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娘的话?”白头虽然酒醉,听到郎飞之言却仍有几分迟疑。
郎飞闻言没有作答,反而是话锋一转。“二位,这内府历经十数万年是不是没有其他活物,只有你们祖辈相守?”
黑头眼神迷蒙,恍恍惚惚的点点头。
郎飞见此微微一笑,欺二头愚笨,继续随口扯道:“那么说来,你们老主人说的不想让东西叨扰,会不会是说你们?”
“‘东西’这个词,拆开来,一个是‘东’,一个是‘西’,岂不是正合你二人双生一体的情况?”
黑头闻言一愣,望着白头,吃吃的道:“二……二弟,那‘人’说的蛮有道理的。”
见白头心下动摇,同样露出疑惑的神情,郎飞再添把柴,开口继续扯谎:“二位,我与你们的身体不同吧,你们老主人口中的‘东西’,要么说的我,要么说的你们,反正总有一个可以进去一探。”
黑白二头被郎飞的话绕来绕去,再加上酒劲上头,早就晕乎乎的没了方寸,至此,白头也放下了心中疑虑,对黑头道:“二……二弟,你,你觉得咱们不……不是东西?还……还是他……他不是东西?”
黑头道:“嘿嘿……二……二弟。这……这个我也不知,不……不过,若是老……老主人还活着,我……我们进去了,他……盛怒之下谁知道会把我们如……何,不如……不如让他去,反……反正不管咱们的事。”
白头听了一阵错愕,盯着黑头道:“二……二弟,喝……喝了那什么‘酒’,你……你脑筋怎么好使了许多。”
黑头不干,吵嚷道:“二……二弟,我脑筋一……一直好使,不……不好使的是……是你。”
“是……你。”
“是……是你才对。”
“……”
眼见二人又掐吧起来,郎飞只得插嘴打断争吵。“二位,却不知你们商量的结果如何?”
听得郎飞插言,黑白二头立刻止了争论,转蛇头,异口同声的道:“你去。”
目的达到,这鬼小子虽然心中狂喜,却仍欲擒故纵的道:“这样不好吧,我看还是你们去,好歹你们和那老泥鳅沾亲带故,还好说话一点,而我,一个外人,这个嘛。”
他这正卖弄唇舌,那边白头突然道:“那‘人’,老泥鳅是何物?”
郎飞一时错愕,只得继续瞎扯。“老泥鳅就是对活了许久的对象的尊称。这里便是指你们的老主人。”
“哦,希……希望那老……老泥鳅已……经仙逝。”
听到黑头的嘟囔,白头急急出声道:“二……二弟,刚……刚说你聪明,又……又傻掉了?若……若被老泥鳅听到怎么办?”
黑头闻言立刻一惊,慌忙闭嘴不言,只朝郎飞晃头。
“那……那‘人’,你快进去看看。”话罢,白头一动,靠近黑头耳边,小声嘀咕道:“二……二弟,咱们躲远些,省……省的老泥鳅还活着,迁……迁罪你我。”
转眼见卖弄小心思的二蛇溜回廊角,郎飞无奈的摇摇头,起身走至中宫门前,抬手推门而入。
殿内弥漫着一股怡人的药香,柔和的光芒自殿中央一颗悬浮的明珠上射出,郎飞在微一愣神之后细打量殿内摆设,只见整个大殿异常简洁,四壁空空,既无仙绘,也无点缀,半分也没仙府的气派。再观大殿中心,模模糊糊只见得一颗明珠,其上四散的,除了柔光还萦绕着一缕缕氤氤紫气,一进殿时闻到的那股药香正是缕缕紫气飘散后发出的。
郎飞站在原地等了片刻,见殿中无事发生,他大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透过紫气,借柔光看得明珠下方绘着许多黑色符语,仔细分辨之下还看到一些黑色纹路延伸至大殿角落。
“这,这也是一座法阵?”眼前熟悉的黑色纹理让郎飞联想到来时见到的黑纹大阵,震惊之下他忍不住又向前走近两步。
“什,什么人?”郎飞刚近前两步,抬头间猛然发现明珠后面盘坐着一个‘人’,这小子心中一惊,霎时摆出一副防御姿态。
“龙王前辈?可是龙王前辈?”等了片刻不见动静,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惧,郎飞试探性的出声问道。
“前辈?前辈?”又等片刻不闻回声,郎飞胆色渐起,迈步前行,绕过明珠来至那盘坐人影身前不远之处。
“龙冕冠,褚黄袍,上有五爪青龙。错不了,此乃洛河龙王。”仔细打量眼前之人数眼,郎飞认出这白面无须、神态安详的中年人正是那洛河龙王。
“前辈?前辈?”郎飞轻踏步上前,又叫两声,见及洛河龙王丝毫不动,这小子眼珠一转,礼道:“晚辈郎飞,给您行礼了。”
说罢,鬼小子脚步再动,又向前走了几步,接着躬身行礼。他弯腰的时候,揣着小心思,抬头仔细打量老龙王。就见他仍然保持原样,神态安然,坐姿依旧。
“咦,有古怪。”郎飞虎头蛇尾的行完礼,接着向前行了两步,此时他已欺近洛河龙王身前,见其仍未动弹,郎飞不禁暗中嘀咕。“这老泥鳅不会死了吧?”
心中升起如此念头,郎飞探出颤巍巍的右手,两指平伸,缓缓放到洛河龙王鼻下。
“果然没有鼻息。”待感觉不到洛河龙王的鼻息,郎飞顿时放下心来,再不表现的小心翼翼,反而哈哈大笑两声,盯着洛河龙王道:“老泥鳅啊老泥鳅,你果真还是翘辫子了。”
“嘿嘿,还是先看看有没什么宝贝留下。”看了一眼那大阵上悬浮的明珠,郎飞没敢轻举妄动,反而是蹲下身子在洛河龙王尸身上摸了起来。
“小爷偷过酒,盗过油,这翻死人的口袋还是头一遭哩。”郎飞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嘴中叨念着:“老泥鳅,九泉下你若有知,须不可怪我,俗话说的好,宝物有灵,它们在这龙宫中尘封了数万年,也该到扬名的时候了。”
鬼小子边说边摸,半晌后,待他摸遍了洛河龙王每寸皮肤,连脚趾缝都没放过,却连根毛都没发现。
“老泥鳅,你好歹是个神仙,怎么也穷的叮当响?和你这仙府一般无二。它只剩个空壳子,还好灵气充沛,而你呢,也只剩下个仙身,即便是万载不腐,可我又能将你如何?蒸着吃了?还是煮着吃了?”
对着洛河龙王的尸身,郎飞胡言乱语一通,正在他大感失望直腰起身之时,目光透过紫气,突然发现洛河龙王身后一道黑纹汇入明珠下方的主阵内。
“咦”郎飞心头一惊,舍弃龙王尸身,顺黑纹迈步向后走去。
转眼间行得十数步,紫气迷蒙中郎飞突然看到前方不远散落着一地物什儿。
“那是?”疾走两步,鬼小子来到那些物什儿跟前,待见得物件模样,他立刻蹲下身细细翻检。
“这是锁云囊,这……这是什么?仙剑?这瓶内何物?仙丹?”顺着那些东西一件一件望去,郎飞在最边缘处又发现一个他认识之物。“水经盏?”
抬手将其拿起,放在眼前细细打量,只见其表面上暗淡无光、色泽浑浊,一副灵性全失的模样。
叹口气,郎飞将其放下,又另外拿起几件物件,待发现同水晶盏一般无二后,这鬼小子再也忍不住,一纵身跳脚而起,指着洛河龙王的尸身骂道:“你个老泥鳅,活脱脱一个败家玩意儿,先不说那满园的灵材,单只眼前的这些仙器仙丹,它们怎么招惹你了,何至于弄个劳什子法阵全给糟蹋了。”
前后骂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直到他觉得口干舌燥这才止了叫骂,哀声道:“老泥鳅,就算这些东西对你而言不算什么,但是你好歹给小爷留一件啊。”
郎飞一时哀叹不休,紫气迷蒙的殿内除了阵阵药香,只有那柔和的光亮回应着他的幽怨。
“得,老泥鳅,虽然你不仁在先,但我不能不义,怎么说也是小爷占了你的仙府,你这具臭皮囊小爷便发发善心,帮你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葬了吧。”
话罢,郎飞走到洛河龙王尸身跟前,详细打量他几眼,叹道:“你一死,这仙府的种种谜团可就无法揭开咯。”
以幽怨的目光又看他一眼,郎飞拿出一个空的须弥带,正将其挪动,想要收入须弥带之时,突然以他盘坐之处为中心,那些辐射而出的黑纹以及符文竟一点点变淡,最后尽皆消失不见。
“啪”明珠掉落地面的声音将郎飞惊醒,这小子回过神来,看着一连串变化的源头------那被挪动的洛河龙王尸身,喃喃自语道:“老泥鳅,莫不成你将自个儿当做阵眼了?观此情景,既然你这幅身躯中的仙力同样被抽的干净,那又为何经数万年不腐、安存至今?”
郎飞心中不解,只得望向那殿中唯一还有灵性之物。先前他对大阵一无所知,不敢轻动,此时见到那粒明珠落地,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药香,这小子心中疑惑的道:“难不成老泥鳅尸身不腐和这珠子散发的药香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