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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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不智

“袁世凯天性恶戾,反复无常,固其一端;他之所以敢于如此胡作非为,一是因为革命方略不行,这其中,我将临时大总统一职让袁世凯,乃是我犯下的最大的政治错误;二是因为在中国,专制之毒麻木人心,习于旧污者,视民主政体为仇雠,伺瑕诋隙,思中伤之以为快,这些封建遗老和崇尚旧习者趋重于袁世凯,将挟以为推翻民国之工具,而袁世凯亦利用之以自便其私。”

“积此两方面原因,袁世凯便有了铲除南方党人势力之计划,推倒民治,恢复帝制之野心,狙杀钝初只不过是他的阴谋的第一步,向五国借款,便是第二步,往后,还有更狠毒更嚣张的第三步、第四步……看起来,我们南方革命党人非用武力倒袁不可了。”

作为上海地主的陈其美挥舞着拳头慷慨激昂,一力主张武力解决速战速决。如今的局势已是不得不发,不然北洋只会以为国民党软弱可欺,接下来的行动只会更加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国民党在国会议员选举上的巨大政治优势将荡然无存!

还有,之前不久民族进步党上海支部悄悄递过话来,袁世凯的代表正在与洋鬼子谈借款事宜。他在这个时候借款,没有经过国会批准,又是私下里向洋鬼子借款,他想要作什么,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嘛。

陈其美心中有一份强烈的不安和危机感,北京方面已经表露出了足够的信息和态度,南北大战是铁定避免不了的,除非南方革命党全体向袁世凯投诚,但那可能吗?

既然要打,那为何不先发制人,早早做好大打一场的准备呢……

虽然在座同志都知道陈其美与民族进步党关系密切,但有些东西和秘密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拿出来和大家分享。民族进步党秘密传递过来的消息,他也只能当作猜测着重点了一下,至于同志们能不能明白其中的关窍,就不是他能完全掌控得了,他在党内的地位还没到一言九鼎的地步。

所以,没有感受到迫切威胁的在座同志,自然也会有不同意见:“我不同意英士同志的看法!自从刺杀事件爆发以来,上海及南方各省党人均持以法律斗争为主的讨袁策略。况且目前凶犯捕获在押罪证确凿,法律斗争极为有利咱们不能放弃!”说着,有意无意的扫了陈其美一眼,眼神飘忽让人大感捉摸不透。

陈其美心头暗恼,作为‘刺宋案’主谋之一的应桂馨当初就是他的人,如今被党内同志揪着不放他的心情能好得了才怪。他言辞犀利的和同志们激烈辩论起来,两方意见一时相持不下,各自都有自家的一套道理,脸红脖子粗的一时谁也说服不了谁。

到了最后,还是需要国民党最大BOSS孙中山出面裁决……

支持以法律途径解决和袁世凯争端问题的在座大佬们神情振奋已极,之前孙中山可是明确表态支持以法律手段对抗北京袁世凯,这才过去了短短几天时间,想来他现在依旧会坚持这个意见。陈其美心头却是苦涩与愤怒交加,自知必败无疑的他感觉胸口憋闷得难受异常。

本来大家都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谁也料想不到孙中山偏偏在这时候改变了态度:“依我之见,对袁世凯不能再软弱下去,我们应该立即组织军队以武力解决问题。别急,先听我说完。上海刺杀案件已是人证物证确凿,可是依旧被袁世凯以卑劣手段轻松遮掩过去!”

“这是为何?还不是袁世凯欺负咱们手头没有强大武力做保障吗?此时宋钝初遭遇二次刺杀,正是党内同志人心激昂全民气奋发之时,正可及时利用筹备强军以抗北京袁世凯,否则时机一纵后悔终嗟无及!”

老孙的突然转变态度,让在座同志心中惊诧莫名,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可是先生,本党所掌握的军队不仅数量稀少,而且还有一大部分尚在训练之中,装备和军饷严重不足,可谓势薄力单实在难以与北洋六镇作战。民国既已成立,法律并不是没有效力,而且南方武力不足恃,苟或发难必致大局糜烂!”等反应过来,立即有不同意见反驳。

陈其美心中一时大爽,没想到孙中山竟然突然改变了立场,他急忙跟进力挺孙中山。坚持以法律武器解决事端的同志自然不会轻易答应,双方又陷入新一轮的激烈争论当中……

孙中山情绪有点激动,他连忙摆手制止两方的争论进一步升级,挥舞着拳头慷慨激昂道:“同志们不需要再行争论,我意已决与北洋决一雌雄。袁世凯两面三刀阴险狡诈,豺狼之性终不可移,谋杀钝初又要私借外债,以一己之私为天下之公,此逆迹已彰。”

“本党一方面应利用当前国人之义愤,外联日本以孤袁贼之势;另一方面,应立即动员南方五省宣布独立,起兵北上讨袁,先发制人方可取胜。”

“如若错过目前之时机,后果将难以预料,我打算近日再次东渡日本,联络日方军政界朋友,以期得到日本的援助。日本与我国乃一衣带水之近邻,日本若助我我则胜;日本若助袁袁则胜。所以,对日方的力量应积极争取,切不可等闲视之。”

要借用日本的势力?

陈其美心中‘咯噔’一下,首先想到的不是别的,正是安徽王进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恼羞成怒和气急败坏。老孙这么做实在不智,这是想彻底把安徽和王进得罪死啊。南方革命军要是没了安徽王进的鼎力支持,想要和老袁对抗的下场必败无疑。

这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涨他人士气灭自家威风,事实确实如此。如果没有安徽光复军充当北伐主力,北洋六镇精锐一泻而下,试问南方又有谁能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