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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只想着逍遥行,并未预见山峰之上的奇异之处。正阳宗的丹阳峰,又岂是寻常的山峰。后悔也晚了,此时,他身形下落了一丈,情形危急。
是祭出碧云纱,还是强行登顶?念头急转,林一灵力自脚下喷涌而出,他脚尖全力凭空一点,下坠的身形一滞。
周身灵力运转,林一的另一只脚又是踏空踩下,其猛地张开了双臂,如同一振翅高飞的雄鹰般,便要强行提纵而起之时,忽而神色一变。
自峰巅之上,一道大力突然袭来,带着无上的威能,令人不敢面对,亦难以回避。处变不惊,林一眉梢扬起,将要驱动玄天盾护体,随即又强行按下了这个念头。只是刹那间,他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直奔顶峰飞去。
强自镇定的林一,并未挣扎,而是任其束缚,穿过层层云雾,忽觉得周身一轻。他不及错愕,便是神色一凝,抬眼望去——
无数道霞光映照下,远处云海茫茫,无边无际;近处彩云缭绕,烟霞氤氲。一处数十丈大小的峰巅之上,正静静站立着十数位正阳宗的筑基前辈,皆一言不发,齐齐注视着从天而降的林一。
束缚皆去,林一找回了从容,身形舒展,缓缓落下。不待其双脚站稳,便听到一声清越的嗓音,带着莫名的意味说道:“又是你这个小子,不走寻常路!倒也有趣!”
“不知天高地厚,自不量力之下,只顾着出风头!还不拜谢祖师的出手之恩!”一个带着怒气的嗓音,来自峰顶的另一处,乃是天玑阁的执事吴七。他呵斥了一句后,便不再理会林一,而是带着满脸的惶恐,冲着方才说话的那人执礼说道:“都是晚辈教下不严,还请师叔恕罪!”
林一已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忙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多谢前辈出手搭救!”
方才将林一自悬崖下抓起的,正是丹阳峰的阁主晏起。他与宗门内一众修士,在峰顶上等候余下弟子的到来时,察觉到了下面的动静。原来是一个身着灰袍的年轻弟子,竟施展御风术,兼之怪异的身形,撇开拥挤的石梯,独自一人从崖壁上飞来。
这年轻人并不陌生,曾引起晏起的留意。见此人在崖壁之上,无从借力,已现出窘态,临时起意之下,他便将其抓了上来。
晏起看也不看躬身施礼的吴七,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林一,意味深长地说道:“竟不顾千丈悬崖之险,若非莽撞,便是有所依恃!林一,是不是如此呢?”
“此人年幼无知,行事莽撞,晚辈这便将其逐出此行,以免祸及同门。”吴七头也不敢抬,只想着怎么收拾这个添乱的林一。
“哼!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丹阳峰这登天梯,本来便是检校弟子修为的所在。若都是循着石梯攀行,又怎可分出修为的高低不同来?”晏起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吓得吴七将头深深埋下,后退了一步,再不敢多言。
见状,林一不敢大意,俯首答道:“是晚辈一时莽撞了!”
晏起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据我所知,你是第二个舍弃石梯不用的人……”
不知这位祖师话中何意,林一抬起头来。许是什么惹动了心思,晏起的脸色一沉,竟是转过身去,昂首面对旭日,只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
暗暗松了口气,林一这才直起身来,悄悄四下打量。几十丈方圆的峰顶之上,竟有一片平坦如镜的山坪,怕不有十丈大小,四周罗列着一圈手臂粗细、三尺高的石柱。山坪一旁,站立着先行到达的筑基前辈。
感到一个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林一抬眼望去,那个三十出头筑基修士,唇角正挂着冷笑,乃是仇家郑源。
心中暗哼了一声,林一并未在眼光上较劲,而是稍稍留意了下郑源身边的两人。那是一位中年人和一老者。
那老者林一曾见过一次,正是上次在天台较技时,出手救下年泗之人。不知他与年泗有何渊源,此时看过来的眼神冰冷。而另一个中年修士,应有筑基中期的修为,看向林一时,同样是神色不善。
林一神色不变,转过身去,向远处眺望。正是曙日初照时分,浮光跃金,云海飘渺。远近山峰,若隐若现,似真似幻,给人幽邃、玄妙之感。置身于峰巅云雾之中,仿若乘风而行。
林一轻轻吁了下,目光淡远而澄澈。不登高山,而不知天之高也!这云霄之巅,俯瞰万物,心胸旷达舒畅。而云霄之上,又是一番怎样的情景呵!
弟子们陆续登上了峰顶,而林一兀自沉浸在云海奇观中,当听到有人高声吩咐,他这才恋恋不舍地回转身来。
正阳宗的一百多位修士,已齐聚在峰顶之上。此时,一筑基修士,抬手抛出八块灵石,各自落入山坪四周石柱上的凹槽中。随着一串手诀打出,石柱同时闪过耀目的光芒,齐齐投射在石坪之上。顿时,那十丈方圆的石坪,光华闪烁流转不止,好似有云雾升腾,又好似洞开了天地的壁垒,虚幻难辨其究竟。
这是传送阵法!对于阵法之道略窥门径的林一,踏上峰顶之时,便已认出了这个传送阵。只是,这么大的一个阵法,竟设在丹阳峰的峰顶之上,还是令他稍感意外。
“每次传送三十人,本阁先走一步!”说话的是晏起,话音未落,他已步入阵法之中,即刻便在烁动的光芒中,隐去了身影。
随后便是四峰一阁的弟子,在筑基修士的带领下,陆续走入到了传送阵中。
当林一还在琢磨阵法的设置时,他已是阵法之外的最后一人了,这才在吴七不耐烦地催促下,踏入了传送阵。
踏入阵法初始,林一便感到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牵扯之力涌来,随之双脚离地,令人难以支持。他正疑惑之际,耳边忽而响起强劲的风声,持续了盏茶的工夫。之后,一阵眩晕袭来。
眼前又是一亮,林一已是双脚落地,巨大的冲力使之难以立足,踉跄了几步,这才站稳了回头望去,不由露出惊讶的神情来。
一片郁郁葱葱的山谷出现在眼前,不远处是晏起随同一众正阳宗弟子,身后是同样大小的一个传送阵,一旁还有几间屋舍和十来个面生的修士。
“呵呵,林师弟无妨吧?”许是见到林一立在原地愣怔,一旁的罗逸说起话来。
“哦,稍感眩晕而已!”林一据实答道。他的话令罗逸露出了笑脸,有些感慨地说道:“如此远的传送,一般的修为吃不消啊!可见,林师弟虽有九层的修为,亏在根基不稳。”
罗逸也是感到眩晕难受,还有些胸闷异常,只是他神色轻松的模样,令林一也难辨究竟,只好笑了笑,随其走向正阳宗的人群。
听罗逸在一旁带有炫耀的说辞,林一这才明白,此处山谷已是在大夏的王梓郡境内。对于大夏的舆图了然于胸,他不禁暗自惊讶。这么短短的工夫内,自身已从归灵谷的正阳宗,来到了不下二十万里之外的地方。
王梓郡?玄天门的所在,莫非已是身处玄天门的山门之内?林一想着莫名的心事,与罗逸一道向不远处的人群走去。他看到练气弟子中那几个熟悉的面孔,轻轻皱起了眉头,随即别过脸去,对其视若未见。
“哼!躲在宗门内不露头,我还以为见不到这小子呢!”林一所厌恶的那几人,正是万子平、木天远、与年泗。
“万师兄,此人莫非与你有仇?”年泗曾在林一手中落败,为此一直耿耿于怀。见万子平带着恨意盯着那个外门弟子,他佯作好奇地问道。
万子平自负地冷笑了一声,说道:“当然有仇,去了玄天境中,岂不是正合我意!”
“恭喜万师弟啊!此行得偿所愿也!”一旁的木天远,带着神色不明的笑容,不咸不淡地奉承了一句。
正阳宗的人群中,一身紫衣的红绫与一身白衣的玉珞依站在一起,师徒俩貌美如花,惹人注目。只是碍于玉珞依的筑基修为,男弟子刻意回避,眼光不敢放肆。
玉珞依容貌娇美,与妩媚的红绫立在一处,更像是一对姐妹。她是晏起夫人冷翠的弟子,作为丹阳峰的筑基修士,参与此次的玄天仙境之行。
一个外门弟子,在一众内门弟子面前,竟是神色冷傲的模样。林一的举止使得玉珞依稍感有趣。见师父生出了好奇,红绫忙将林一与万子平的恩怨,当作闲话分说出来。
林一也是察觉了这两个女子的异样,只是并未放在心上,而是听罗逸在一旁喋喋不休,也得知了一些原先不知道的东西。
眼下众人置身之处,并非是玄天门的真正所在,而是距其万里之外的一个山谷。
玄天门在此择一山谷,设下了传送阵,作为联络大夏各个仙门的地方。只有经玄天门的修士勘验身份,才能在王梓郡内畅通无阻。可以说,将此处视作玄天门的山门亦不为过。
只是,玄天仙境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