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他们的有意投靠触怒了宣昌帝,不过宣昌帝没有惩治他们任何一个,却是拿了瑞王,说他挥霍无度,经营自家的生意也便罢了,竟然还将手伸到国家下设的钱庄和府库,且账目不明,引发国库亏空,又带动手下官员贪墨。
遂当即卸了他的所有任职,查没所得,令他回府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外出。
新皇登基,本就地位不稳,大臣又心向他原来的对手,他岂能不怒?此番拿了瑞王说事,无非是想给清宁亲王以及众人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天下大权到底攥在谁的手中。
况清宁亲王与瑞王一向交好,瑞王虽不任要职,上朝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是财力雄厚。试想做什么事,若是没银子又怎会成功?宣昌帝这也是借机卸了清宁亲王的一条臂膀,令他元气大伤。
虽说封了亲王,又屡次请他出任要职,无非是给人看罢了,宣昌帝怎么会让自己的对手与他旗鼓相当呢?过去或许可以,然而现在……天威是不能触怒的。
这场彻查,宇文玄瑞首当其冲,然后便是宇文玄铮了。
景元帝驾崩时,南中大将军领兵在外,因为战事紧急,无法回来奔丧,只急报传回,一为哀思,一为……
当得知新皇竟然是宇文玄苍,亦赶上战情稍缓,遂率军赶回。
然而宣昌帝早有预料,于是当大军行至距帝京尚八百里时,便有新皇派遣的禁卫军拦截,并出示新皇旨意,命他即刻开回前线。
宇文玄铮一把抓过圣旨扯个粉碎,大骂:“也不知靠什么手段当了皇上,椅子还没坐稳,竟学会颁旨了!”
此举无礼犯上,本应拿下,可是兵力对比悬殊,宇文玄铮又一向脾气暴躁,一时竟是无人敢动。
僵持之际,一骑飞马而来。
清宁王使人传来书信。
宇文玄铮看过,面有不愤,有泪盈于眼底,紧攥双拳,却只长叹数声,拨马返还。
事后,宣昌帝下旨:南中大将军领兵在外,无诏不得回京!
如此,又卸了清宁亲王的另一条臂膀。好在宇文玄铮连连得胜,也不知是遵旨还是杀得起兴,不但没有回京,还率军追杀仩圪等人的残兵余部,誓要铲平边境谋逆诸国。
众人不禁暗忖,若当真事成,宣昌帝又要如何处断呢?是赏赐,还是责罚他穷兵黩武?这对清宁亲王又有着怎样的影响?
现在天昊的局势是只要牵一发便会动全身,后果不可预料,不可预料啊。
就在大家惶恐不安各自忧心的时候,宣昌帝颁下一道特殊的旨意……解除对苗疆人的流刑,允其迁回原地,但终生不得行蛊,一切有关蛊毒的书尽皆焚毁。一旦发现有人行蛊或私藏制蛊之书,立斩不赦。
对苗疆人的流刑是明皇所定,三百年间皆无人敢上书驳斥,确切的讲,大家早已忘了此事,不知宣昌帝为何提起,并解除禁忌。然而因了自己的把柄攥在人家手中,满朝文武莫不唯唯称是。
旨意方下,于府中修养半年之久的文定王再次离京,云游四海去了,自此,再无音讯。
大家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宣昌帝了,其实他查处众臣有无过失尚可理解,接触对苗疆人的流刑也可算是一种赦免,而他再颁下一道旨意……严令废除宫中女子必穿的“步青云”,并将那些高底的鞋子收到一起,与方圆广场焚烧一空,这就有些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后宫之事,本是皇后职责,皇上为什么要越俎代庖呢?
不过或许也不难理解,新皇登基三把火嘛,这些日子虽然折腾得轰轰烈烈,待热情过了,他们再联合一些人来个不予合作,没准就消停了。
然而宣昌帝折腾得再怎么厉害,但对立后一事,却是讳莫如深。
按规矩,新帝登基的首要一事是册封皇后,可是时过半年,皇后一位依然悬空,皇上只看似极随意的将府中的几个女子加以晋封,赐了封号,然后就好像再无此事一般。
按理,皇后应非夏南珍莫属。毕竟是结发夫妻,可目前身为淑妃的夏南珍膝下至今一无所出,为此,右丞相夏饶最近没少给女儿搜罗民间秘方,可是依然不闻任何喜讯,结果夏饶的鬓角急白了不少。要知道,如果夏南珍成了皇后,虽然夏饶已官居一品,却等于再为自己获得了一把保护伞,而且夏家在几十年内都不用担心自身安危了,还可趁这几十年发展得更加根深叶茂。
然而女儿的肚子不争气啊,夏饶愁得急中生智,要把侄女送进后宫。反正新皇登基按例是要进行选秀的,结果遭到太尉方遇晗的大力反对,上了道不能重色轻国的奏折。洋洋洒洒五千字,可谓字字珠玑,不愧为景元十年的榜眼,被宣昌帝大加褒奖,众人也跟着讨好,可是谁不知,方遇晗此举恰是为了女儿方逸云。
方逸云身为当年煜王的右夫人,外传言极受宠爱,刚入府时曾怀有皇嗣,不慎小产,但恩宠依旧,可见魅力不凡,况其当年在帝京便是有名的美人兼才女,品性更是一流。若说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舍她其谁?现为一品贵妃,与夏南珍平起平坐,皇上用心可见一斑。却也耽搁在再无子嗣的关口上,听说方遇晗也在紧锣密鼓的为女儿寻找良医,有次还和夏饶撞了个对头碰。
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又怎会不知?只不过亦不见他有何表示,而且据内务府的彤史记录,宣昌帝没有临幸过任一位后宫女子。
众皆愕然,转而恍然大悟,定是因了络月郡主,现为络月夫人。虽然是从一品,可关键是人家生了个儿子,这可比什么封号都来得有利。
当年煜王府中时有争宠之事,偏偏这位左夫人置身事外。凭的是什么?还不是有儿子这个护身符?所以任别人瞎折腾,我自岿然不动。
虽然在朝中无甚势力,可是兄长是肃剌的长治可汗,且此番仩圪等小国作乱,长治可汗率先出兵,身负重伤,现又与南中大将军合力驱除鞑虏。
皇上用着人家,还不得对人家的妹妹好点?或许心中有想立为皇后的人选,但是现在也不能轻举妄动啊。
不过皇上心里的人选到底是谁呢?
众人私下里将后宫那几个女人过了遍筛子,目光又定在一人身上。
烈王嫡长女,现为玲妃的苏玲珑。
当年的煜王迎娶苏玲珑不能不说是高妙的一笔,所以烈王在二人的争夺战中始终没有偏袒于任一方,连苏穆风亦是。
这几个女人中,她的品位应该是最低的,大家也都知道是为什么。
据说这位玲妃原本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璇嫔的贴身侍女。
璇嫔当年恃宠而骄,意外滑胎后嫁祸三宫红人如今是清宁王妃的苏锦翎,并意图将其害死在狱中。事后,璇嫔被废,于冷宫自尽,苏玲珑则因为“过度惊吓”导致精神失常送回烈王府。
虽然大家都觉得此中似是有什么难以理通,不过好歹事情算是过去了。后来煜王遣人上门提亲,求娶苏玲珑,烈王府自是求之不得。
据说这位当年的侧妃一进门就独得恩宠,专房数载,而且似乎在床第方面极有研究,所以才霸了新皇的心,不过内务府的彤史里也没有她侍寝的记录。
不知道新帝在琢磨什么,或许担心不能雨露均沾所以均置之一旁?
当然,他们并非真的不知道宣昌帝在想什么,只不过此前这些皆是大家闲来无事敢拿出来讲的,而有一人,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得的。
谁都清楚的记得,清宁亲王大婚时收到的贺礼中有一件嫁衣……银红的鲛绡,内里却是大红的正妃服色,这意味着什么?
谈论者或执杯或摇扇,目光闪烁,神色暧昧。那个名字就在舌尖转来转去着,可就是吐不出来。
而且当年,宣昌帝可是对那个女子一往情深,若不是贤妃突发疾病,怕是就要请上赐婚了。而今,她虽为一府王妃,可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些年的和宫觐见,原本不喜热闹的煜王,即便到场也会早早退席不顾先皇怒意的煜王,每每都要坚持到最后,而且,即便浅斟慢酌沉默不语,即便仿似对着前方的某一处出神,可是那目光却无时无刻不罩在那个纤柔的人影身上。
大家自不会忘记徐若溪当众羞辱那个女子,说她与他人有染,已非贞洁之人时煜王的阴冷如刀的神色,若不是担心那个女子更遭人误解,恐怕徐若溪已命丧当场。而现在,不仅是徐若溪,连带着徐御史都不好过。徐老头现在天天上书请求告老还乡,皇上就是不批,这是摆明了要让他胆战心惊的度过余生。
得罪了宣昌帝,后果很可怕。
这边郎有情,那边妾是否有意呢?
再说那遗诏,怎么就突然着了火?那可是一直攥在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