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武成十七年二月十九日,四艘夏军炮船拱卫着一条御舟及两条运兵船缓缓驶入朝鲜济物浦,随即郑安溏抵达朝鲜的消息十万火急的传导了汉阳城中,正在观赏歌舞表演的朝王李爀闻讯当即晕倒在地,汉阳上下也乱成了一团。
说起来,郑安溏出任朝鲜王长孙并继任朝王是十几年前就定下来的事,朝鲜方面应该早有准备。然而武成十五年,郑克臧曾遣使通告朝鲜,约李爀与第二年初在天津相见,商讨郑安溏入朝一事。结果李爀以病重为名临时通报华夏不能成行。郑克臧对此甚为不悦,但依旧赐药安抚,并再度约其今年相会。但朝鲜人依旧实施拖延战术,其正旦使在朝觐郑克臧时宣称李爀病后体虚,不宜远行,这就彻底激怒了郑克臧。于是郑克臧在年后第一时间安排郑安溏东渡,所以才有了如今看似突然袭击的一幕。
当然喽,说朝鲜人一点没有准备是不可能的,长孙府其实早已经建成多年了,但是迎郑安溏入朝关涉到朝鲜各个政治集团的利益重新分配,因此在果果还没分妥当之前,朝鲜人并不希望华夏把水搅得更浑了。
只是朝鲜国内政治的特征是党争激励,各个政治集团都有自己的政治诉求,因此斗来斗去,各方的利益始终无法平衡,再加上朝王李爀不甘心结束奢侈无度的好日子、几个王子也不甘心王位旁落,因此一个个都隐匿在幕后翻云覆雨,所以迎郑安溏入朝就成了一件相当遥远的事情,甚至在郑克臧已经明显表态的情况下,朝鲜人还以为能够拖一日是一日。
现在郑克臧摊牌了,已经逼到绝路上的朝鲜君臣只有乖乖的接受最后通牒或者干脆利落的与华夏翻脸这两条路可以选择,再也不能施展所谓的拖延战术了。
什么?选择与华夏摊牌。想都不用想,看看夏军两征日本、北伐满清,哪一次不是摧枯拉朽,就算如今的朝鲜军战力有所提高,但可以肯定绝不是夏军的对手,一旦两国真的兵戎相见,等待朝鲜的可能就是直接为华夏吞并一途了。而且就算华夏不动用武力,只要撤走了商人,没了开矿伐木的进项,朝鲜财政根本不能维持下去,财政破产也就是时间问题,更不要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没了华夏的商品,两班高门的日子就要乏味太多了。
既然与华夏对抗是行不通的,那也就只有认赌服输一条了。
不得已,经过整整六天的犹豫之后,二月二十五日,朝鲜议政府派出左议政柳恩权为首的迎驾队伍前往济物浦。让朝鲜人庆幸的是,郑安溏似乎很好说话,并没有因为朝鲜方面的迟疑有所不满,甚至还愿意给朝鲜更多的时间准备。
郑安溏好说话,并不代表华夏驻朝国信使好说话,因此柳恩权并不敢拖延,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在一团华夏禁卫军的扈卫下,郑安溏一行终于向汉阳出发了••••••
“外孙叩见祖父大人。”是年二月二十九日,郑安溏抵达汉阳,不愿入住迎宾馆的他随即在华夏驻朝国信使的引领下前往昌德宫拜谒李爀。“祝祖父大人身体早日恢复康健。”
“是舜官吗?”李爀装出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子,伸手让郑安溏靠近自己,然后用双手拢住郑安溏的脸,仔细打量道。“像,真像你母亲呢。”李爀貌似用情的流下两滴眼泪。“都快三十年了吧,你母亲从我膝下离开都快三十年了吧。”
郑安溏垂下头:“是的,祖父,阿母也很想祖父,本来这次已经准备随父皇北上天津了,只是听说祖父依旧体虚不能成行,因此甚为失望,外孙离开中都时,还一再叮嘱说要照顾好祖父的身子,替她在您面前尽孝。”
李爀这下不想真哭也不成了,只好无言的留下两行老泪,手一个劲的哆嗦。
参与朝觐的众人也一片唏嘘,不管怎么说骨肉相认总是让人感动的。
但殿内的温馨很快被华夏驻朝国信使张万潮打破了:“外臣恭贺郡王祖孙相认,不过既然百济郡公已经抵朝,是不是尽快安排册封世孙,另外国主既然大病初愈,无力主持国政,是不是也一并安排百济郡公监摄国政。”
边上的朝鲜大臣一听顿时有些不满起来,左赞成丁孚驳斥道:“张大人,立刻册封世孙太过仓促了吧,似乎不合礼制,再说了,王上既然病愈了,又何必要什么监国。”
张万潮冷冷的看了丁孚一眼:“仓促,朝廷与朝鲜商议此事有多久了,五年、十年,若是这还叫急促,那是不是不册封世孙才叫不仓促吗?再说了,郡王虽然痊愈,可是起居无力,以如此羸弱之身躯主持政务,丁赞成,你可是想累坏了郡王嘛!”
起居无力是李爀给郑克臧的奏章中的文字,这本来只是一个借口,可如今被张万潮拿来作为其无法执政的理由可谓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让一众朝鲜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所谓不册封便不仓促的话,更是图穷匕首见的逼宫,预示着华夏朝廷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朝鲜方面再要借故拖延的话,只怕华夏朝廷就有可能翻脸了。
为了防止破局,朝鲜礼曹参判朴云溪只好讪笑的辩解道:“张大人说笑了,世孙之议在朝鲜早就已经世人皆知了,如何可能反悔,只是总要寻一个黄道吉日吧,再说了,百济郡公刚刚来到朝鲜,总还要休整两日的。”
“黄道吉日,”张万潮嘲弄的一笑。“龙虎山正一真人已经测定了吉日,下月初三、十七俱都是吉日,想来,册封之事甚为繁琐,初三是来不及了,就定在十七好了,朝鲜该不会觉得自个日子也太仓促了吧。”在张万潮的逼视下,一众朝鲜大臣噤若寒蝉,于是张万潮便自说自话道。“那么就这么定下来吧,下月十七,举行册封世孙的仪式。”说罢,张万潮又看向李爀。“国主,监国一事怎么说?”
李爀只好抓紧郑安溏的手问道:“舜官,监理一国国政,乃是重任,你可肩负得起?”
郑安溏还未作答,张万潮抢先回答道:“去岁,圣上出巡,就是百济郡公监国,难不成,百济郡公能监理华夏国政,就无法监理朝鲜国政了?”
这话极其阴毒,李爀无奈道:“如此啊,倒是本王孤陋寡闻了,好,正好本王身体不适需要调理将养,现在就交给舜官也省得日后多此一举。”
郑安溏立刻叩首道:“祖父尽管放心,外孙必当垂拱而治,不会擅加变动朝鲜制度。”
听得郑安溏这极有政治智慧的发言,再看看似乎轻松下来的在场文武两班,李爀的脸上不禁浮出了几分苦涩:“好,好极了,今后朝鲜就交给你了••••••”
只求保住身前荣华富贵的李爀退缩了,但他几个儿子和孙子却五内俱焚,当然有资格竞逐王位的只是少数,这少数中有勇气跟华夏正面翻脸的更是凤毛麟角,但背地里的诅咒却不会少,更有甚者还另有想法。
“行刺?你疯了吗?要是这小子被人公开暗杀了,武成皇帝能不株连吗?”某位朝鲜王子的家中,几个失意者正在讨论着应对的法子。“再说了,那小子身边的一团禁卫军是摆设吗?你的人有法子穿过重重警戒到其身边吗?”
“除了禁卫军外,世孙府里的内侍都是从夏宫里出来的,女婢也是从夏国派出的,根本没有办法渗透进去。”另一人补充道。“因此眼下实施行刺怕是很困难的,不如拖一拖等其戒心降低了,采纳朝鲜嫔妃、秀女后在动手不迟。”
“得到其采纳朝鲜嫔妃了,这小子的地位就稳固了。”有人反对道。“不如想办法在其食用的米粮肉蔬上动动手脚,华夏人该不会连这个都防得住吧。”
看起来稳妥的提议还是遭到了别人的反对:“不妥,米粮肉蔬人人可食,未必就入得了这小子的口,万一旁人误食了,反倒给这小子提醒了。”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不成看这小子站稳了脚跟?”
“送入世孙府的食物不好下毒,王宫宴请之时,他总不至于什么都不吃吧?”
“在王宫里下毒?”左右面面相觑。“王宫里也查得紧,谁敢轻易动手,再说了,真要是在王宫里吃不出事来,武成皇帝只怕是依旧不依不饶啊。”
“说得也是,至少明面上不能让华夏找到兼并朝鲜的借口。”于是有人提了一个新的建议。“其实我觉得可以让王上给他赐婚,只要他无法推脱,就可以使人混入世孙府,届时出事了,也可以说是这小子旦旦而伐。”
“这个主意不错,但要瞒着王上,不然,以王上的脾性,如何敢做下这番大事。”
“不但是王上不敢,只怕被赐婚的那些高门也不敢吧,所以,还得在中人里找些貌美的,再施了门路推荐进宫才好,到时候只要把这户中人扣在手上,由不得她不乖乖听话。”
“好是好,但要入了这小子的眼,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才貌要两全才好,在中人里只怕是很难找的。”
“难找也要找出来,否则,你我就只能安心当一个闲散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