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只较武艺,雷帝山的奔雷步素以炼精境下一等急速身法闻名,不论是在防守,还是在进攻中均有着绝对优势,正所谓“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因此奔雷步一直是雷帝山弟子入门后必修的一门功课。
“就算他是玄羽之徒,可毕竟修为尚浅,断不该如此难缠啊。”孙儿是雷帝山门人,大长老自是比在座所有人都清楚奔雷步的深浅,眼见方清云已将奔雷步使到极致,可依旧无法伤到郎飞分毫。他心中念头一转,对郎飞由先前的不以为意,变为颇有几分忌惮。
此刻场中的方清云也是越斗越心惊,二人交手已有数十回合,可诡异的是,却连郎飞的衣袖都未碰到过。郎飞的身法慢于奔雷步,自然难以伤及他,而他虽然速度快,但郎飞却如未卜先知一般,仍凭他转至哪个死角进攻都能被其安然躲过。不仅如此,在他快逾闪电的攻势下,每每几个回合后总能让郎飞抓住一丝破绽,顺势反击,搞得他一阵手忙脚乱。
“哼,看来即便是再斗下去也是难分轩轾,不若以雷法硬碰硬,看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方清云可不知郎飞这等修为便有了神识,耗时渐久,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心中盘算良久,再顾不得其他,一狠心,打定主意后,步法一停,双手抱胸结印。
“神霄雷道------引雷!”方清云一声爆喝,掌间猛然弥漫出一团青色真元,其上有丝丝电光游走。紧接着,伴随着细微的“噼啪”声,厅内诸人只感到虚空中传出一阵异动,一道道细弱游丝的电光竟然于半空中慢慢汇聚到方清云掌心,变为一团青芒四射的雷电球。
感受着方清云手中雷电球传来的毁灭气息,郎飞心头大骇,不敢掉以轻心,两手往腰间一动,左手冰鲸钢锋,右手雷火神铳,虚指着方清云,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此刻方清云正努力运转雷法,也没去注意郎飞手中武器,在他想来,即便是郎飞真有宝贝,也不能发挥其真正威能,与其再试探其威能大小,还不如一鼓作气,以刚猛的雷法硬撼。
“开!”随着一道漠视众生的气息跃然而出,方清云缓缓分开手中雷电球,两手中各握着一团雷光,缓缓抬起头,一双冰冷的眸子望向郎飞。
见此,郎飞脸色微变,体内真元运转更急,左手钢锋上一道三寸白芒吞吐不定。而其右手雷火神铳此刻也已摇摇对准方清云作势待发。
就在二人脸色渐寒,风云将起未起之时,一道怒喝突然自上首传来。“够了!”一声大喝,殿心紫影一闪,接着两面真罡力交织的碧网出现在二人身前。
被方震一搅,二人气势一滞,只好双双罢手,一连狐疑的望着他。
“比斗到此为止,我已知你二人皆为青年俊彦,至于清寒的归属,待我细细考虑一番,再做打算。”
大长老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紧逼道:“家主,这不会又是你的缓兵之计吧。”
方震大怒,喝道:“够了,让我静一静,细细考虑此事一番。”
眼见方震暴怒,大长老生怕他一气之下将方清寒许给郎飞,脸色变了数次后只好冷哼一声,道:“希望家主记得今日所言,否则,别怪老夫不顾念同族情谊。”话罢,朝一脸冷然的方清云挥挥手,一老一少迈步走出大殿。
待其走后,方震脸色稍霁,环顾一遍郎飞几人,转头对着方清寒温声道:“清寒,几位贤侄远来是客,而你也已十几年未曾归家,不若让清岩带你们好好逛逛我方家族院,权当散散心。”
“父亲,我……我……郎师弟。”方清寒一脸涨红,看看方明,又看看方清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震见状微微一叹,摆摆手道:“清寒听话,让爹静静。”
“嗯。”转眼见方清岩朝她连使眼色,方清寒这才点点头,转身走至殿心,同郎飞等人走出殿去。
“大哥,那小弟也先告退了。”眼见诸小辈离去,方明也出言告退,独留方震一人望着正墙悬挂的“方”字背门而立。
“……”
众人来至门外,方清岩刚要带路前行,脸色略有些黯然的雪娅突然止住脚步,开口道:“一日劳顿,雪娅有些疲了,想休息一下,不能陪公子同行了。”
郎飞不疑有他,点点头,对方清岩道明雪娅之意。方清岩闻言自是不敢怠慢,忙招手唤过一名婢女,吩咐其带雪娅回厢房休息,他则仍旧带领郎飞几人转至内院,游览方家胜景。
“……”
郎飞等人走后,盏茶时间,前殿中的方震突然幽幽一叹,喃喃道:“兮若,一别十几年,清寒今已长大。我当年让其拜师丹门,本意是想她安心修行,远离族中这些权利之争,怎奈何……唉!”
话罢,注视片刻那大大的“方”字。方震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厌恶,于是转身离开前殿,信步绕至东厢,寻思去那桃园一散心中苦闷。
“雉朝飞兮鸣相和,雌雄群兮于山阿,我独伤兮未有室,时将暮兮可奈何?”一阵阵清幽婉转的歌声,伴随着瑶琴悠远的余音,缭绕在方震耳畔,滑进他的心田。
“是谁?”方家弄琴之人一一在脑海闪现,可他却想不起谁有这等如泣如诉的歌声,又能扶奏出如此幽致含恨的琴音。
方震心中不解,随着琴音迈步前行,转至东厢院客房,经侧门来至桃园,远远看到园角风亭处有个身姿绰约的人影正在抚琴饮歌,幽声轻奏。
本来略有伤感的情愫仿佛又有心弦拨动,方震忍不住迈步轻行,徐徐走到风亭外。
“……”
“好一首《雉朝飞》。”一曲歌罢,方震微微一叹,轻合双手抚掌赞道。
雪娅本来沉浸在音神之中,忽闻一声赞叹,立刻回过神来,待见及亭外的方震,忙站起身盈盈一礼,道了声:“方家主。”
方震点点头,目光自雪娅身上转至琴台,待见到轻蘸几点桃花的凤头七弦琴忍不住一愣,讶道:“姑娘手中的可是凤头七弦琴?”
雪娅闻声同样讶道:“家主也认识此琴?”
方震深深的看了一眼琴身,柔声道:“这琴我不仅认识,还是听着它长大的。”
“啊。”雪娅心中一惊,指着瑶琴道:“家主,你和这琴,那云羽师叔祖……”
看着语无伦次的雪娅,方震摆摆手示意她安心,接着道:“你可知这琴的来历?”
雪娅摇摇头,道:“雪娅不知,只知此琴乃云羽师叔祖托公子交与雪娅的。”
方震再次叹口气,缓缓说道:“自我小时,此琴便是家姐之物,每于心情烦闷之时,家姐总会抚此琴以解我心忧。只不过后来慢慢长大,家姐邂逅了尚且年轻一些的云羽上人,二人结成道侣以后,这凤头七弦琴便被她带上了丹门。只是没想到……后来……唉,遥想上次见此琴时,到如今已逾四十余载。”
雪娅混未想到眼前瑶琴竟然还有如此一番来历,思及刻在琴上的那首小词,禁不住心头黯然,幽幽叹息。
“啊,这么说来,清寒姑娘岂不是,岂不是师叔祖的……”
方震点点头,道:“不错,依理而言云羽上人正是清寒的姑父。
雪娅低头又看了瑶琴一眼,不解道:“既是如此,那为何云羽师叔祖却将此琴给了雪娅?传于清寒姑娘岂不更加合适?”
方震闻言哈哈一笑,道:“娇弱中隐藏着内心的刚强!姑娘,我想上人之所以将此琴赠予你,乃是因你的性情与家姐最为相似。”
“啊?”听得原因,雪娅一时呆住了。
方震双目紧盯着雪娅,三息过后笑容忽敛,满面肃然的道:“前时听琴曲中流露出的情绪,姑娘,你可是也中意那姓郎的小子了?而眼下,乃是因其在殿上所为让你伤感,这才忍不住拨弄琴弦。”
“唔……”雪娅被其道中心事,立刻满脸通红,沉吟良久,这才点点头,幽幽道:“雪娅命苦,五年前蒙公子搭救,又收小女子为徒,思及此恩已是今生难保。而日前,在公子的帮助下,小女子得报父仇,且将父母遗骸收敛,使二老得归故里。如此比天高、似海深的恩情,雪娅无以为报,只是打定了主意,要一生跟着公子,为奴为婢,当牛做马,来报公子厚恩。只是……只是……”
说到这雪娅突然泪如雨下,啜泣道:“只是尽管心中有了决断,可眼见公子今日……今日于殿上向家主提亲,雪娅心中却仍觉怅然,满怀失落。”
转眼间雨湿梨花面,清泪洗红妆。见得如此,方震顿时无措,老脸微微一红,急道:“姑娘的一片痴心委实叫方某动容。不若如此,我寻个借口婉拒掉那小子的提亲,让姑娘与他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好?”
雪娅闻言大急,忙道:“家主不可,公子与清寒姑娘实乃两情相悦。一路走来,雪娅将一切看在眼里,公子对清寒姑娘关怀备至,而清寒姑娘对公子也甚是依恋。若家主因顾及小女子将两人拆散,那雪娅对公子岂不是不忠不义,虽百死亦难赎此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