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跨入万丈门户就要进入第七宫时,姬兴面上恍惚之色一闪即逝,脑海中再次响起进入祖龙宫后的呼唤声,断断续续的呼唤显得犹为焦急,不断的催促他快些到来,那声音有气无力,随时可能被风吹灭。
“是谁在召唤我,在这祖龙宫的深处,始终没有人能说出到底存在着什么,那里到底有什么玄妙!”金龙一震,很快就从短暂的恍惚中回复了清明,猛地一咬牙,穿梭两个世界时的虚空压力落在了他的身上,如同背负上了一座山岳,无比的沉重。
“吼”
一声龙吟由他口中响起,只见金龙体内气血涌动,精气喷薄强行抗衡着虚空的压力,同时龙躯不顾一切的冲入了万丈门户之后,只觉得眼前一暗,即便是他如今的修为,也仍旧是感觉到天旋地转。
当眼前再度映入光明时,姬兴嗅到了青草的气味,不再是那片阴沉的叫人慌闷的世界,也没有不绝于耳的雷鸣,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幽静,他的眼前是一片碧绿柔和的草地,轻风掠过,带起一阵青草与土壤的幽香。
天上,万里晴空展开了一幅蓝天白云的画卷,地上,青草随着微风摆动,偶尔在草间能够发现一朵野花,姬兴目光扫了一眼四周,随着体表徒然亮起一片金色华光,他的龙躯不断的缩小,最后化为了原本的人形。
深吸了一口气,姬兴这一年半的时间,经历了六座宫殿,可是宫中世界俱是险恶的地域,惟有眼前这座第七宫截然不同,看上去居然是毫无威胁可言,让人不自觉的就放松了身心,享受这片幽静的环境。
“恩?不对!”
瞳孔徒然猛地一缩,姬兴敏锐的察觉到了此事的不对,目光再次扫过四野,静下心来聆听了片刻,他的神色有了凝沉,发现了唯一不和谐的所在,那就是静,太过安静,静到匪夷所思,除了这些花草,不再有其他生命。
“不错的灵觉,是很敏锐。”一道声音徒然响起,姬兴悚然一惊,神识骤然倾泻而出,可是方圆百里一片寂静,不曾有半点风吹草动,这叫他的心更为沉了下去,开口之人的实力要远甚过他。
“前辈,晚辈正在被人追赶,还是先行告辞,改日再来拜访!”姬兴冲着前方略一抱拳,随即不敢再多留片刻,脚下一踏,骤然冲天而起飞向了远方,可是先前的那个声音,再一次传了出来。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倒不如来见见我罢!”伴随着声音的落下,一股奇异的力量忽然从虚空中演化,一条锈迹斑斑的锁链从虚空中探出,夹杂着“哗啦啦”的清脆声音,径直卷向了前者。
姬兴神色一沉,不假思索,脚下豁然踏出了鬼影遁,眼看着锁链在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中来临,他的身形一晃之下犹如鬼魅,无声无息的平移出了十余丈,躲过了卷来的锁链,快速的遁向了远方。
他可不愿去见那个未知的强者,且不说不知道对方喜怒,而如今实力上的差距摆在那儿,若见面后对方存有异心,岂不是要受制于人,既然如此,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远遁千里,躲开龙幽与这个强者。
“咦”
一声轻咦传出,那位强者显然是颇为诧异,没想到姬兴是这么轻易的避开了这条锁链,紧接着“哗啦啦”的锁链声音愈演愈烈,便见十余根锈迹斑斑,甚至有些沾染着早已风干后血液的锁链从虚空中衍生,从不同方向缠向了姬兴。
“桀桀,小辈你倒是不需要急着走,就来见见我罢,若是害怕那个追你的家伙,那倒是不用担心,那个小子已经被我弄到了其他地方,一时半会倒是出不来的。”声音再次响起,虚空随着话语而震动,始终都跟随着姬兴。
对方的言语令他内心一动,龙幽被那个未知的强者弄到了其他地方?经历了外界的尔虞我诈,姬兴自是不会天真到相信他人的话,但若真是那样,倒是有可能借这强者之手,除去龙幽那条魔龙。
“糟了!”
就在他沉吟的电光火石之际,却是猛然惊醒,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陷入了十余条锁链的包围中,目光闪烁,澎湃的气势从他的体内汹涌,伴随着龙威席卷而出,随后他张开了右手,五根手指闪烁着瑰丽的神光,璀璨夺目。
五色神光,扫灭世间五行,刷落天下法宝!
神光径直扫出,刷在了数条接近的锁链上,然而姬兴却瞪大了眼,只见一道道黯淡的光芒从锁链上交织,从而轻易破去了五色神光,姬兴神色大变,徒然只觉得腰间一紧,一根锁链不知何时接近了他,宛如一条灵蛇缠在了他的腰上。
心中大呼一声不妙,他的眼前景物飞快的变幻,若是有其他人在此,便会看见,姬兴被锁链缠着的身子往后一拖,紧接着虚空破开了一道足矣令常人通过的裂口,他就这么背对着裂口,被锁链拽入了虚空之中。
短短的几息工夫,姬兴眼前景物飞快的流逝,最终猛地一顿,被锁链拽着落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身子重重的摔在了草地上,虽然并不可能伤到他的身体,但也摔出了一身泥,颇为狼狈。
“这里是......”
话没说完,姬兴挣扎着抬起了头,话还没有说完,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怔在了原地,不知不觉张开了口,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眼中充斥着浓浓的震撼,好半响才回过了神来,倒吸一口凉气。
一块块高大的墓碑耸立在这里不知多少年月,在岁月的侵蚀下,甚至许多墓碑都缺了几角,散发出极为悠远的沧桑气机,他不知道这里埋葬着些什么,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此地显然是一块墓地。
且就在这座第七宫内的墓地,乍一看,墓碑的数量足有数百块,一眼望去墓碑林立,重重叠叠,上边刻画了一些类似于文字的图案,但由于太过古老,在远古文明丢失的现在,无人可以翻译出究竟写了些什么。
“怎么,很吃惊么?”
将他强行带到此地的那位强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很近很近,姬兴心中一沉,对方竟然一直在他的身后,而自己却没有半点的察觉,代表着双方实力差距极大,若是对方没有在此时开口,他恐怕始终无法发现。
再来到这里后,他反而不再有无谓的担忧,不知为何,他本能的察觉到了此人没有恶意,否则以对方的实力,想要他的性命那是轻轻松松,当下他不动声色徐徐转过了身去。
“这是......”
瞪大了双眼,姬兴内心中再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不禁楞在了原地,视线中确实存在着那位强者的身影,只觉得心中寒意大生,脚下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而后张了张嘴,“嘶”的一声,再次倒抽了一口凉气。
锈迹斑斑的锁链将那道披头散发的人影结结实实的捆在了一块巨大的墓碑上,右臂垂下,被一根黯淡的尖锥穿过手心,钉在了墓碑上,而双脚也缠绕了沉重的锁链,没入大地之下,惟有他的左手还能自由的活动。
这位强者披头散发,脖上紧紧缠了一圈锁链,他的两边琵琶骨被尖锥贯穿,在干涸的血迹中,将此人的身子钉在了墓碑上,姬兴看向他的时候,此人也正艰难的抬起了脑袋,从那披散在面前的长发中,两道凶煞的目光触目惊心。
姬兴只觉得嘴中枯涩,张了张嘴,内心的震惊令他久久不能平静,惨,太惨了,堂堂一位强者,竟然被人就这么钉在了墓碑上,看着那人脚下与周围不同,一片血红的土壤,生长着血红的小草。
可以想象,这土壤原先与周围一般,然而在这不知道多么久的时光里,被这强者的血液泼洒,并且还是不断的泼洒、浇灌,最终将其脚下的一片土地,染成了血红颜色,长出了这妖异的血色小草。
最为让人震惊的是,这位强者生命力顽强,体内生机生生不息,哪怕是这般惨状持续了不知多少个春秋,他依旧是活了下来,并没有因为寿元耗尽而陨落,反而是存活了下来,孤寂渡过了这些岁月。
看见了姬兴眼中的震惊之色,强者却是咧嘴一笑,唯一可以活动的左手冲着前者轻轻一招,道:“是不是很惊讶,桀桀,从没有想过见到我时会是这样的景象罢,太久太久,我算算有多少年了,恩,自从那个依仗实力强行闯入的家伙离去,三千年没有人与我交谈了。”
姬兴只觉得头皮发麻,眼前的这人,让他由衷的感受到了心寒。
长久的寂寞,孤身一人或许不可怕,若是在修炼中也就罢了,正所谓修行无岁月,一次闭关可能便是百年,但是,此人被这样悲惨的钉在了这里,无法修炼,生机不绝,更是脑海中一片清醒。
这样的人,才注定是悲惨!
清醒,往往是最痛苦的,若是浑浑噩噩也就罢了,但数万载乃至更久孤独一人,任何人都无法承受,哪怕是尊者级别的强者,也会被自己逼疯,会疯狂,会疯狂,在长久的煎熬中成为一个彻底的疯子。
可眼前之人,却是极为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