!”众兵勇纷纷举着横刀响应道。
大批的吐蕃军士在巨盾的护卫下稳步朝堡塞袭来。羽箭虽然覆盖面极广却对厚盾无能为力,如若李括不当机立断赶来增援,恐怕吐蕃兵顷刻之间便能杀上城头。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钟离手下的两百戍军加上朱雀团三百兵勇,唐军垛口处的有生力量已经足足有五百人之多。巨大的石块和滚木从垛口砸了下去,生生砸穿吐蕃兵唯以凭恃的犀木盾牌,砸碎吐蕃蛮子的肩骨、胸骨。吐蕃士兵发出声声惨呼,于半空中跌落下去,一命呜呼!
山坡上尸横累累,鲜血顺着横梯淌了下去,染红了每个吐蕃兵勇的眼球。
“杀啊,杀光唐寇!”千夫长禄德西大怒,本来他的手下都已经冲到了堡塞脚下。眼看就要攀上城头,却被一个突然杀出来的唐军校尉用巨石滚木阻击。攀爬在云梯上的士兵面对这些守城利器完全没有办法,生生被石块、滚木砸下山崖。禄德西一把从亲兵手中夺过号角,奋力吹响。
“呜,呜呜,呜呜。”吐蕃号角发出一阵悲鸣,这组指令代表只进不退。
爬到一半有些退却的吐蕃士兵咬了咬牙,还是奋力朝城头爬去。身后有一排举着大刀的军法队,退者立斩!进还有还有一线生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主将的死命下,吐蕃兵悍不畏死的特质被充分的激发了出来,一边闪避着砸来的滚木巨石,一边咬牙朝堡塞攀爬上去。
濮大锤看着眼前越聚越多的吐蕃兵,满眼通红,对鲜于瑜成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滚木快用完了,石块倒是还有一些。开水,桐油烧好了吗?”(注1)
鲜于瑜成拱了拱手道:“我与钱大哥命手下将士开了十口大锅,用大火疾烧,这第一锅马上就热了!”
“好!”濮大锤闻言大喜,命令道:“你去把第一批开水、热油给老子端到城头来。顺着垛口给他浇下去,老子就不信烫不死他!”
“末将得令!”鲜于瑜成一抱拳就欲传令,刚一转身却听得濮大锤道。
“等等!把那伙商贩都发动起来,能采石块的采石块,能烧开水的烧开水,都别给老子闲着!”
“诺!”鲜于瑜成的回答干脆有力,出塞近月余的经历,已经让少年渐渐成熟。脱离父辈的庇荫后,当直面马贼的屠刀时他才真正明白身为一个男人要学会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爱的人。
我们是唐人,没有什么能让我们低下高贵的头颅,马贼不行,吐蕃人也不行!
在鲜于瑜成的指挥调度下,第一批十锅开水、滚油很快运送到城墙垛口前。
负责守卫城头的副官钟离忙命手下将士接过大锅,顺着垛口倾下倒下。
吐蕃士兵人数实在太多,即便唐军以大量石块、滚木阻击,还是有近百名吐蕃蛮子成功踩着云梯翻过山壁,来到了城墙脚底。
他们嗷嗷的叫着,仿佛片刻后自己便能登临墙头,插上吐蕃的军旗。
在一名百夫长的带领下,他们架上了简易的木梯,朝城头发起了最后的冲击。可他们才爬了四五步,却发现一股股明黄的液体从他们头顶倾泻而下。
待那液体与他们的皮肉接触,他们才明白那些不是美酒琼浆也不是酥油奶茶,那些是一锅锅沸油!
“啊!”沸油浇在皮肉上,吐蕃兵只觉一阵撕心裂肺的刺痛。皮肉上升起一阵热气,人肉炙烤的味道飘散开来,数里外都能闻到。
一名吐蕃兵方爬了几步,便觉头顶一阵剧痛,他抬头想要查看,却觉眼前一黑,他的双目瞬时被热油烫瞎!那吐蕃兵一阵悲呼,跌落木梯。
“好,干他娘的!”张延基大喜,又叫又跳。在他看来,唐军已占据了战场的优势,吐蕃人尽管攻势猛烈,却被唐军一一化解。吐蕃人虽然来势汹汹,却是长驱直入,没有过多的补给。只要众人坚持一周、甚至三天,即便附近戍堡的唐军没有来援,久攻不下的吐蕃军因为粮草不足也会主动退兵!
李括却是始终眉头紧皱,虽然己方占据了战场主动,但他始终觉得哪里存在着问题。吐蕃人为何不派出全部兵力攻城呢?唐军堡塞内粮食充足,只需固守待援,而吐蕃人却是急行军需要速战速决。双方都很了解,不存在试探进攻的问题,以吐蕃军的人数,如果全军攻城,即便靠人数填也已把长城堡填平了。那么吐蕃军主帅为何会犯下一个巨大的错误,给唐军机会呢?他们打的太理想化了,他们是在打给唐军看!
铁刃悉诺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自然不会犯这种分兵的兵家大忌。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唐人现在肯定还沉浸在重创敌军的喜悦中,却不知自己已经离死亡越来越近。不给他们些甜头,他们怎么会信以为真?
至于那两千被投石车重创的军队,铁刃悉诺罗却是丝毫不心疼。这两支千人队本就是由羌人、吐谷浑人组成的杂牌军,能够消耗唐军大量守城器械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这些人的性命在高贵的吐蕃勇士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而第五和第六千人队的千夫长嘛,不正是暗中效忠囊协达赞内相吗?虽然他们面上隐藏的很好,但什么能逃得过他铁刃悉诺罗的眼睛?正好借唐军之手替达扎路恭总督除掉两个暗桩,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注2)
铁刃悉诺罗突然睁开半眯着的眼睛,冲身旁的亲兵队长道:“传我的将令,命中军将方才搜集来的沙石装袋扔进壕沟,搭架浮桥,准备强行渡河攻城!”
“遵命!”亲兵队长抱了抱拳,应声道。
中军乃是他铁刃悉诺罗的嫡系部属,死一个少一个,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出来。
至于现在,铁刃悉诺罗望着长城堡塞城头的唐军军旗,冷冷一笑:就让我们一决高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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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桐油:古代所烧滚油皆是用的桐油,这东西可是万金油,抹在兵刃、羽箭上还可以用来防腐。突然发现古人好有智慧,一千多年前就能想到防腐的好办法。
注2:囊协达赞:他和达扎路恭在历史上为了大相之位,争权很是惨烈。政党之间倾轧非常惨烈,借敌军之手除掉政敌心腹在古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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