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兴平馆内,薛泽走后,刘陵独自在屋内坐了许久。
“翁主,如今我们要不要采取什么行动?”刘陵的得力手下,剑客孙大海恭敬问道。或许,他是想补救什么。
刘陵瞥了孙大海一眼,没来由的露出一个笑阴恻恻的笑容来,这个笑容在她那张粉黛垢面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她看了孙大海一眼,冷冷道:“知道这回行动的人,不管有没有参与具体行动,都杀了。”
孙大海浑身一抖,惊恐的看向刘陵,对她这句突然的话很是不解。
“怎么,没听见本翁主的话?”刘陵冷声到,杀意盎然。
“诺,仆下这就去办!”孙大海眼神触及到刘陵杀人一般的目光,不敢再多言。
孙大海退下之后,刘陵看着屋外的天空有一阵恍惚,之后她叹息了一声,忽然笑了笑,“想要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呢......”
......
薛泽从兴平馆出来之后,径直回了丞相府。
“叫少主人到老夫书房!”下了马车,前脚刚迈进府门,薛泽头也不会对自家的管家吩咐道,语气颇为不善。
“少主人......方才出去了!”管家弓着身子亦步亦趋跟在薛泽身后,小声答道。
“那就去找回来!告诉他,要是半个时辰老夫见不到他,他就永远别想回来了!”薛泽停下脚步,呵斥道。
“是是......仆下这就去!”管家还没见自家主人发过这么大的火儿,吓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在薛泽的视野。
正在和一群狐朋狗友玩乐的薛平,被自家管家请回丞相府,风风火火赶到薛泽书房的时候,时间刚好过去半个时辰。
“阿爷,什么事儿这么急着叫孩儿回来?”薛平推门进了薛泽的书房,躬身问道,态度还算可以,方才经过管家的事先通气,薛平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大人今日心情不怎么不好。
“前些日子你跟为父说过,秦城那厮曾今冲撞了你......”薛泽从案桌后抬起头来,看了薛平一眼,又埋下头去看着手里那卷书简,淡淡道。
“莫不是阿爷已经教训了秦城那厮?秦城那厮如何了,是不是已经被罢官削爵了?”薛平一听自己的父亲提起秦城,还以为自己的气已经出了,顿时有些忘乎所以。
“住口!”薛泽猛然一喝,一巴掌就拍在了案桌上,震的薛平虎躯跟着一抖,“从今日起,你跟秦城之间再没有过节,也不要再跟人提起你们曾今发生过的不愉快!要是不想为父跟着你丢了官帽的话,就给为父规矩点!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薛平惊吓不轻,满口答应,随即回过味来,试探着问道:“阿爷,莫不是你把秦城那厮整惨了,要避嫌?”
薛泽抬起头,怒道:“没听见为父的话么?再不许提起这事!出去!”
“是是......孩儿下去了。”薛平唯唯诺诺出了薛泽的书房,顿时喜上眉梢,走出没几步,暗自嘀咕道:“哼,秦城,你算什么东西,该扇我的耳光?这下知道厉害了吧?哈哈!”
薛平走后,管家敲了薛泽的门,在门外禀报道:“主人,及黯大夫来了。”
“快请。”薛泽闻言,立马起身,去将及黯迎进了书房。
吩咐仆人上茶,薛泽和及黯相对而坐。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
“有眉目了没有?”和薛泽中规中矩的身材相比,及黯的身板要稍胖一些,整个人显得倒是有几分威气,这时他开口问薛泽。
薛泽摇头轻叹了一口气,“人不在兴平馆。”
及黯闻言皱了皱眉头,“那人是如此说的?”意思其实是难道你就这么相信了她的一面之词?
及黯不称呼陵翁主,显然是对刘陵没有什么好感。事实上,及黯本身也确实和刘陵没有什么来往。
“如今局面如此失控,她没有必要瞒我等。”薛泽肯定道。
及黯想了想,一时沉吟不语。
“如今人找不到,局面还要恶化下去,陛下只怕要开始拿人了。”薛泽沉声道,
“今日老夫见着李中尉了,这老家伙脸色可不好,连老夫跟他打招呼都没理。”及黯道。
“秦城是李广一手带出来的,两人情深意重,不难理解。”薛泽道,“李中尉代表的可是整个北军,在此事上,甚至说他背后站着整个大汉的军队也不为过。”及黯拿起茶碗,却没有喝的意思,“咱们的军队才刚大败了匈奴人,首功之臣就在长安遭到了不测,若是陛下不办一批人,万千将士的心怕是要寒了,以后的仗就没法打下去了。”
“这正是老夫最担心的。”薛泽叹道,“及大夫,因为军队刚刚大胜,咱们的人都有些抬不起头啊!本来以为抓住了秦城的软肋,借他私建商会情报队可以好好参他一本。只要压住了这个军队最耀眼的人物,就可以趁机压一压军队的势头,现在看来适得其反了。这回要丢一些人下去,要不然老夫自身都难保了。”
及黯愤懑的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碗重重放下,道:“这回出征匈奴陛下尝到了甜头,这仗就还要打下去。可匈奴人的国土如此大,战争又岂是五年十年可以解决得了的?常年征战,劳民伤财,又失天和,如此下去,大汉的人力财力经得起多少年的消耗?大汉立国凡七十年,一直都是无为而治才有了今日这番国泰民安之象,陛下如此穷兵黩武,百年之后大汉又将如何?”
“及大夫此言甚是,谁说不是这个理呢?可是陛下如今一门心思想着灭匈奴,听不进我等的谏言呐!”薛泽懊恼道,神色黯然。
“忠言逆耳利于行!”及黯重重说了一句,随即气势又消散了不少,长叹一口气,“陛下打小便想着有朝一日能击灭匈奴,废和亲。老夫在陛下身边二十几年,怎么会不知?奈何老夫教了陛下二十几年的老黄之学,现在陛下最不屑的便是黄老之学!”
薛泽跟着叹息连连,又道:“陛下尚且年少,自然血气方刚,想要立下一番不世之功也是自然。”
“陛下固然年少冲动,但是我等老臣怎能也如此?!陛下看不清常年征战对大汉的危殆,但我等这些老臣,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为子孙留下一世太平!”及黯铿锵道,“征战匈奴一回两回倒也罢了,但是长久下去断不可取,我等岂能眼看着大汉误入歧途?”
“及大夫之言,实乃我辈良言!”薛泽道,“我等既然一时不能说服陛下,便只能另寻他法,这也怪不得我等呐!”
及黯没有说话,端着茶碗的手停在半空,分不清他是要喝还是不要喝。
薛泽看了及黯一眼,继续道:“眼下军队势头太盛,必须要压一压,压不了整个大汉军队,便去压那个出头鸟,杀一儆百!”说到这,薛泽脸色有些狰狞,“朝堂之争,虽向来为士大夫所不耻,但为了百年之后的大汉,便是你我背上一时骂名又如何?”
压制不了刘彻的雄心壮志,便去压制军队,通过压制军队起到左右刘彻对匈策略的目的,不能不说是一种有效的选择。虽然这个选择着实有些无奈。
“当下,你我还是要等一等,毕竟现在秦将军正遭遇不测,现在跟军队的那些人硬碰硬实为不明智。”及黯黯然道,“但愿这回的结果不会令人失望吧!”
及黯和薛泽相视一眼,朝彼此点了点头。
只不过到底要是个什么样的结果,才算是不会令人失望?
......
秦城醒来的第二日,已经能够勉强独自下床走动,但是此时他却并不急于回去了,虽然呆在萧玲珑家里让他时刻感觉如坐针毡,但是这种“折磨”无疑是值得的,因为收益绝对够大。
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消失会带来的种种好处,所以他愿意多消失一两日。在小小的院子里晒着不大的太阳,秦城感觉生活很惬意。也是,这些年一直在沙场拼杀或者在准备上沙场拼杀,像现在这种不用动就可以收获巨大的时候,还是头一回碰到,秦城没有理由不好好享受。
“大郎,吃饭了!”素衣的萧玲珑端着饭走了过来,她看见秦城闭着眼睛好似在假寐,神态悠闲,叫了一句竟然没有反应,索性不再打扰他。将饭放在秦城身边的小案桌上,萧玲珑就在秦城身边蹲了下来,手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他。
半响,秦城睁开眼睛,见萧玲珑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讪讪笑了笑。
这两日来,就秦城所看到的,萧玲珑除却忘了很多东西之外,倒是正常的很,每日伺候自己的饮食起居,忙里忙外好像还很快乐的样子,让秦城内心一阵唏嘘。
真是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呢?
看到萧玲珑在照顾自己的时候那种简单的快乐,秦城忽然想到,谁说人生不能只若初见?
只要你愿意付出失忆的代价和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