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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陌生人跑过来高呼救命,莫说东方朔、铁七与胡老大皆是神色懵懂,便是林一亦有些糊涂!那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有着金丹中期的修为,周身上下并无异常,又怎会命不久矣?
山岗之上,柳兮湖静立一旁。此前返回山门的时候,恰逢有人前来寻找林一。见对方风尘仆仆且话语怪异,不由得叫人为之好奇起来。她迟疑再三之后,还是带着这个男子来到了此处。
“林前辈,您老人家可真是叫人寻得辛苦啊!一个月!整整一个月!在下从舒州至夏州、清幽谷、天震门、再至虚鼎门……”接连的滔滔不绝之后,这男子又惊又喜,还带着满脸的庆幸,双手奉上一枚玉简,恳求道:“在下天道门葛元,有请林前辈施法救命!”
听了这个葛元的一番话,在场的几人明白了过来。此人,乃天道门弟子。他与师妹拌了几句嘴,恰好被长辈撞见,并为此受到了惩戒!
不过,这惩戒叫人匪夷所思!葛元被门中的前辈下了神魂禁制,若是一月之内不得解除,将死路一条。而那位前辈说了,这天下只有一人可以救他性命,便是夏州的林一。只须持信简寻到那人,便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平白无故遭致如此重惩,葛元很是冤屈,却又只能自认倒霉!在天道门中,那位前辈是有了名的喜怒无常,没人不怕她的!
无奈之下,葛元带着那位前辈的信简与几句吩咐,便匆匆忙忙赶往了夏州。一路之上,他是一个传送阵接着一个传送阵,不敢稍有耽搁。没法子啊!一个月之内寻不见要找之人,神魂禁制发作,其小命便没了!
奉上了玉简之后,葛元还是来不及缓口气,忙道:“前辈!信简若是无误,还请出手相救!花前辈还有几句话让在下转告呢……”
林一手里拿着玉简,双眸闪动,沉吟不语!
铁七与东方朔还在盯着那个葛元,各自神色错愕!神魂禁制?这禁锢人的手段可够歹毒的……
胡老大则是感同身受,一时心头惴惴……
柳兮湖略有所悟,已然想到了一个貌美的女子!葛元口中的花前辈,不是那人又是谁?以性命要挟,一月内横越九州千万里,只为传信而来……
“前辈……”葛元再次出声相求。林一冲其打量一下,突然抬起左手抓去,转而屈指一弹,紧接着便是一声微弱的爆响,一缕淡淡黑烟袅袅散去,煞是诡异……
葛元终得以放下心来,躬身谢道:“花前辈所言不差,林前辈绝非见死不救之人!”
林一看着手中之物,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在未央海上,并未见到花尘子的身影。自己现身至今已过去了两个多月,那女子却在一月之前便让人送来这枚玉简。而其中只有一句话:行至水穷云未起,空谷百年雁无迹;天涯路尽天门开,一步绝尘登仙去!
花尘子虽性情多变且狡诈多智,却并非行事莽撞之人!她如此匆忙传信,却只有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林一拿着手中的玉简示意了下,问道:“葛元!你方才曾说,除此之外还有话转告,不妨与我道来!”
一旁的胡老大按捺不住,跟着接话说道:“林长老!胡子虽说无恙……这个……!”亲眼所见葛元遭受神魂禁制的情形,他还是担忧起了自家的安危。
林一瞥了眼胡老大,说道:“百年之期已过,你自然无恙!而言行不一者,才会自食其果!”胡老大暗松一口气,低头哈腰笑道:“嘿嘿!我不过随口一问……”
葛元突然现出为难的神色,欲言又止。见林一看来,他迟疑了下,还是后退了两步,小心说道:“花前辈的原话如下……未竟之途,有人代劳,那个言行不一的小子有此下场,实属报应!哼哼!活该!倒霉……”他说着,还佯作出花尘子刁蛮的神态来,竟也惟妙惟肖。而见此情形,在场的几人并非感到有趣,反倒是面面相觑。稍后,胡老大垂下脑袋,嘴角一阵抽搐。
一番吞吞吐吐之后,葛元被自己个儿吓了一跳。而林一神色沉静,并未动怒,他这才壮壮胆子接着又道:“花前辈还说了,念与那小子有着过命的交情,这才千万里传书,自此以后两不相欠!”言罢,其再不敢出声,只怕惹出祸来殃及自身。
林一双手背后,掌心还扣着那枚玉简,往前踱了两步,抬头远望。四周苍翠环绕,安谧寂寥;秀峰之上,云天高远……
独自默然片刻,林一转过身来,随手摸出一件法宝扔向葛元,说道:“一路辛劳!这把飞剑聊作补偿吧!”对方忙拱手称谢,便带着意外之喜返身踏上了来路。少顷,他又转向铁七与胡老大说道:“你兄弟二人先行一步……好生经营天震门!日后前往清幽谷求取丹药,休得白占便宜,不然……”其很是随意地转向东方朔吩咐道:“你与我记住了,天震门不掏灵石,一粒丹药都没有!”
清幽谷穷得烧不起丹炉,与天震门不无干系!铁七与胡老大每回上门求丹药,都是理所当然地拿了就走,使得林江仙苦不堪言,却又念及林一的情面而不便拒绝,以至于几年后他两手一摊,没灵石、没药草,丹药何来?如此这般,两家穷亲戚才渐渐没了走动!
现如今天震门成了富裕人家,几块灵石自然不在话下,铁七与胡老大忙应承不迭,又对林一手上的玉简好奇起来,说道:“那花道友莫非是个女子?最难消受美人恩呐!咱家兄弟了然!既然林长老无暇返回山门,且如此这般便是……嘿嘿!呵呵!哈哈!”放肆的笑声响起,两个心虚的家伙已趁机窜到了半空之中,相逐而去。
无心与那两个浑人计较,林一转而走至柳兮湖的身前。那女子想起此前的冷遇,不由得轻声说道:“若有相扰,这便告辞了……”
林一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有些话我本不想说……”他顿了下,接着又道:“天震门的弟子大多来自散修,清幽谷毁了可以再来,而你虚鼎门又经得起多大的风浪?不妨偏安一隅,静心修道!此间风景甚好……”
柳兮湖微微一怔,山岗的坟冢前只余下她独自一人。其缓缓前行两步,抬首远望。人踪杳杳,白云意懒……
……
清幽谷,幽冥涧,晏起的洞府之中,林一与其相对盘膝而坐。
林一带着东方朔前往玉山岛,走了一个月。而返回夏州的时候,两人只用了一天的工夫。他未作停歇,只想与晏起好好畅谈一番。
曾几何时,这两人一位是前辈高手,一位是后进小辈。彼此间有过欣赏、有过提防、有过暗算、亦有过撕破脸皮的时候,却从未这般好好的说过话。时至今日,光阴荏苒三百多年……
修为与境界的感悟,炼器、炼丹以及阵法的心得,直至拼杀取胜之道,林一是无所不谈!
为此,晏起大为振奋!他知道面前的不再是那个来自大夏的晚辈,而是一个名动九州的高手!得以与这样一个奇人坐而论道,着实不易!
两人畅谈一日,晏起大有收获!林一的许多见解与感悟,对他来说有拨云见日之功。在其意犹未尽之时,对方笑着离去,说是要寻林江仙饮酒……
清幽谷以北的青霞山,为门主的洞府所在。此处与幽冥涧为山门中两处禁地,非亲传弟子与长老不得入内。尚未临近便有丹香飘来……
火红的丹炉旁,有岚若云作陪,林一与林江仙饮酒不辍!从岚城初识,鬼市奇遇,再到后来的种种,他两人有说不完的话……
林一返回清幽谷的第三日,带着东方朔来到幽冥涧旁的山峰之上……
半个时辰之后,东方朔跪了下来,无奈地说道:“在师父收到信简的那一刻起,弟子便知道分别在即……”
两日来未作歇息,林一不见疲态。他走至山峰上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摆摆手说道:“你我虽为师徒,年岁却相差无几,不必拘礼!”
东方朔的脸上露出笑容,却执拗说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还是磕几个头才能心安!师父便成全了弟子吧!”说着,他不管不顾地伏地叩首!
林一本想劝阻,却心头一动。待东方朔站起身来,他略作迟疑,便抬手布下几道禁法,又拿出三枚玉简,郑重示意道:“正如你方才所言,若非倾囊相授,只怕为师难以心安啊!只不过,这‘寄魂分身术’与‘破空遁’乃保命神通,即便无法修炼,亦绝不可外传!而后一篇碑文,更不得走漏半点风声。如若不然,小小的清幽谷毁灭只在旦夕之间!切记!”
东方朔忙又跪下,伸出双手郑重接下三枚玉简。几个时辰之后,他当着师父的面将其毁去。
随后,林一又吩咐道,只有在修为有成之后,晏起与林江仙化神之时,方可将碑文相传。东方朔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师父,忙用心记下。还有,莫要往了天震门与玉山柳家的那份渊源;虚鼎门有难时,不妨暗中予以关照……
林一走的时候,没有惊动晏起与林江仙。他只是让东方朔代为转告一声,要出趟远门!至于何时归来,弟子没问,师父亦未提及……
旭日初升时分,东方朔冲着那远去的背影躬身一拜!他转而俯瞰清幽谷,双目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