袂央自然不敢出声,她茫然了良久,忽然感受到屋外飘来一股异香,那香味,如麝香,又如龙涎,抑或是两者交错。
转眼,月色下,便见一个男子立在门外,两眼闪现一丝光芒,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极为明显。
“神风使原来做事不喜点灯的?”那男子声音慢悠悠地传来,带着些许狡黠意味。说罢,他扬起手中折扇,一挥而过,屋中灯火立即点上,变得明亮通堂。
这时袂央可瞧得清了,前来的男子一身紫衣,质地极好,想来定是上等丝绸所制,腰间别着一块羊脂玉,灯光下不忘闪现光芒。再看他的模样,鼻梁高挺,双眼有神,嘴角上扬,怎么看都是一张完好的俊脸,但总是带着几丝的玩世不恭。
紫衣男子看见袂央和烽寂如此靠近,而且二人还身处床上,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打开折扇,一边扇风一边漫步走入,“我只猜迷了那不沾女色的神风使的女子定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可眼下定睛一看,这姿色也不怎么样,实属一般罢了。”
却听烽寂一声冷笑,道:“慕浔,你来这里,不会是只为了说这话的吧?”
慕浔眉头一扬,在桌前慢悠悠地坐下,端起适才烽寂斟好的水杯,置到嘴前一饮而尽。
只听“砰”的一声,慕浔手中水杯竟化为粉碎,慕浔眉头一蹙,转眼看向烽寂,道:“神风使果然好大的脾气,若那水杯我握得紧一些,怕是化为碎片的不是它,而是我吧。”
烽寂默不作声,两眼生冷地看着慕浔,被捂住口鼻的袂央也被适才的场景吓了一声冷汗。
慕浔一眼看见袂央被烽寂捂着嘴,不由得笑得更加阴险,“神风使喜欢做事偷偷摸摸,害怕我瞧见么?”
烽寂眉头微微一蹙,往日一直面色平若止水的他,此时此刻,竟是多了几分怒意,“你不去做事,到我这里来,莫不是闲得很吧?”
慕浔眉毛微扬,咧嘴又笑了起来,笑容有些诡异,“我只是路过血魂楼,发现了两名守卫的尸首,正四处找寻真凶,我过来拜访神风使,无疑是将此事告知你,切莫让那凶手潜入神风阁的好。”
袂央听罢,心头重重一震,难道慕浔已然发现她杀了他们魔门中的人?眼下,袂央又急又怕,只能两眼发直地看着烽寂。
身旁的烽寂冷笑了一声,放开捂住袂央口鼻的手,神态有些悠然地坐在一旁,微微抬起下巴,看着慕浔道:“多谢相告,那小贼要入我神风阁,我只怕她没这个能耐。”
“哦?那是我多虑了?”慕浔说罢,双目的视线又落在了袂央身上,却是笑而不语了。
袂央不由得一奇,明明烽寂知道自己是杀了血魂楼守卫的真凶,他却在慕浔面前替袂央包庇起来,也不知道他是无心还是有意。
慕浔拿起水壶,悠然自得地又倒了一杯茶水,见他没有任何离开之意,烽寂竟是微微侧身,伸手搂住了袂央的纤腰,一时间,袂央整个人儿柔弱地跌入烽寂怀中。
此状映入慕浔眼帘,他情不自禁睁大双眼,口中含着的茶水差点没咽下去。
而袂央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眼前的这个男子,到底要对她做什么?
二人靠得如此之近,烽寂轻微的鼻息,袂央感受得清清楚楚,夹杂着一种久违的清冽,犹如竹林山涧带来的舒适之感。
“你......到底想干什么?”袂央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头微微别过,双颊不争气地有些泛红。
“神风使,是否还记得之前我说过个话,总有一天,你会对女人感兴趣的。”慕浔摸着下巴,得意地笑笑。
没等烽寂答话,袂央却是气得胸口起伏,转头看向慕浔,骂道:“什么感兴趣不感兴趣,你胡说什么?”
忽觉有一只手轻轻托着自己的下颚,袂央头脑又是一阵空白,心差点就跳出了嗓子眼,担忧、害怕、迷惘和抗拒的情绪,在她心中互相交织,复制的情绪袭击着单薄的自己。
最不想听见的一句话,无法阻止地在耳畔响了起来,“我对你有些兴趣。”只觉得托着下颚的那只手,有些淡淡的清凉,又有几丝温暖。
烽寂话音一落,便整个人俯身而去,眼看高挺的鼻尖就要触及袂央脸庞,他却微微转头,寒目看向慕浔,冷冷道:“你还不走?要看我把事情做完么?”
此话一出,那慕浔更是吓傻了眼儿,半晌后,木楞似的站了起来,眼神依然是难以置信的模样,语气吞吞吐吐:“难得神风使好兴致,现下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言毕,慕浔连忙飞出神风阁。
须臾,犹如雕像的袂央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烽寂,而后便觉得腰间一松,回过神来,才发现烽寂早已挪到了桌前。
“你别多想,适才那番做,不过是为了支开他。”烽寂冷言一语,之前多了几丝人情味,而此时竟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袂央发现这前后巨大的反差,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丝失落,她道不明白,为何会有此种感觉。
适才袂央还在担惊受怕中徘徊不前,眼下,冰床传来无尽的寒冷,刺骨一般地袭向袂央全身,她瑟瑟发抖,却再也不出声。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冷到了极点,烽寂也是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你还未回答我的话,你口中秘笈,是否蕴藏某个天机?”
袂央一怔,抬起头来,两眼直视面前的男子,咬牙切齿地道:“你还想窥探不成?不过倒真是可惜,我实话告诉你,这只是两张普通的赶尸秘笈。”
未等烽寂说话,袂央又恨恨地说道:“只不过是一直陪伴我从小到大,我视它为家传之宝,你这堂堂魔门神风使抢了这普通东西去,还真是无聊至极。”
“当真是普通秘笈?”烽寂微微敛眉,两眼看向袂央。
再一次被他注视,袂央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耳根也不由自主地发烫起来,袂央心中暗道:“袂央啊袂央,能不能争气一点,无端端的心慌什么?”
“不是普通秘笈的话,那会是什么?你不会是觊觎这秘笈上的赶尸术,想转行投身赶尸人的行列吧?”袂央语气生冷,带着恨意。
烽寂一怔,什么话也没说,他转过身去,两眼眺望窗外景色,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响,烽寂眉头一蹙,转眼间移向袂央,匆忙之下竟将袂央塞进了冰床旁的橱柜里。
乾坤袋装不得活物,不然,此时的袂央怕是被烽寂装进他的乾坤袋中吧。
袂央想要呐喊,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如何都发不出声音,茫然之下,透过橱柜缝隙,依稀可见有一黑衣女子行来。
“神风使,我瞧你这屋子有些不干净。”女子话音冷淡,正是翼望之城四使之一影月使移星。
烽寂悠然地抱着双臂,慢慢地说道:“影月使何出此言?我这神风阁,哪里不干净?你也不害怕说完这句话的后果么?”
移星一声轻哼,也不回答烽寂的话,而是径直走向橱柜,眼看她正准备挥手将那橱柜劈开了。
橱柜中的袂央自然被吓得冷汗直冒,她闭上双眼,似乎是在等待死亡,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么轻易死去,有些不值,此刻的袂央,矛盾不已了。
只听打斗声立即传来,袂央一奇,睁开眼来,却见烽寂正在阻止移星的举动。二人你来我往,烽寂瞬间移动的速度极快,移星难得伤他分毫,眼看每次都无法接近橱柜,她只好收手作罢,愤愤离去。
适才还是激烈打斗,而此时又变得死寂一般的安静,袂央稍微松了一口气,橱柜被打开,自己被烽寂抱回那张寒冷的冰床。
半晌,只听他道:“送你出翼望之城,不然我这里倒真还无安宁之说了。”
袂央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