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齐民哭得昏天黑地,仿佛真的有自己的亲人死了一样。悲伤有时候是一种传染病,不管有没有亲人在外面,城头的士卒一个个将举起的弓箭放下,开始用袖口摸自己的眼角。
"不许哭!"突然城头传来一声暴喝,众士卒转身一看,原来是太守左敬。
"妈的,给老子来攻心战!"左敬骂骂咧咧,喝道:"弓箭手把箭都对准外面,射!"
众士卒惊讶地看着左敬,左敬毫不在意,说道:"这是攻心战,给老子射!谁敢不听号令,老子斩了你!"
士卒们知道外面并没有燕军,但是听到这样的命令,士卒们也没办法,只好举弓射箭。城外引起了一阵骚动,虽然士卒们有意避开人多的地方,但是总还是有人被流矢所中,倒在地上。见此,城外的百姓纷纷后撤,退出到弓箭射击范围之外。
刚才还只是假哭,没有真的有人死亡。现在不一样了,对着几具尸体,百姓们开始又哭又骂。城头守军默然相对,心中都不是滋味。
如此整整闹腾了一天,到了傍晚,百姓们才陆续离去。虽然没有见到任何实际效果,但是姬丹相信城内守军的士气一定是受到了打击。
姬丹不会像当年东胡人对待辽东百姓那样,驱赶辽东百姓攻城,那样会真的失去民心,让守城的百姓更加坚定。真正攻城还是要靠自己的军队一刀一枪地拼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十万燕军早早吃过早饭整装列队,聚集在聊城城外。姬丹骑着黑旋风,踏着小碎步走来走去,看着自己的一个个小方队,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穿越以来至今,也有近三个年头了,从一开始的如履薄冰,处处都是陷阱,到现在的大国诸侯王,手握雄兵,傲视天下,这一步一步走得很辛苦。
而今天这一战,意义更加重要。拿下聊城,就标志着于齐国北部的地区就正式并入了燕国版图,到那时,相信全天下的人们都会突然意识到燕国突然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强国了。
"诸位,"姬丹看着大战前聚集在自己身边的大将,问道:"谁愿为大军率先入城,攻破城门?"
"禀大王,臣愿意!"旁边的干疤马上说道。
"臣也愿意!"姬存孝也马上说道。
"臣先说!"
"臣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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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那里争执不下,特别是姬存孝,口齿不便,急得整个脖子都红了。虽然听着是干疤先说,其实是姬存孝先开口,只是姬存孝是个结巴,所以别人听起来才会觉得干疤先说。
"好了,好了,"姬丹笑笑,说道:"总是干疤先开口,就让干疤攻城,姬存孝随后。"
"是!"
干疤喜出望外,哈哈大笑一声,准备兵马去了。姬存孝无奈,也只好回自己的阵营去了。
不久,战鼓响起,这里的攻城战正式开始。土山上早已密密麻麻排满了弓箭手,开始朝城墙上疯狂注射。
由于土山比城墙高出半丈,城头的守军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不过守城士卒也早有所准备,预备了盾牌,还在城墙上用木头搭起了一个个掩体,很多士卒躲在掩体内不出来。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守军中箭倒地。也有人偶尔也从箭垛里射出一两支箭来,但根本伤不到土山上的燕军。
一盏茶功夫之后,有一半的弓箭手被撤了下来,士卒们抬来数块长长的木板,搭在土山与城头之间。之后,土山上站起来一人,取出一枚红色的旗帜,朝后面上下舞动数次,才停了下来。
此时战鼓声骤然大作,下面早就准备好的干疤口中喊出一声"杀",干疤身后的士卒正想冲上去,谁知干疤胯下战马嘶鸣一声,自己便冲了出去。
这上面的城墙,一般都是步兵在上面争夺城池,而这次却是干疤骑马冲上土山。干疤身后的士卒一阵错愕,急忙紧紧跟上。
城头的守军被土山上燕军的弓箭手压得抬不起头来,突然有人见到一根根结实巨大的木板架在了城墙与土山之间,守城士卒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将干疤已经骑马冲了下来。
城墙大概半丈来宽,干疤的战马马蹄一下踏在了一名士卒的盾牌上,顿时有人惨叫一声,被战马的铁蹄踏成了肉酱。等整匹战马跃上城墙,四蹄一翻,便又踩死了数名守军。
土山上的弓箭手怕伤到干疤,早就停止射击。这里的守军士卒见到突然有战将骑着战马登上城楼,顿时惊慌起来。一名胆子大的士兵举起长矛,朝干疤的战马刺去,干疤眼观六路,手中长刀一挥,将那名士卒的一只胳膊砍了下来。刀头已经进入士卒的胸膛,干疤手腕一翻一抖,士卒的身体飞了起来,远远摔到城内。
干疤一上城头便横冲直撞,朝南门城楼扑去。此时干疤后面的第一批士卒也从木板上冲到了城头。这土山对着的三里左右的城墙段基本上完全是燕军的地盘,燕军不费多少力气就清理了这里剩下为数不多的齐兵,然后跟着干疤朝南门城楼赶去。
就在干疤接近城楼差不多百步的时候,太守左敬领着一支数十人的亲兵出现在城楼。这支亲兵一出现,其他齐兵士卒便纷纷散开。亲兵们手中拿的不是普通的弓矢,而是劲弩。一到城头燕军前面,便分上、中、下三层排开。
"射!"
左敬大喝一声,一支支弩箭射出,强劲之极,直奔干疤而去。干疤知道不妙,想要掉头,却已经来不及,数十支弩箭飞来,又快又准,便是干疤也只来得及护住自己,无法顾及胯下战马。
战马嘶鸣一声,前腿微曲,就要倒下。干疤纵身一跃,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大喊一声,紧挨着战马倒在地上。
左敬见到数支箭射中干疤,背后再也没有燕军敢冲过来,冷笑一声,喝道:"弓弩手听令,停止射击,上前靠近百步再射!"
弓弩手训练有数,听到命令立刻停止射击,将弓弩一收,迅捷地朝死去的战马方向前进。
到了战马面前,弓弩手并没有越过战马的尸体,而是在其前面停了下来,再次排成上、中、下三层。
"弓弩手准备!"
左敬大喝一声,弓弩手正准备架起弩箭,此时战马背后本来卧倒在地的干疤突然飞起,手持大刀朝弓弩手劈去。
齐军不知道干疤身上穿着金丝内衣,弓弩手完全没有想到本来已经中箭死去的干疤突然出击,顿时惊慌之极,乱做一团。弓弩手也好,弓箭手也好,长处在可以攻击远处的敌人,一旦敌人靠近,却毫无抵抗能力。
干疤一刀劈下,便有三名弓弩手倒在血泊之中,手腕一翻,再次有两名倒地。见此,干疤的一名名叫崔寅的旌卫大喊着,领着背后的燕军冲了上来。
眼见这支特殊的弓弩手军队就要毁去,左敬大怒,亲自冲杀上来。见此,干疤放下弓弩手,与左敬战在一起。不过左敬这样并不能救弓弩手,背后的燕军冲上来,将弓弩手杀个精光。
此时干疤与左敬在城头激战,两人都勇猛无比,而城头只有这么大一点地方,背后的齐军和燕军都过不来。城墙的另一边出了土山覆盖的范围,燕军也被齐军控制住,燕军过不去。崔寅是参加过上次攻打阿城的战争的,见此,崔寅急忙下令准备绳索,先进城再说。
崔寅率先入城,不过这一招在阿城便用过了,齐军已经有了防备。崔寅在下去之前看不到,下去了刚要朝南门冲去,便发现齐兵在下面安排了重兵。燕军士卒虽然下去的时候没有危险,却被挤压在狭小的空间,无法展开。
姬丹、郦食其等人正在城外密切注意着城头上发生的这一切,见到齐兵突然使用一种好像是上次姬丹在巩城外秦军中见到的弩箭,将干疤射倒,姬丹心中大惊,正想下令去救人。不久见到干疤只是假死,又将弓弩手都干掉了,这才松了口气。
“军师,刚才齐兵用的可是弩箭?”姬丹问道。
“回大王,臣也没有看得太清楚。不过如果果真是弩箭,等战争结束,要尽量把这些武器收集起来。”
“嗯!”姬丹想了想,说道:“姬严!”
“臣在!”
“你现在就去城头,将那些齐国的弓弩手留下的弩箭去取一些来。”
“是!”
姬严领命而去。现在城头上干疤一直压制着左敬,刚才弓弩手倒下的地方已经被后面的燕军控制。姬严从土山上下去,不久便又回来了,带来了五支弩弓。看着这些弓弩,姬丹心中沉思片刻。看来等战争结束,还是应该将这些弓弩交给那几名大学士,看看能不能制造出来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