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三十六年冬月十九,清宁王诱敌来袭,后假扮敌方潜入羯城,大破敌军,斩常项首级。而此前,派己方军队掳截军粮,再转折送入大营,做出食用发霉米面中毒损伤军力的假象,迷惑敌方……
自此,清宁王的声名再次大涨,成为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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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帝屡次下旨招清宁王回京,皆无音讯,于是再次传来清宁王爱慕胭脂将军,不忍分离,而胭脂将军虽愿随其返回帝京却不愿屈居人下的消息。
羯城一带始终需要人去镇守,于是景元帝下旨,令清宁王带五万人马驻守羯城,剩余十五万龙翼军即日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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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三十六年腊月十九,帝师凯旋。
煜王宇文玄苍代景元帝于奉仪门迎接帝师。
苏锦翎也在。
虽然她知道那个人果真放弃了繁华的帝京留在僻远苦寒的齐城,果真去陪伴那个胭脂将军……是啊,只要喜欢,哪里都是天堂。可是一大清早,宫中旨意下,命王公贵族各府女眷皆去奉仪门迎接。
她裹着银狐轻裘披风,遥遥的望向天地相接之处。
那里,一片静寂。
风比四年前那个冬天还要凛冽刺骨。
宇文玄苍站在她的身侧,为她挡住大部的冰冷,然而依然有星星点点的雪飘入眼底,腾起一片朦胧。
听说让女眷前往奉仪门便是他出的主意……她紧了紧披风,眉心紧蹙。
开始有小校不断通报大军行程。
“王爷,大军已至城外……”
“王爷,大军已进京……”
“王爷,大军已通过福榕栈道……”
不知不觉,竟好像回到了四年前的冬日,她陪伴瑜妃守在秋阑宫,听着宫女急切而喜悦的通报行程。
那一年,她等的是身边这个人……
似有所感,宇文玄苍撇眸向她望去,正对上她的眼。
目光相撞,旋即调开。
今年,她等的人……没有回来。
脚下似有震动传来。
她神思一凛,望向天边。
那里依然是静悄悄的。
可是只一会,天地相接处似是弹起一道墨线,墨粉飞扬,刹那延展,进而化作一条暗色披风,铺卷而来。
万马奔腾,呼风啸日。
苏锦翎忽然有些紧张。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军,抱着手炉的手越来越紧。
手炉依然暖热,可是她的指尖越来越凉。
地面在颤抖,都要把她的心抖出来了。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铺展无垠的巨大披风,于翻滚的烟尘中寻找一个身影。
毕竟,还是希望他回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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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越来越近……
她瞪得眼睛都酸了,泪自眼角滑落,凝至腮边。
蓦地,她仿佛在烟尘的前方看到一个冰色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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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玄苍见她忽向前迈了一步,几欲掉下高高的城楼。
他急忙伸了臂……
然而下一刻,她忽然转了身。银色的披风仿若一片蝶翅,只倏地一下,便滑下了石阶……
她站过的位置遗落着一只琅丝錾龙铜手炉,炉盖翻在一边,几块炭火在风中半明半灭,只一下便被风吹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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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下的台阶,待她没入那片烟尘之际,她发觉自己已然在飞奔了,向着那个冰色的人影飞奔。
他回来了?
她不是在做梦吧?
即便是梦,她也要走近看个清楚!
狂风席卷,烟尘扑面。一年里的思念与愁苦,担忧与惊惧,一点一滴浮上心头,连接成海,涌出了眼底,打湿了腮边。她丝毫不觉,竟是忘了那些传言所带来的痛苦与无数个夜晚的辗转难安。
近了,更近了……
烟尘静默中,她仿佛看到他驻马而立,仿佛看到他唇角微翘,仿佛看到他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眸子……那粼粼柔波,皆是满满的宠溺。
一时间,仿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她只听到自己仿若带着哭腔的唤了声:“玄逸……”
脚下忽的虚空,下一刻,已是落在马上,落在一个人的怀里。
未及看清,唇便被吻住,带着征战的气息,带着刻骨的思念,只辗转片刻,却好似恩爱万年。
宇文玄逸放了她,朗声大笑,扬鞭策马,竟是往旁里去了。
队伍中有人大喊:“王爷,还未进宫觐见皇上……”
然而一骑绝尘,早已没了踪影。
奉仪门上,那雪色的身影昂然而立。冰冷的唇角少有的微翘,似是欣慰,似是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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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衾素帐中,玉体交缠,香汗淋漓。
宇文玄逸吻着她的唇瓣……鼻尖……鬓角,轻轻|舐|去眼角的泪珠,可是怀中人一颤,再一颗泪珠滑落。
“怎么还哭啊?莫非嫌本王刚刚不够卖力?”他低哑轻语,恶作剧的将身子递了递。
她抱住他,哭得气息哽咽。
他将头埋在她颈间,叹了口气:“我想你,天天想……”
她使劲咬住他的肩膀。
他含住她的耳珠,喃喃道:“我早就知道我会想你,却没想到会这般想……”
“她呢?”她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
“什么他?哎呀,痛……”他欲咬回去,却遭阻拦,对上她严肃的眸子:“怎么了?”
“有一个姑娘,她是胭脂将军!”
他一怔,忽然笑得不能自已,而后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吃醋了?”
她打开他的手,怒视。
他笑了笑:“这件事呢,说来话长……”
“哦,那么加上其他的美女是不是话就更长了?”
他认真的看了她一会,也不答话,只翻身下床。
苏锦翎咬住嘴唇,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他拍拍她的脸:“我去见父皇,有事回来再说。”
又自袖间取出一物:“这是齐将军托我带给你……”
她看都没看就挥手打落一边:“我不要!”
他眉心微蹙,转而笑了笑,走出门去。
“秋娥,”苏锦翎穿好衣服,唤进秋娥,一指墙角:“把那东西丢出去,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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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宇文玄瑞与宇文玄铮携家眷前来。
席间,瑞王妃又很不识趣的提起了那个胭脂将军。
“……我们都以为你要留在齐城。六弟,那个胭脂将军怎么样?我听说能文能武,人又长得漂亮。此番你耽搁了这么久,是不是舍不得她?既是舍不得,为什么不带回来?”
宁双双皱皱眉……在此类事件上,她和苏锦翎看法是一致的,以致于自嫁了宇文玄铮,就没让他同侧妃徐沐然说过一句话。而平日里又最痛恨徐若溪拿腔作调,也便没少折腾她,且此举又受到了宇文玄铮的大力支持,夫妻二人在此事上可谓同仇敌忾。
所以即便是极想在宇文玄逸身边献媚,可是听说这俩人要来赴宴,徐若溪索性称病缺席。
“五皇嫂,你说什么呢?六哥与六嫂伉俪情深,怎么会搭理不相干的人?”
宇文玄铮在桌下暗对她竖大拇指……双双,好样的!
“什么不相干?”瑞王妃瞪圆了眼睛:“同甘共苦,出生入死,还为六弟挡了一箭险些丧命。六弟,齐城缺医少药,你怎么不把她带回来医治?”
宇文玄逸淡淡道:“齐将军家中有大夫,医术高超……”
“唉,那毕竟是外人,哪有自己人妥帖?五嫂知道,你表面不在意,其实心里急得不行。你瞧,这一提起齐姑娘,饭都吃不下了。现在府里你也看过了,没什么不妥帖的,信儿都会叫爹了,溪夫人可真是贤惠,呵,弟妹也不错。若你怕累着她,五嫂平日也可帮你们张罗一下。这回该放心了吧?什么时候再去齐城瞧瞧?”
宇文玄瑞几乎要把嗓子咳出来了。
“大家慢聊,我去看看汤好了没有?”苏锦翎微欠了欠身,挣开宇文玄逸在桌下攥住她的手,转身走了。
“弟妹,让下人去就行了,你何必……”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宇文玄瑞咬牙哼哼。
“我说多了吗?你说我哪句说的不在理?难道就任人在外面晾着?让六弟和齐姑娘饱受相思之苦?六弟,你听嫂子说一句,齐姑娘一心对你,你可别辜负了人家。这山遥水远的,你来回折腾也不是事,赶紧把人接回来要紧,父皇不是还说……”
“五嫂,”宇文玄逸放下酒盅,长眉微蹙:“平素我看在你是五哥的妻子,凡事礼让三分,锦翎也极尊重你,可今日是她的生辰,你能不能不要为难她?”
“是啊,人家小别胜新婚,你瞧瞧你……”宇文玄瑞拿扇子将脑袋扇得来回乱晃。
“我说错什么了吗?”瑞王妃拍了桌子:“男人娶妻纳妾,天经地义。你就是宠坏了她,才让她容不得别人,连带着别人也学不好……”
宁双双就要发怒。