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北省委的常委会议室里,包括翁庭璋在内的省委常委们齐聚一堂,今天这次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是否对施川州委副书记宋丹妮采取强制措施。
会议一开始翁庭璋就照本宣科的把施川州公安局打上来的报告念了一遍,然后面无表情地道:“同志们,刚刚我给大家念了此次事件的有关情况,现在请大家议一议,宋丹妮要不要抓?”
话音刚落,蒲系干部、鄂北省委副书记吴开灿就高声道:“抓!必须得抓!宋丹妮身为一名地方上的主要领导之一,就因为工作上的一点儿小事儿,居然公然在办公地的食堂袭击该地的主要负责同志,其行为可以说是无法无天,其影响可谓是恶劣至极,为了严肃党纪国法,我建议必须对其采取强制措施以儆效尤。”
“我反对!”张易成当即把手举了起来,道:“吴副书记这话说得太片面了,宋丹妮同志打人是不对,可她为什么要动手呢?还不是因为倪亚雄辱骂她是泼妇;女同志嘛!有的时候情绪激动一点儿可以理解,可倪亚雄身为施川州州委的班长,不知道包容下属,反而口无遮拦的率先对其进行辱骂,这种素质还当什么一把手?还怎么团结同志搞好工作?我看倪亚雄这顿打挨得就一个字,该!”
吕谏生顺着张易成的话说了下去:“班长的主要职责是什么?就是团结同志维护大局嘛,倪亚雄来不来就对下属出言中伤,他把自个儿当什么了?施川州是他倪亚雄一个人的?下面的人发发牢骚,说他两句都不行?”
省委宣传部长屠烨此时举起手来,道:“我说两句;刚刚张省长和吕书记一直在说倪亚雄同志没素质,不知道包容团结下属,那我要请问二位,宋丹妮同志跑到施川州州委食堂去大吵大闹就有素质了?有什么问题或不满是该这样表达的吗?更何况倪亚雄同志只不过是训斥了她几句,她居然就拿着啤酒瓶对倪亚雄同志搞人身伤害,这可不是道德范畴的事儿了,这是在犯罪呀!”
“嗯哼!”龚兆峰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对着屠烨冷笑道:“屠部长,我拜托你不懂别乱说瞎话好不好?什么叫犯罪?人身伤害构成轻伤以上才够得上犯罪,你有倪亚雄的伤情鉴定报告吗?啥都不懂就咋咋呼呼的把宋丹妮同志上纲上线,你说话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龚兆峰一席话直接把屠烨给说哑巴了,翁庭璋此刻把目光投向了一个关键人物,宋丹妮的二哥,鄂北省委组织部部长宋维义;不过今儿宋维义的表现确实有点儿怪异,按理说他应该是最强烈、最激动的反对抓捕宋丹妮的,没想到他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自打会议开始之后一个字也没说,活像个局外人。
“宋部长,你来谈谈你的看法。”
翁庭璋亲自点了名,没想到宋维义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嘴里淡淡地道:“我没什么看法,你们自己看着办呗!”
其实宋维义之所以做出这种态度是他跟张易成等人早就商量好了的;鄂北省委十三位常委,林宋两系占了四个,蒲袁岳三家才占两个,因此宋丹妮抓与不抓最关键还是要看以翁庭璋为代表的本土派系的意思,宋维义的发言意义并不大;况且宋丹妮毕竟是他的小妹,他要是发言反对抓捕宋丹妮,难免不遭人诟病说他包庇亲属,因此自从会议一开始他就保持了沉默;反正林枫那小子已经把所有的后果和退路都想好了,不管最后决定宋丹妮是抓还是不抓,没人动得了宋丹妮一根毫毛。
此时翁庭璋发言了,只听他道:“同志们,刚刚我听了你们的意见,有同意抓的,也有同意不抓的,要我说还是应该抓!”
翁庭璋一表态,吴开灿和屠烨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丝喜色,而张易成等人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失望,一个个波澜不惊的坐在那儿等待着翁庭璋的下文。
“同志们,为什么我要说应该对宋丹妮同志采取强制措施?大家可以想一想,就算倪亚雄同志辱骂了宋丹妮同志,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工作方式方法不得当,可宋丹妮同志用啤酒瓶打人的行为呢?就算不构成犯罪那也是违法的,《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上对此有明文规定,我们不能因为宋丹妮同志是领导干部就对其网开一面吧,该依法处理就要依法处理,大家以为如何?”
翁庭璋就是本土派系的风向标,他说要抓宋丹妮,本土派系的几个常委立刻发言对其表示了支持;而此时张易成却突然站起身来,道:“你们继续,我去趟洗手间。“
走出会议室,张易成马上把电话打给了林枫,告知他翁庭璋打算抓捕宋丹妮;这种情况的出现早已在林枫的意料之中,当下他呵呵笑道:“大姑父,翁书记要抓丹妮姐就让他抓呗,无所谓,待会儿你甭搭理他们,开完会就走,剩下的事儿我来安排。”
张易成对林枫的处事能力是绝对信任的,当下他转身回到了会议室,并通过手机短信把林枫的话传达给了宋维义等人。
由于本土派系的强有力支持,同意抓捕宋丹妮的这项提案很快就在常委会上通过了。
会议一结束,张易成和宋维义等人立刻面无表情的拿起各自的公文包转身离去,吴开灿和屠烨则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勾肩搭背的走了出去;唯有翁庭璋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默默的点了一支烟在那儿一边抽一边发愣。
鄂北省纪委书记李忠见状走过来轻声问道:“翁书记,你怎么了?”
翁庭璋猛地一下回过神来,然后尴尬的笑了笑,道:“李忠啊!我不知道这次做的决定是否正确,张易成他们的表现太怪异了,不正常啊!”
李忠闻言点了点头,道:“我也看出来了,要说咱们支持抓捕宋丹妮,他们应该表现得很激动才对,至少也应该出言反对几句,可刚刚他们一个字都不说转身就走,确实有点儿让人猜不透。”
“哎!头疼啊!”翁庭璋一把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他隐隐有个不好的感觉,这件事儿恐怕不好收场。
且说吴开灿一从会议室出来立刻就把开会的情况告知了蒲元恪,而蒲元恪也马上把这一消息转达给了还躺在病床上的倪亚雄。
省委同意抓捕宋丹妮的消息确实让倪亚雄兴奋了一把,蒲家这次果然给力,竟然能让林宋两家占了四席的鄂北省委同意抓捕宋丹妮,看来自己跟蒲元恪合作是完全正确的;当下他顾不得晕乎乎的脑袋,连忙把电话打到了洪既成那儿,要他立刻率领民警去缉拿宋丹妮归案。
但是一个宁倪亚雄怎么也想不到的情况却发生了,一个小时之后,洪既成给他回了电话,宋丹妮居然坐着飞机回京市去了,说是去看望她父亲。
鄂北省委已经下了正式文件要抓捕宋丹妮,而此刻宋丹妮却飞回了京市住进了华夏南园,谁敢带着人冲进这里面去抓人?没人敢,因为这样做就等于对整个宋系直接宣战,别说倪亚雄和翁庭璋了,就算是蒲袁岳三家的老爷子也不敢,因为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抓捕宋丹妮的提案是省委常委会上通过了的,人抓不回来就等于是在打鄂北省委的脸;而宋丹妮此时人已经进了华夏南园,除非宋老爷子把她赶出来,否则没人能把她从里面弄出来;鄂北省委现在出现了一种骑虎难下的局面,弄得翁庭璋是进退两难,尴尬得要命。
而此时301医院的一号病房里,一位老者带着一个熟美的中年女子迈步走了进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宋丹妮和他的父亲,宋家老爷子宋正业。
“岳大哥,身体好点儿吗?”宋正业笑呵呵地来到了病床前,岳家老爷子岳永清此时正背靠在床头看报纸,他搁下手里的报纸也笑了起来;“宋老弟,你怎么来啦!”
“老哥哥,我来看看你呀!”宋正业在岳永清的病床前坐了下来,岳永清此时却抬起头来望向了他身后的宋丹妮,道:“这是丹妮吧?”
“岳叔叔,您好!”宋丹妮很有礼貌的问候了一声,岳永清的神色却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只听他喃喃地道:“哎!我们家岳慕不争气呀!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结果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老百姓;丹妮呀!你抓他是对的,岳叔叔不怪你。”
岳永清一开口就主动提及了岳慕的事儿,倒是弄得宋正业和宋丹妮有点儿尴尬了,这时岳永清又道:“丹妮,我听说你调到鄂北的施川州当州委副书记去了,怎么你人却在京市呀?”
宋丹妮闻言默默地低下了头,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宋正业此时长叹了一口气,拉着岳永清的手道:“老哥哥,今儿我带丹妮来一是看看你,二也是给你诉诉苦哇!”
岳永清闻言疑惑的看了宋家父女一眼,就听宋正业又是一声长叹,把最近施川州发生的事儿说给了他听,岳永清听完后一张脸拉得老长,似乎异常的生气。
原因很简单,京市五大政治家族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谁家的嫡系子弟只要不是犯了那种够得上刑事犯罪或者是给党和人民造成重大损失的事儿,一般情况下都要放一马;此次宋丹妮打破倪亚雄的头虽说影响比较恶劣,可毕竟只属于治安范畴,没想到蒲袁两家竟然联合岳家以及鄂北的地方势力要置宋丹妮于死地,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将会打破持续了几十年之久的游戏规则,以后甭管谁家的嫡系子弟只要犯了一点儿事儿,就会被对手穷追猛打的往死里整,如此一来,华国的政局肯定要乱套。
还有一点也令岳老爷子异常的愤怒,全面收缩是他亲自定下的策略,没想到下面的人居然敢不知会他一声就和蒲袁两家以及鄂北的地方势力联合起来跟林宋两家搞对抗,这样做将会全面打乱岳家的部署,使处于实力下降期的岳家跟风头正劲的林宋联盟打擂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岳老爷子是再清楚不过了,岳老爷子的全面收缩策略就是要让岳家躲在背后,在关键的时刻跳出来当黄雀,而不是冲锋陷阵的去做螳螂;因此乍一听闻宋老爷子带来的消息,岳老爷子是火冒三丈,当即拍着床沿厉声喝道:“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来人,去把翁庭璋给我叫到这里来,我要当面问问他,他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